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汉帝便下旨准备迁都许昌。
哦,不,如今是要改称许都了。
珊珊坐在书房里听见曹丕来说起此事的事情,一点都不意外。但她更好奇的是,曹操是用了什么办法,和钟繇达成了协议,让钟繇和陛下能够答应迁都,乖乖进入了曹操的地盘。
郭嘉笑,“你可以再动脑子想一想。”
这一次,珊珊有些想不明白了,她对三国历史还没有熟悉到这个地步,无非记得的都是一些重要的人物和重要的事件。
郭嘉似乎心情不错,笑着敲了敲珊珊的脑袋,“等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再来告诉我。”
珊珊也笑了,“难不成答对了还有奖励不成?”
“也无不可。”郭嘉施施然离开了书房。
她这个老师就是这样,说得好听是道骨仙风,云淡风轻,说得不好听就是不负责任。总是留一堆的功课给珊珊,定期来检查,却从来都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但时间长了,珊珊也适应了郭嘉的教学,郭嘉自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方式。
可是珊珊还没想明白,却脸色一黑。
她的对面是一面铜鉴,其中映出的人除了珊珊以外,还有一个人。
一身灰袍,是珊珊认识的人。
珊珊猛地回过头去,于吉的那张脸却已经在她眼前放大了数倍,眼神里宛若星辰,仿佛要从她身上看见些什么。她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你,你,于,不,师叔!”说话差点咬到了舌头。
于吉总是这样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她旁边,前几次还好,这一次,他忽然靠近却当真把她吓到了。任谁一回头,看到一张放大的脸,都会以为见鬼了吧!
真是人吓人,吓死人啊!
于吉没有再靠近她,反而在珊珊的对面坐了下来,开门见山,“我来找你是要你帮我解毒的。”
这才过了几日,他就已经感受到了这百灵毒的厉害,明明也没什么大碍,却总是浑身不舒坦,又使不上什么力气,而且时间越长,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他是不可能去找华佗解毒的,他是个傲气的人,不可能对他人低头。除了华佗,那就只有珊珊了。
对于珊珊,他的心里是有愧疚的,毕竟……他曾经想要杀了她。
亏得他没有杀了她,否则知道真相了之后,他定然会懊悔终身。
珊珊看着他眉间的黑色越发深色,鼻尖也红得可怕,看样子有点像是小丑的角色,心里不免有几分好笑。当然面上还是不能露出来的,谁知道于吉会不会忽然又发疯起来。
她对于于吉的心情是敬而远之,怕得很。
这世上讲道理的人一点都不可怕,因为你还有道理可讲。可怕的是不讲道理的人,因为你不知道能用什么办法拿下他!
于吉对于珊珊而言,就是这样的人。
珊珊随口爆出了几味药材,“石斛、吊兰、鸡屎白、壁虎尾,前二者三两,后二者二两,揉成药丸子,一日三次,吃个三五日的就好了。”
“就这么容易?”于吉惊讶道,他也找过几个大夫,虽然比不上华佗出神入化的医术,却也都算是国手,却都无解。
珊珊撇撇嘴,不信还来干什么,要换做是旁人,她就直接下逐客令了。顺带送一句,“好走不送”。
但是于吉,她不敢。
好吧,她承认,自己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
于吉没听到珊珊开口,反而暗中对他翻了一个白眼,他不但没生气,反而笑出了声。他仿佛在珊珊身上看到了安薇,从前安薇被他质疑了,也喜欢这样暗暗翻白眼。
于吉的笑声没有让珊珊放下戒心,反倒觉得于吉这个人越发喜怒无常了。她这么轻易地就把解毒的方法说了,也是希望赶紧把这个大瘟神给送走,最好以后不要再见。
“好,谢了!”
珊珊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来看自己的书,郭嘉见她看完了《鬼谷子》,又丢了一本《太公金匮》给她,叫她自己好好研究。
她其实觉得身在东汉看着前朝的文言文也是很困扰,正一句一句慢慢看着,却不防手中的书被人一把抽走了。
“来来回回这么多年,他还是老一套,总叫你看这些,你也不嫌烦!”于吉随手就将《太公金匮》丢到了窗外,珊珊连阻止都来不及,就看着那书从她眼前消失了。
珊珊这下就火大了。
靠,这人绝对有猫病!
“我说师叔啊,如果您老没事儿了的话,请您出门右转!毕竟,现在你身上的毒还挺要紧的,赶紧去抓药,早点治好,大家都轻松!”珊珊腾地就站了起来,出门要去找回《太公金匮》,这书可是郭嘉的珍藏!
珊珊从草丛中捡起了那本《太公金匮》,一转身,却发现于吉还在那里,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回书房。
因为除了瞪他一眼,珊珊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表达自己的愤怒。
于吉却莫名显露了好心情,跟在了珊珊的后面,“你不就是想知道那个钟繇为什么会答应迁都吗?我告诉你就是了。”
珊珊站定,想了想回过头来,“你为什么突然要告诉我?”她可不相信于吉一时大发善心。就跟影视剧再怎么描写一个坏人幡然醒悟,珊珊都不信生活的反派会悔改得如此容易。
除非有利益。
珊珊忽然觉得自己快要出师了!
于吉苦笑了一下,“算是回报你今日救我性命吧!”
“那就算了!”百灵毒可不会要人的性命,只不过会让人虚弱下去。如果没有解药,也不过是月余,就可以恢复了。
所以救命这件事情,珊珊可不认。
于吉可不管珊珊认不认,顾自就告诉了珊珊,“钟繇虽然是汉臣,可也有自己的心思,当初选中曹操的人是钟繇那老家伙,如今曹操得势,他就是曹操和汉帝的恩人。”
“你的意思是他先前不过是试探?”珊珊很快就明白了于吉的意思,“他一边帮着汉帝试探父亲,一边是要加重自己对于父亲的重要性,最终想要两边都讨好。”
如果真是这样,那钟繇可真是一只老狐狸。
“汉室历经了何进、董卓、李榷等人,谁都看得出来汉帝肯定是要防着曹操的。”
于吉点到即止,心中却暗自叹息,这一世的她要比上一世聪明太多。安薇是个傻姑娘,但愿这一世,她能过得好。
只是于吉私心却希望她不必如此聪慧,一个女人当如丝萝,攀附乔木。
珊珊陷入了深思,她还从来没想过钟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于吉见她深思,也不做打扰,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起身就走了。
珊珊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确实慌慌张张进门的白芷。
“婢子有罪,竟然守着姑娘却睡了过去,还请姑娘责罚!”
白芷一向严于律己,尤其是跟到了郭府之后,白芷就更加谨慎。自己犯了一点小失误都要请珊珊责罚。珊珊明白这姑娘是个完美主义的人,若是没什么表示,她会更加愧疚。
她挠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不如就停了你三天的荤菜吧!”
这姑娘爱吃肉,这算是不大不小的惩罚了。
珊珊觉得其实根本不能怪白芷,她就知道,只要于吉来了,就算白芷在也无济于事。她会睡过去,多半也是因为于吉。这家伙的本事那么高,想来想走还不是他自己愿意。
白芷领了罚,就一边安安静静地在一旁伺候珊珊看书。白芷安静,也静得下来,所以比起白芨,珊珊更中意白芷。
良久,白芷一拍脑袋,“哎呀,婢子当真是该罚,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方才二公子差了身边的江景来请姑娘。”
“请我做什么?”珊珊觉得奇怪,曹丕要来找她,从来都是自己来的,没有假手于人过。
“好像说是要赴宴。”白芷没觉得奇怪,就是紧张的成分居多。江景来的时候说得挺严肃的,而且特地叮嘱白芷要把珊珊打扮打扮。白芷觉得,这次赴宴肯定没那么简单,说不定,是要去见皇上!
想到这里,白芷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太过激动,吓着自家姑娘。
珊珊倒是没看见白芷的神情变化,“赴宴,那我就不去了。”仅仅是曹家的一个家宴,珊珊都觉得应付起来累得慌,何况可能还要面对一堆不认识的人。
白芷这就急了,“姑娘,这时候哪里还由得姑娘任性。姑娘快打扮打扮,差不多就该出门了。”
“二哥哥没说去哪儿,见什么人?”
白芷摇头,“不过江景就在外头候着,一会儿姑娘见到了,自然就问着了。”
珊珊还不情愿,却耐不住白芷的苦口婆心,最终去换了一件浅月色的夏衫,就直接出了门。
当然江景看见珊珊的时候,先是有些错愕,不是让白芷好生打扮了吗?怎么还穿得这般家常随意的衣服出来了。
但是随后江景就了然了,这主子从来就是个随心的主,潇洒不羁得很。不过他才不想承认,虽然是很家常的,也一点儿也没人觉得随便,反而很舒服爽利,犹如一阵夏日里清风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