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座青山,夹着一条清澈的小河。几朵白云,携一群飞鸟翻舞。
山名为白,左右分阴阳。居东侧者为白阳村,居西侧者为白阴村。
村口有一大块空地,一直是村里小孩子嬉闹的场所。平日里,总是嬉笑声傍着尘土飞扬。而今天,白阳村外来了奇怪的叫花子。
说是奇怪,主要是这人,蓬头垢面,单从他那瘦削的形体,看上去似乎从出生就没有洗过几次,胡乱打着结,脏兮兮的头发上,这就是个正经得不能再正经得叫花子。可是奇怪的是这个‘叫花子’身上却是穿着一身色彩华丽,用料一看就是上上之选的长衫。那亮丽的色泽,和那一头鸡窝般的头发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实在是怪异至极。
单看那消瘦的身子,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只是这一身扮相,此时出现在这大荒深处的白阴村,也实在是存了几分怪异。
“喂,你是什么人,来我们白阴村干什么?”
孩子堆里站出来一个十二三岁,长得极为壮实的少年。
少年年级虽小,声音却很硬冷,四周半围着一群孩子,看上去颇是有些气势。
“饿……饿……”
那叫花子却不去回他的话,低着头,只是兀自重复着一个饿字。
“什么?”
看到对方并不理自己。似觉得脸面上有些挂不住。
小孩儿的想法,总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少年脚上一使劲,将面前一个鸡蛋大小的石头往叫花子身上踢去。一边把腰身一沉,一脸的警惕。少年可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叫花子就小瞧了对方。要知道在这片大陆上,世人崇尚武风。瞧对方那一身华丽的长衫,必然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那石子在空中翻飞,‘噗’的一声打在叫花子胸前。
“饿……饿……”
叫花子却不甚理会,依然像棵树桩般站在那里,囔囔着‘饿’。
“原来是个傻子。”
少年心里松了口气。心道‘傻子还穿这么好,肯定是从死人身上拔下来的。真是白瞎了这身衣服。’
“来呀,咱们把他轰走”
说着就领着一群孩子往叫花子走去。
孩子群后面却忽然冲出一个衣着破烂的,看上去六七岁的小女孩。一下挡在叫花子面前,张开手护着他。
小女孩穿着一身补满补丁的破旧麻布衣服,手里拿着把小锄头,身后斜挎了一只药篓。头发不知是用从哪里捡来的破布条扎成两个羊角小辫,随着那小小的脑袋神气的晃动着。
少年一愣,随机不悦地皱了皱眉。
“李小花,你想干什么?”
“你们,你们不要赶他走,他,他饿了。”李小花抬头直直的望着少年,有些固执道。
“呵……”
少年很是不屑的笑了。
“饿?”
“谁管一个叫花子饿不饿。不赶他走,你养他?”
“我养!”
李小花很是认真。
“哈哈哈哈……”
少年仿佛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放声大笑了起来。周围的孩子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养他?哈哈哈哈……”
“就凭你每天去后山瞎挖的那点药草?哈哈哈……要不是……要不是药铺大伯可怜你,你连你自己都养不活。哈哈哈哈……”
“我养他。”
李小花挣红了脸,认真,固执的又重复了一遍。
“……”
少年没想到这李小花这么固执,被弄得有些尴尬。
“哼……”男孩很是没面子的哼了一声。
“我们走,不理这个傻子和这个叫花子。”
少年有些着恼地狠狠一脚把前面一个小石子往叫花子方向踢去。不愿再多看一眼这两个人,带着其他孩子往村里走了。
石子在半空飞舞,露出瘆人的尖角呼啸着砸来。李小花还是没动,张着不大的双手,小小的身体在叫花子瘦削。高高的身体面前显得那么渺小。
“噗……”
石子重重的打在李小花稚嫩的身子上,李小花还是没动。
叫花子也没动。
“饿……”
似乎再大的事情也比不上自己那饿的咕咕直叫的肚子。
转眼,偌大个广场就剩下两个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
李小花松了口气,转身抬头望着叫花子道。
“饿……饿……”
“你也没有名字么?没有名字不行的,没有名字别人就不会认为你活着。”
“我叫李小花,我自己取得,好听吧。”
李小花颇有些得意,似是对自己的名字很是满意。
“你没有名字,也是没有父母吧.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李小花看着在那里兀自“饿……饿……”说个不停的叫花子,眼里有些黯然,似在问他,又似在自言自语的道。
“嗯!你以后就叫李大树吧。”
李小花一拍手,又欢喜的道。
“对对,就叫李大树。”
似是对这个名字满意得不得了。
“我以后不会让你饿着的。走吧,我带你去找吃的。”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能取出什么样高大上的名字呢?只这一个‘小花’和‘大树’也是很有一番乐趣了。
“走吧,跟我走,我带你去吃饭,去吃好吃的。吃完就不饿了。”
李小花边说着,往村子里走去。走了几步却发现大树没动,还在那里“饿……饿……”的说个不停。
“走,有了名字就要听话,有了名字就不是小叫花了。走,走,跟我去吃饭。”
李小花走过去拉起李大树的手,这回李大树倒是动了,垂着个头被李小花拉着往村里走去。
“大伯他们都上山打猎去了,现在村子里除了你刚才见到的那群小孩就只有药店的李大伯在村子里了。刚才说话的那个少年叫白枫,是村子里的孩子王。他很厉害的,我们以后不要去招惹他。听到了吗?”
李小花一边走,一边给大树介绍白阴村的一些基本状况,还煞有介事叮嘱一些要注意的事情。
“冬天马上就要来了,冬天来了就采不了药草了,我也得快些努力趁现在天气还好多弄一些药草存些吃的了,不然我们会死的。”
李小花忽然站住看着天空,似乎是在说给大树听,似乎又是在说给自己听。
‘吃的是什么?吃的就等于活着——让自己知道自己还活着。和有名字一样重要。’
李大树是没有停下来的,也许在他的世界里现在只剩下’饿’这个次。李小花被撞了一个趔趄。
这一撞倒是让李小花回过了神,忙领着大树往村里走去。村子里都是一些吊脚的两层茅草房,大体上是下层存东西,上层住人的样子。偌大个村子挤了不下百十户人家,看来白阴村的村民生活过的很是朴素。
“我们先去把药草给李大伯,和他换些吃的。”
李小花拉着大树,走了一程,来到一座稍显得精致的茅屋前,说是精致主要是因为茅屋四周种满了不知名的花草,将茅屋点缀得透出一种别样的活力。
李小花放开拉着大树的手,打整了一下衣服,往地上蹭了蹭谢上粘着的泥,准备去叫门。
紧走了两步,又返来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李大伯爱干净。我去换点食物就出来。”
大树这回倒是像听明白了,嘴里也不叫饿了,低着个头,乖乖的站在原地。
李小花松了口气。上去轻轻敲了敲门“李大伯。李大伯……”
“是小花吗?”
“是的,李大伯,我挖了些药草……”
屋里传出几声轻响,不多时,门开了,一名老者走了出来。
不想就在这时,刚才一直低着头站在一边的大树却像是疯了一样的冲了上来,以一种李小花不敢相信的速度出现在李小花和李大伯之间。把李小花护在身后,抬着一张脏兮兮的脸,一脸谨慎的看着李大伯。
“大树……”
李小花被吓了一跳。
“你怕我?”李大伯愣了下转而盯着大树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道。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哈哈……”
李大伯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东西,拂了拂长白的胡须,开怀大笑。
“哎呀,你们这是怎么了?大树,这是李大伯,他对我可好了。”
李小花拉了拉大树的手,大树却纹丝不动。
“李大伯,你,你这是怎么了?”
“小花,他叫什么?”
李大伯笑着对李小花道。
“他叫李大树,是我起的,怎么样,好听吧。”
李小花显然是对自己起的这个名字十分的满意。
“李大树,李大树,好,好一个李大树。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