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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惊鸿飞舞(中)

柳星河气急反笑,笑声一落,忽地人影一闪,一掌就像穆煌胸前打来。穆煌也有元神成就,且昨天突破了“病促之困”,论武学境界其实和此时的柳星河相当,都处于炼形洗髓的状态之下,柳星河这一掌虽然势如闪电,出手也突然,但却并不能奈何穆煌。

穆煌微微一笑,并不慌张,目前的境界让他信心大涨,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横移三尺,避过了这一掌。柳星河微微一怔,口中道:“好好好,你竟然连这‘挪移乾坤’的轻功身法都学会了。”口中虽然惊讶,但心中的怒火却难以抑制,当下更不思索,顿时双掌一错,展开了柳家三十六路排云掌。

武林中有这样一种说法“宁受十拳,不挨一掌”,啥意思?那就是和人动手的时候,宁愿被人劈头盖脸地打十拳,也不肯被人随随便便地印上一掌。

为何这么说?

拳和掌两者在身体力量的发挥上,无疑拳更要容易些。毕竟五指握拳,力凝而聚,外家高手大多都以拳法取胜,即便用掌,一般也是使用劈掌、插掌、跟掌这类的手法。劈掌如刀,插掌如枪,力道雄浑,招式凶狠!可诸如“云掌”、“推掌”、“龟背掌”、“切掌”这类,往往是内家武功中才比较常见!毕竟五指箕张,掌心向前,很不容易发挥自身的力道,而且掌心正中是劳宫重穴,懂行的人轻易是不肯把这一个破绽卖给别人的。

所以相比于拳法,掌法更加难以练成!用拳如山崩,使掌如鬼神。拳法往往以刚猛取胜,章法往往以圆转见长!当然了,这也不能一概而论,外家功夫之中也有掌法,比如大家熟知的“铁砂掌”,一旦修有所成,开碑裂石不在话下。假如更进一步,由外而内,轻飘飘一掌就能让人当场骨软筋麻,失去了反抗力。还比如少林七十二绝技的“大力金刚掌”,练法也是由外而内的外家练法,若是更进一步修成了由外而内不带丝毫邪气的“金刚伏魔神通”,说是天下无双也不算是夸张了。

这就是为什么说“宁受十拳,不挨一掌”的原因了,一旦掌法修有所成,中招者非死即伤,最差也得筋断骨折,这是其一;任何掌法都含有独特的阴劲暗劲,甚至还有以毒练掌的,比如毒砂掌之类,中招者即便治好了筋骨外伤,但对经络脏腑造成的内损却极难消除,一个不慎甚至连武功都会被这内损给废了!

这样的讲究,慕容秋月不可能不告诉穆煌,一见柳星河使出三十六路排云掌来,穆煌就不得不小心应对了。

对付排云掌这种以可阴可柔招式繁复的功夫,正大堂皇、招简意深的章法最是合用,穆煌见柳星河一掌打来,飘忽不定,似乎一身上下要害似乎都在这一掌的笼罩之中。这一招他见识过,当初在婚宴上他就见识过,宛然便是“云踪无定”。

穆煌当时想也不想,左掌划了一个半圆,右掌呼地劈出,罡风激荡。柳星河也算是个行家里手,自然认得这在当今武林中流传极广却极难练成的“降龙十八掌”,这一招“亢龙有悔”更是其中精要!

降龙十八掌源出唐代天下第一剑裴旻。说道裴旻可能大家并不熟悉,但说到他的徒弟诗仙李白估计就没人不知道。李白年少任侠,好携剑行游山川,曾追随裴旻习剑,剑法天下第二,这第一剑就是他的老师裴旻。裴旻号称“剑圣”,可见其剑法之出神入化,人所不知的是在他五十多岁那年,于斗剑切磋之中误伤友人,追悔莫及,从此弃剑以纪念友人。后来他观研易经,从中悟得了“三十六路降龙剑掌”。这掌法代代相传,到了北宋元符年间,又被武林奇人无名大力凿炼,消去了掌法中凌厉剑意得以大成,成就了后世这“天下阳刚第一”的降龙十八掌的威名!

无名先生为人不重名利,更不喜欢敝帚自珍,认为天下武功天下人练,临终前将降龙十八掌的掌谱尽数录在华山无名谷石壁上,以供武林中人观研。这才使得这掌法流传极广,习练之人极多。很多人怀疑这无名先生就是武皇叶问涛,但见过他的人极少,即便见过了那也是黑纱蒙面,而他本人也从未透露自己的身份,成了一桩武林谜案。

这套功夫纯以阳刚为主,慕容秋月身为女子内功偏重阴柔一路,所以学会了以后从没有使过,却把这掌法教会了穆煌。穆煌学会掌法以后,三个月时间之中有大半功夫都被他用来修习这路掌法了,倒不是他觉得这掌法多么厉害,而是喜欢这个名动天下的名字。说的也是,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七零后八零后以及部分九零后几乎都看过,很多人儿时的武侠梦也都因此而来,穆煌受影响也是正常的。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投入了极大的兴趣的穆煌使出这套降龙十八掌,招招刚猛,这不足两里方圆的山间平地上罡风激荡,打得极是顺手。

十几招一过,柳星河一不留神被那招“时乘六龙”个打了一个筋斗,顿时收起了一开始的轻视之心,开始认真起来。这也是一部分习武之人的通病,面对功力不如自己的对手容易轻浮,须知高手对决,胜负只在一线之间,哪里容得一星半点的浮夸?

柳星河一认真,穆煌顿时就觉得压力重重了。一招“云锁愁城”着地卷来,穆煌只觉得立足不稳,寒风袭体,四面八方都是人影,浑不知往哪里出招才好!倒不是降龙掌真的就不如柳家世传的“三十六路排云掌”了,论掌法之奥妙,两者可说是难分轩轾。但穆煌虽说境界与柳星河相当,但习武至今还不到一年,与在这个境界中浸淫了十几年的柳星河相比自然大为不如。

好在柳星河一开始轻敌,和穆煌翻翻滚滚地对拆了十几招,而他所修习的《紫霞神功》以后劲绵长著称,此时还能支持得住,但面对这一招包一路的杀招“云锁愁城”,却应付维艰。当下里更不思索,猛然招式一变,整个人的开始变得蹁跹不定,使出了一路奇异的指法,与柳星河开始对攻!

这一对攻,和一开始老老实实的一掌接一掌的场景可不相同,双方冷若御风,一沾即走,犹如穿花的蝴蝶般翩翩起舞。慕容氏家传的惊鸿舞与惊神指法名动天下,自有其独得之妙,降龙掌在武林中流传很广,柳星河自然研习过,仗着对招式的熟悉还能跟耍猴一样和穆煌对拆,但饶是如此,一不小心还是被人打了一个筋斗。此时穆煌忽然使出了慕容氏绝技和他对攻,一来是出其不意,二来是慕容氏绝技的确有独到之密,双方一时打得难分难解。

这种级别的武功对决,躲在一边的吴梦雪哪里见到过,只看了几下就觉得头昏脑涨,两人身形交错得实在太快了,甩了甩脑袋,自语道:“这内家高手都如此厉害吗?”自忖要是换了自己,只怕一招也是接不下来的。

又你来我往地交换了十几个回合,柳星河怒气达于极顶,爆喝一声:“你以为学会了慕容家的绝技,我就奈何不了你吗?你接我这一招试试。”说着忽然间招数一变,变得有些古拙起来,双手如剑似匕,每一招都攻向了穆煌的破绽。

穆煌惊叫一声:“好强,这是什么功夫?”心中惊骇却并不忙乱,依然是沉着冷静,竭尽全力地去对付,可越是出招,破绽仿佛就越多,顿时闹了个手忙脚乱起来。

“这叫做大风剑法,没听说过吧?”柳星河手上一招紧似一招,口里却得意地道:“算了,蝼蚁如何能仰望天龙的世界?”说着右手剑指一凝,忽地分心而入,一道明亮的剑芒应手而生,整个人飞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穆煌前胸攻到。

这一招犹如天外飞仙,从绝不可能的方位刺来,而恰好又是穆煌前招已尽,后力未生的关头忽然攻到,以穆煌此时的功力,无论如何也难逃这剑气穿胸之厄。柳星河对穆煌恨极,当然是不可能手下留情的,眼看穆煌眨眼间就要毙于柳星河的指下,说时迟,那时快,忽然间奇变陡生,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柳星河的背后有一道比他更为凌厉的指力凌空而至。

柳星河当然可以招式不变,但他可没有当初掳走慕容秋月的蒙面人叶枫华那样的通天神功,即便他当然可以把穆煌给宰了,自己却会被这凌厉无论的凌空指力给点中了后心死穴,必死无疑!

柳星河当然是想宰了穆煌的,但却并不想自己也和他同归于尽,只得左掌凌空向下劈了一掌,凌空掌力激荡地面带来了向上的反震力,借着这反震之力柳星河凌空向上翻了一个空心筋斗,避过了这追魂夺命的一指。他避过了指力,这一指自然就杀向了穆煌,可来人的武功高得吓人,如此凌厉的指力收发由心,居然在穆煌面前三尺之处消于无形了。

柳星河身在半空,无所借力,又一道凌空指力打来,他无论如何也是躲不开的,只得一声大喝,浑身内息近乎沸腾了起来,左脚在右脚上一踩而右脚在左脚的脚底一拍,再一次冉冉升高了五六尺。这一幕把吴梦雪给看得呆了,也就只有在那些不靠谱的武侠电视电影里才看得到的镜头,竟然在现实中有人使出来了。

如此三番地被人逼得生死一线,柳星河顿时也不管不顾了,有一个空翻,趁着凌空下落之势一掌劈向了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穆煌,拼着被那藏在暗处的人一指点成了重伤也要把他毙于掌底。

穆煌见状实在是躲不过,只得运起了浑身的功力使出了劈空掌来。没成想柳星河使的竟然也是劈空掌,只听波的一声轻响,两人内劲凌空相撞,穆煌只觉浑身如被雷击了一般,犹如滚地葫芦一样打着滚向山崖下滚去。

劈空掌厉害是厉害了,可这一来就成了绝对功力相拼的局势,这种拼斗不像比拳脚还可以四两拨千斤取巧,强存弱亡。要比真实的内家功力,穆煌哪里是从十六岁就开始入门练气的柳星河的对手?

吴梦雪见状大吃一惊,但这一幕发生得实在太快了,不过还有人比她更加快,忽地从山崖下闪出了一个白色的丽影,凌空挥出了一道柔和的掌力将穆煌从悬崖边卷了上来。穆煌原本以为自己这回是在劫难逃了,却没想到鼻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息,这个人如被一个温软的臂弯拦腰抱住,回到了山崖上的平地里。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慕容秋月。

这一来却让柳星河吓了一跳,刚才那凌空指力的来处是这山间平地后方的一处乱石从,慕容秋月是从正对面的悬崖下翻上来的,难道是穆煌这小子故意扮猪吃老虎给自己设了个要命的陷阱吗?他心性阴沉纨绔,发生了什么事都往别人身上设想!

慕容秋月出手救了穆煌以后,面罩寒霜:“柳星河,你很出息啊,对我徒弟下这样的重手,真是丢尽了你老子的脸!”

柳星河听了咬牙道:“你们两个狗男女,还说什么师徒姑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早就勾搭成奸了。”

穆煌惊魂甫定,虽然受了些内伤却并不怎么严重,站起身来骂道:“我师父爱喜欢谁就喜欢谁,你算老几?我师父不喜欢你就成了狗男女,那你是什么东西?你喜欢别人别人就一定要喜欢你吗,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慕容秋月看了穆煌一眼,见他中气充沛,语声朗朗,知道他虽然受了点内损却并不要紧,于是收起了隐隐的担忧之心,对他道:“穆煌,我教你的惊鸿舞和惊神指法可不是这么用的,你看好了。”说着飞身而起就是一指点出,姿态如飞天曼舞,在清冷的月光下,犹如九天仙子一般。

柳星河此时的武功本就不如慕容秋月,一开始又和穆煌打了一架,多少也耗了一些元气内力,为了躲开那两道凌空指力更是大耗真元,慕容秋月说打就打,浑然不顾武林规矩,心中气愤无以复加。但惊神指法与惊鸿舞合用,就是慕容氏名动天下的“斗转星移飞天舞”,无论如何也要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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