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儿一边翻箱柜,一边嗤笑,“瞧您急得,不就是六小姐又在府里闹了一遭吗?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有什么好担忧的!瞎操心!”
马氏瞪着他,“小捣子!站着说话不腰疼,事儿没摊在你身上你当然不担心了!我可是小姐房里的人,但凡出了错处,那怎么好?原本以为小姐病了,我也可以省省心伺候,哪里想到小姐还有雷霆之威,连一贯喜欢的三夫人都敢去吓唬,我们这些下人又算得了什么!”
她气呼呼地坐下倒了杯水。
墨儿笑嘻嘻地看了她一眼,“老娘哎,您的事我哪能不管啊!不过这事您也急得太没有缘由了些,那六小姐虽是个鲁莽的,但心肠最软,脑壳里又没多少见识,还不是随便任人糊弄的主?三夫人指不定什么事惹着她了才会如此。您要怕她说你们怠慢了她,乐意的话,这会子去上房院表表忠心,把她请回来伺候不就得了!您要不乐意,该闲着就闲着,等她回来了再三言两语说几句好听的,演一两场苦肉计不就得了!”
他说着,眼睛一亮,瞧着一叠衣服下压着的银钱便一把抓拢起来,话一说完就要开溜,马氏眼睛尖,一下子起身挡在门处,抓着他就是一脸愤愤,“你又上哪去?没出息的小猢狲!这会子抢了老娘的钱又做什么!”
墨儿一笑,“您别恼,我做大事去!定给您翻过本来!”
马氏气急狠抓住他,“呸!这可是老娘牙根里挤出来的!再不能给你浑用!”
墨儿反抓住马氏的手,嘻嘻一笑,“老娘,这都是您的不对了,这钱不给干儿子用给谁?再说了,您好歹也是那金屋子里的人,软烟那些个丫头们都背着小姐弄了不少好货!您怎么就不替自个儿筹计筹计?偏生只知道伺候主子有什么用!反正那也是个缺心眼,谁软言说说什么好话就信了,您跟这没脑壳的认真什么!”
马氏一急,再要抓他,墨儿已轻轻将她推开,笑道:“您老就是太怕事!这些富贵人家的油水不偷,白当他们的出气筒了,凡事有来有往,这也不叫偷,叫取利息,好人才没好报的,凡事就该多替自己想想!不然,谁还管你!”
说着,人已窜出老远,马氏急红了眼连连拍腿直骂小捣子!
却不知,隔墙有耳,扎着羊角辫的丫鬟绿儿躲在墙根,眼中闪着光,抿了抿唇,偷偷溜了开。
而上房院这边,苏澈还未入院,便有小厮来传景国公和景国公夫人到府,无奈,苏澈只好匆匆看了眼良氏和苏锦诗,说了两句话便又匆匆赶去大堂。
而凝贞端着血燕,也来了上房院问候,得知良氏还在歇息便去到苏锦诗房间,转述了之前东上阁苏母的话。
屋里,花容和凝香守着,苏锦诗躺在床上,凝贞笑呵呵道:“……老夫人当时就怒了,直说那丫鬟颠三倒四,还说六小姐做得好,给她出了气,当时就把那小丫鬟说傻了,这会子回去,三夫人指不定都要生好一阵气呢!”
她说着,看着苏锦诗的脸色,半躺在床上,苏锦诗的脸色微微泛白,但嘴角含笑,眼睛盯着她,淡淡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姐姐费心了,”又看着凝香,“给姐姐端个锦杌吧。”
“不劳烦了。”瞧着苏锦诗果然不同以往的样子,凝贞有些讶异,看了凝香一眼,朝苏锦诗笑道:“六小姐,奴婢这便回去了,嗯……许久没和凝香说说话,想……”
“去吧。”苏锦诗轻轻侧了侧身,花容连忙上去帮她掖了掖被角。
凝贞施礼,看了眼凝香便朝外走。
“小姐确实有些不同以往,”凝香慢慢道,“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老太太有多宠六小姐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还不是希望能和睦一天是一天吗。”
凝贞叹了口气,“六小姐的性子,我也从来都是清楚的,过去小姐也私下帮过我不少次,要说怨……也不是怨,我不过是讨厌小姐房里那些丫鬟罢了,还有……”她淡淡摇了摇头,“算了,不过也不知小姐现在是真好还是假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变回去了呢?”
她笑看了凝香一眼,“你说的话,我可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哪有人大病一场就脱胎换骨了?只不过可能是想通了一些事罢了。”
凝香看着她,想说什么,却也索性什么都没有说。
“不过你也要为自己打算,跟着六小姐究竟也说不准是好是坏,这府里居心叵测的人太多,六小姐又是这中心,城门失火都还殃及池鱼,你要……”
凝香好笑,“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你就是心重,什么事情都想的太多,六小姐的事情我也不说了,说多了你也不信,但六小姐如今确实不一样了,日后你总会……”
“怎么不一样了?”一温和的女声从廊上传来,来人一身蜜柑色短衫长裙,当中系着一条明黄色宽绸带,披着灰鼠披帛,头盘坠马髻,面容亲切,肌肤细嫩,一副笑盈盈的样子,正是景国公夫人高露婷。
见着是此人,凝香和凝贞立刻行礼道:“景国公夫人。”
高氏笑盈盈道:“才见了老夫人,没想到老夫人还是那么疼爱诗姐儿,连这么疼爱的凝香姑娘也让出来了。”
凝香笑道:“国公夫人谬赞了,能伺候六小姐是奴婢的福分。”
高氏一笑,“夫人呢?”
凝香忙道:“夫人在屋内歇息,国公夫人请进吧。”
拉帘的丫鬟打开毡帘,吴氏从里面出来,见着高氏连忙要福身,高氏笑着摆摆手,“吴姐姐不必多礼了,妹妹睡下了?”
吴氏行礼之后笑道:“才刚喝了药,有些疲倦,便睡下了,不过小姐在里面。”
高氏蹙眉,点了点头,进了屋。
“上次来见过妹妹,精神头还有些,现在怎么?病情是恶化了吗?”
还是一如既往的性子,直言直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