一入芍药阁,苏锦诗便冷冷站立。
面前,三个丫鬟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
马氏一愣,凝香见此,刚要说话,苏锦诗却反而抬手阻止,径直入了屋。
听到脚步声从身旁走过,茯苓脸色一凛,忙地高声道:“小姐!那画真不知是谁弄脏了,此事也是我们办事不利,没有看护好小姐的东西,还请小姐责罚!”
说着,立刻抬起头,额头上有着猩红的印记。
苏锦诗笑了笑,抬脚进了屋。
茯苓脸色一紧,可没有苏锦诗的话,她们也不好自己站起来,才刚跪了一会儿,膝盖就有些冰凉了,膈应着地面,难受得紧。
远处的绿儿躲在屋旁一株大榕树盆景后,嗤笑了笑。
“小姐怎么不理我们?”木香奇了怪了。
软烟蹙着眉,越想越是不安。
“没事,我们静观其变。”茯苓冷冷看了眼窗棂,手紧紧握了握膝盖。
“小姐……”
“马妈妈守在外面,小姐自有吩咐。”凝香说着,便进了房。
一到内室,苏锦诗还未来得及坐下,看着房中的陈设,却忽觉有许多不同。这一点,她没有忽视,凝眸深入打量了一下四周,四处看了看,摸了摸,这才恍然过来。
“小姐?”凝香疑惑地看着她,轻声道。
苏锦诗轻轻摸了摸被褥,笑了笑,看向凝香,“还是温的。”
凝香大惊,“这……”
苏锦诗一把掀开被褥,看着床上明显被动过的痕迹,沉了沉气。
“按我的性子,只怕打死她们都是轻的。”
“她们也太无法无天了!”凝香气愤道。
苏锦诗淡淡摇了摇头,“母亲的病未好,这个时候我不想弄出事端来,见血的事更是不希望有。”
抿了抿唇,她淡淡道:“这些丫鬟都不能留了,不过就这么算了也太轻巧,我必须好好整顿整顿。”
凝香一脸气愤,点了点头。
“你去让马嬷嬷叫了那些洒扫的丫鬟婆子来围观,看的人多了,我谅她们也不敢起来,天寒地冻的,让她们跪着。”
“厨房里,你派个小丫鬟去催饭,一会儿我还要去一趟上房。”
苏锦诗看了眼四周,呆不下去,翻了箱笼要拿新的被褥。
凝香一惊,忙道:“小姐,您怎么能亲自来。”
苏锦诗笑着摆摆手,“我的脾性你也知晓,不喜计较这些,我如今身子总是无力,瞧着心烦,这些事做做活动些也好。”
说着,有些吃力地抱着被褥,直接出了房,铺在正房的罗汉床上。
凝香瞧着难受,替苏锦诗找了个熏炉,刚要出门,想着什么,又立刻回屋抱起了被茯苓两人睡过的被褥引枕,气哄哄地走了出去,将被褥一下子丢在外面。
茯苓等人俱是脸色大变!
“你这是做什么!”
“闭嘴!”凝香冷瞪了茯苓一眼,朝马氏道:“小姐说了,把这屋里负责洒扫的丫鬟婆子全都叫了来,全都来看看这三个没尊卑的丫鬟是怎么罚跪的,快去!”
马氏一惊,但旋即想到没有自己,松了口气,忙地去喊人。
软烟脸色大沉,木香瘫软在地,茯苓转了转眼珠,有些心惊,想着,又一下子站起身来,“你别胡说!我们跪在这是为了让小姐息怒,不是任人糟蹋的!话说回来了,我们跪着也不是小姐罚的,而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权当体谅小姐而已,我们又没犯什么错,就算不跪了又怎么!”
软烟也是气怒,但想着之前苏锦诗的模样,却又不敢造次。
千万别出乱子啊!
苏锦诗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越来越不一样了呢?
凝香一下子站出来,看着茯苓嚣张跋扈的样子就是来气,还没开骂,看着耳门进来的人却是神色温和了一些,花容拿着一个包裹,身后两个婆子抬着箱子,正是高氏送来的方物。
一进院,她朝凝香微微一笑,便对那气势腾腾的茯苓冷笑了笑,“小姐屋里,果然还真有这么大胆的奴婢!若是小姐看不过眼,直接撵出去便是,何必留在身边眼见着心烦。”
她说着,抬手指示婆子进屋。
茯苓脸一绷,软烟等人都是脸色难看。
可比不得老夫人,夫人房里的丫鬟,她们却不敢骂,老夫人身份虽贵重,但却是个不爱管事的,对苏锦诗的事又一直以她为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出了事她来善后的态度,但良氏却不一样,虽然疼爱苏锦诗,凡事却也有理有度,从不让下人恣意妄为,便是这院里,也被她整顿了两次了,不过好在苏锦诗耳根子软,有话劝一劝,事情也就能平息下来,良氏也拿苏锦诗没办法。
但这位花容,可不是善茬。
就连苏锦诗也敢骂的人,她们面对着,可没有多少底气。
茯苓抽了抽嘴角,到底是不服。
苏锦诗从房间内出来,换了一身桃红色的大袄披在身上,花容便笑道:“六小姐,这些东西请示了夫人,夫人让我们抬了来。”
“母亲醒了?”
“这会子好了些,问起您,我们便说您先回去了,一会儿还过来,夫人一听就让厨房里多添了几个菜。”
她说着,递上了手中的包裹。
“这是您落在那儿的。”
是弓箭。
苏锦诗笑着点了点头,凝香要过来接,苏锦诗便问道:“叫了丫鬟催饭么?”
“还没。”
“那就不必了,一会儿我和母亲一处吃。”
她说着,压下了凝香的动作,自己将弓箭拿了起来,遮盖的杏色布条滑了下来,露出了光洁的黑色弓身,茯苓等人俱是心中一跳。
苏锦诗拿着弓箭,慢慢走下台阶,含笑看着眼前的三个丫鬟,马氏喊了一大帮人来,一个个小跑而来,站在廊上,静默地看着这一幕。
茯苓双眼瞪直,瞧着苏锦诗含笑的模样就觉得越发可怕。
“怎么?怕了?”苏锦诗笑着,“这儿又没有箭,你怕什么?”
“小姐……”茯苓有些忐忑。
苏锦诗的反应,太陌生。
“我要整治你,有几千几百种法子,有文火慢炖的,有大火熬煎的,有时晴时阴,反复折磨的,听说官府衙门里惩罚人,都是夹手、杖责,可在我这儿,那都是轻的……你想不想尝尝我的手段?”
天!
“小姐!”茯苓如浸寒冰,惊得一下子跪在地面,抖了抖唇,反应过来立刻磕头求饶道:“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苏锦诗冷笑了笑。
“知错了?很好,知错了就该罚,现儿你们就跪着,所有人都看着!谁也不许起来!等我想好了怎么整治,再怎么整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