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是头风病又发作了,而且这一次又比之前更加严重,华佗除了给曹操服用麻沸散以外,没有别的办法,几乎连先前配的药都无法缓解。
这个时代的麻沸散成分还不纯,能止疼的同时还有很强的安神作用,也就是让人直接睡过去,以此来缓解疼痛感。
曹操服下麻沸散不多时,就昏睡过去了。
环夫人还怀着身孕不久,却一直在榻前尽心伺候,如今丁夫人离开了,卞夫人也被禁足,府中的大小事务都无人掌管,亏得还有一个周主簿可以主持,否则真是一团糟了。
周主簿来请示环夫人,他也看出来了,在府中如今能在曹操面前说得上话的,也就是环夫人了。曹昂去了之后,曹操是对曹冲这个儿子越发疼爱,甚至超越在曹丕之上,母凭子贵,如今府中也就是环夫人最为得宠了。
“夫人,典将军和大公子没了之后,将军身边就一直缺了一个得力的人手,将军因为伤心,也一直都没有提这件事情。今日这般情形夫人也看到了,将军没有个近身伺候的人,着实危险,连个能使唤的人都没有。”
环夫人也有此想法,“你说得正是这个道理,只是我对此事并不甚了解,不知道主簿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这?”周主簿也有些为难,这府中的人手多是来了许都之后买进来的,便是有些许人选也都还没有调教起来,“跟在将军身边的人,最好还是能有些从军中出来的本事,否则也难以近身保护将军的安全。”
周主簿对军中的事务不熟悉,更不必说环夫人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珊珊忽然开口,“周主簿、环夫人,若是你们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心里倒是有一个人,不知道你们觉得如何?”
虽然丁夫人离开了,珊珊在府中的地位是大不如前了,可是周主簿是见识过珊珊的稳重的,也很是敬重她,环夫人也一向是信任珊珊的,听见珊珊如此说,连忙让她说出是何人。
珊珊看向站在她身后的曹晓,“如果周主簿不嫌弃的话,曹晓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他从前是跟着大哥的,虽然资历不算很久,但也是在军中历练过的。他自小就在曹府里服侍,行事为人如何,也是细心稳重,更是知根知底。这人也好,忠心也好,都是能信得过的。这些时日,他在我身边服侍,我是觉得很体贴,不知道周主簿以为如何?”
周主簿自然同意,连声道,“好好好,若是曹晓能够在将军身边服侍,自然是顶好的。”
环夫人也没有异议。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晚间,曹操还是没有醒来,环夫人就让珊珊先回去,曹晓跟着珊珊回郭府的路上,欲言又止,反复思考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珊珊晓得他心里的疑惑,“有话想要问我,就直说吧!”
“夫人让属下跟着姑娘,尽力护着姑娘周全,为何姑娘今日要……可是觉得在下……”
珊珊直接打断了曹晓的话,“没有,我对你没有任何不满意,今日让你去服侍父亲,有很多原因。你跟在我身边不会有什么出路,男儿志在四方,我瞧得出来,你是有志向的人,不该只是被困在一个后院姑娘的身边做一个侍卫而已。其次,母亲不在了,我也护不了你,你曾经是跟着哥哥的,我有时候瞧见你,就忍不住想起哥哥来。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有很多人选我可以送去给父亲,可我独独选了你,也是因为你一向跟在哥哥的身边。哥哥已经死了,可是父亲却不肯对沧浪居动手,我要你在他身边替哥哥尽孝,要他永远不能忘记哥哥,也不能忘记对母亲和哥哥的愧疚。当他看见你的时候,就能想起哥哥来,也不能忘记,哥哥究竟是为何而死,母亲又是被谁逼走的。”
只有曹操永远不能忘记哥哥的死因和母亲离开的原因,他才不能忘记卞氏的野心和狠毒,卞氏才可能永不能翻身。
曹晓是个聪明人,他明白了珊珊还没有说完的话,“姑娘是想要筹谋让夫人回来吗?”
“我筹谋不了。”珊珊没有看曹晓,她也是在说实话,“也许你和哥哥一样,都以为我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甚至他至死都没有改变过这种想法。诚然,我不是全然不会算计,但我也有我自己的原则,第一,我不会算计我在乎的人。夫人和哥哥都是我在乎的人。至于母亲,她走是因为死了心,如果父亲不能够让她回心转意,我也不能。我只知道,卞氏母子算计了母亲和哥哥,我下不了手杀人,也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好过。只是我唯一对不起的地方是,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你愿不愿意。”
曹晓听完此话,眼神亮了亮,曹昂是他一生认定的主子,曹昂去了之后,他纵然有心报仇,却始终没有办法,丁夫人并不擅长后院的勾心斗角,他也不会。若他要报仇,只能是蛰伏起来,等待机会。可是这一次,珊珊却给他指明了一条路。留在曹操的身边,若是卞氏想要做什么,他都会清楚,甚至他若是能够得到曹操的信任,他还能左右曹操的想法,让卞氏永远无法翻身。
此刻,曹晓看着珊珊,是打从心里的认同。他从前也以为曹昂的缘故,一直对珊珊心有芥蒂,可是珊珊的这番话,却让他明白,她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她要为曹昂报仇,就是成全了他,就是他的恩人!
曹晓单膝跪下,“属下愿意,多谢姑娘成全,属下一定会尽心竭力办事,不让姑娘失望。姑娘对主子的好,对属下的恩德,属下铭记于心。”
珊珊放下车帘子,“你不必对我铭记于心,你知道记住,你效忠父亲并不是因为你对他的忠心,乃是因为大哥!而且,你也要让父亲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属下明白了,多谢姑娘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