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的这位大舅哥,王轩忍不住仔细打量着,身材高大肌肉虬结,一看便是习武之人,身上透着一股精悍,但观其五官,并不精致,却有书卷之气。
王轩隐约记得,他当年穿越而来的时候,就听林艳楠说过这位哥哥,文武双全为人仗义,结果打抱不平误伤人命,不得不逃亡,林艳楠的父亲又气又急,患上重病撒手而去。
林艳楠时而会提起哥哥,眼中透露着思念之情,王轩曾想帮着找找,但人海茫茫,找一个人如大海捞针,还没有照片网络这些科技能用,实在难办。熟料,如今兄妹俩竟在上郡重逢,人算不如天算。
林艳楠欢喜的不得了,抱着哥哥的胳膊介绍道:“相公,这是我的亲哥哥,名叫林信。哥哥,这是妹妹的相公王轩。”
林信逃出沛县的时候,林家还未与王家结亲,林信从未见过这位妹夫,如今听妹妹介绍,林信一愣:“王轩?难道是那位弱冠丞相王轩?”
王轩急忙起身恭施一礼:“正是小弟,大哥,常听艳楠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英武非凡,请受小弟一拜。”
林信哈哈大笑:“没想到我妹妹有这样的福气,竟然嫁到了丞相家,方才冒犯了,妹夫见谅呀。”
王轩也有些纳闷,林信大半夜的潜入他的卧房究竟想做什么?林艳楠也很好奇:“哥哥,这几年,你去了哪里?怎么到这来了?”
林信叹口气道:“我自从离开沛县,居无定所,漂泊四方,担心官府追查,也不敢找正经的事做,只能在市场中帮着一些有钱的商人看护铺子。本想老老实实不惹是非,却又总是遭人欺负。忍气吞声的一段日子,项梁将军起兵,我就加入了,做上了执戟郎官。”
林信说到这猛地一收,自责口无遮拦,王轩虽说是他的妹夫,但又是大秦丞相,项梁是反军统帅,他加入其中不也是反军成员吗,站在王轩的对立面。
想到这,林信急忙补充道:“我在项梁军中只不过是混口饭吃,没待多久就离开了,一路向西,原本想到咸阳找找机会,却走错了路,拐到上郡来了,身上的盘缠都花光了,不能向百姓伸手,看到大将军府,就想先借一些,日后再奉还。”
王轩明白林信的意思,笑道:“大哥如今是弃暗投明,以大哥的才学,还要为前程发愁吗?若不嫌弃,大哥与我们一起回咸阳,为当今天子效力如何?”
林信有些不以为然:“大哥知道妹夫如今万人之上,安排个差事举手之劳,但若是任人唯亲,难免会授人以柄,为兄的不能给你添乱。”
王轩刚想劝,王离跨入屋内朗声道:“若有真才实学,何惧别人嚼舌头,这位兄弟敢夜探将军府,想必不凡。”
王轩与林艳楠都起身相迎,林信却安坐不动,只是用微睨了王离一眼,并不答话。
王离出身显贵,见林信一副不屑的表情,心中颇为不快,碍着王轩的面子才未发作,不再拿正眼看林信,而是一转头对王轩拱拱手:“丞相,卑职有军务请教。”
王轩笑呵呵的请王离坐下:“大将军,请教万不敢当,有何事大家共同商议。”
王离环视一圈,见云竹并不在屋内,这才问道:“丞相与匈奴王有旧,据丞相估计,那冒顿近期是否会犯我边关?”
王轩微微一怔,冒顿帮着他收住上郡军心,还将妹妹嫁给他,算起来已是一家人,可他们俩身份又是那样特殊,一个是大秦丞相,一个是匈奴王,一旦边关再燃战火,就是势不两立的敌人,不可不防。
略加思忖,王轩道:“上郡那一战,匈奴损失过大,预计几年之内都难以恢复元气,况且如今推行互市,匈奴百姓也安居乐业,没有打仗抢夺的心思了,短期内应该无边患之忧。大将军,何故问起此事?”
王离掏出一封书简:“章邯在定陶大破项梁,将其斩杀。”
王轩暗自吃惊,之前几天还接连传来章邯败退的消息,如今怎么就打了这样一个翻身仗。
“章邯在东阿被项梁击败,退到濮阳坚守不出,”王离解释道,“原本已是命悬一线,幸天不亡我大秦,突降暴雨,濮阳紧靠黄河渡口,章邯命人挖好了护城壕引黄河水形成屏障,项梁不愿强攻,转身去打定陶。
章邯得到关内的援兵,接着雨夜偷袭,与定陶的守军夹击项梁,取得大捷,灭了反军六万余人。”
隐隐的不安在王轩心中升腾,项梁死了,岂不是意味着如今掌管会稽郡反军的人变成了他的侄子项羽,章邯看似打了一场大胜仗,实则是引出了最凶悍的对手呀。
见王轩脸色不对,王离问道:“丞相,你有何见解,见你面色似有担忧。”
王轩叹口气道:“不瞒大将军,据我所知,项梁有个侄子名曰项羽,此人乃当世奇才,万夫不当之勇,不好对付呀。”
王离面露惊色:“丞相果然洞察万里呀,现在正是那项羽作乱,此人神武非凡,手下兵将虽不多,却调度极其得当,章邯已经快要挡不住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圣上就会征召上郡之兵,所以我才请教丞相关于匈奴的动向。”
“哈哈哈,大将军多虑了,项羽匹夫之勇不足挂齿。”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引得王轩与王离同时侧目而望,说话的是林信。
王离颇为不悦:“林兄,项羽如今已是我大秦心腹之患,能征善战用兵如神,章邯将军是何等名将,如今也是颇为吃力,你不免口出狂言了吧。”
林信嘴角上扬有些轻蔑的一笑:“在下曾在项羽那里做事,比大将军更知道他的才能。此人武功盖世,内力无双,他上战场不用动手,只需一声怒吼,千人皆废。深得兵书战策精髓,审时度势用兵神鬼莫测,实乃千古罕见的军中神将。
项羽相貌凶悍,为人却很慈爱,对待属下宽厚,我曾亲眼见到他亲自喂患病士卒吃药,在军中很得人心。”
王轩与王离同时皱起眉头,武艺超凡,还会气功,深谙兵法,还与下属打成一片,这简直就是无懈可击呀,还不足挂齿?
林信看着眼前两位秦帝国军政大员的窘迫,突然提高了声音:“但,此人有致命的弱点,为人多疑,不愿与诸将分享土地,有人得了战功,他封赏起来犹犹豫豫,很难让手下将官从内心拥护他。再者,他爱护下属不过是表面文章,实则内心凶残,所过城郭无不残灭,根本得不到民心。
这样的人,不过是凭借一己智勇暂时在中原逐鹿中占了上风而已,只要对手反其道而行之,以天下城邑分封建功之臣,广招贤能之士,形成几路夹击,可一战而破。”
王离听着眼中闪烁出兴奋的光芒,不禁拍案叫好:“国士,林兄真乃国士之才,不知兄能否屈留在我军中效力,王某也好每日请教。”
林信摇摇头:“在下只是空谈而已,不敢蒙大将军盛情,大秦人才济济,请大将军另择勇武之士。”
王离见无法说动林信,只好作罢,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去。
林信望着王离走远,这才向林艳楠问道:“妹妹,爹在哪里?他老人家身子还好?”
林信这一问,触动了林艳楠的伤心事,顿时红了眼圈,两行泪滚落而下,哽咽着说道:“哥哥,爹在你离开后就病倒了,怪我无能,未能医好爹的病,他临走的时候还惦记着你,念着你的名字离开的。”
林信闻听全身一抖,双手紧紧的扣在脸上,泪水顺着指缝流出,王轩赶紧两边劝说,这才让林信与林艳楠止住泪。
林信拭了泪,缓缓说道:“妹妹,哥哥未尽孝道,反而害了爹爹,实在是家门逆子。知道你过得好,我也就没什么担心的,这就走了,回沛县把爹娘的坟迁回淮阴老家。你这几年可曾回我们韩家祠堂看过?”
韩家祠堂?王轩听着一愣一愣的,林氏兄妹怎么出了个韩家祠堂呢?
林艳楠见相公莫名其妙,赶忙解释道:“相公,我们本是韩式族人,来沛县避祸,才改了林氏,好些年了,哥哥不提,我都有些忘了。”
王轩一听原来如此,刚松口气,猛然一道闪电在脑中划过,惊得他陡然变色。
若是韩式,那眼前的这名男子,本名并非林信,他应该叫做?
韩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