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义杰是个在逃犯。曾因持刀抢劫而入狱,受害者轻伤,他被判了5年。出来后老婆已经带着孩子跑了,他过起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由于坐过牢有前科,找工作成了大难题,除了屡屡碰壁,还会收到各种异样的眼神。
眼看即将坐吃山空,他破罐子破摔,重操旧业,利用自己虎背熊腰一股蛮力的优势,躲着街面监控开始劫道。可惜才第二笔“生意”,他就因为对方拼命反抗而错手将人重伤。看着满手的血,他不愿“二进宫”,于是回家简单收拾了下,带着行李和凶器便拦了辆长途客车,混到了Z市。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在恶念兴起的刹那,就像一列脱轨的火车,撞到哪儿算哪了。
不能使用身份证,他便无法住宾馆、上网吧。在桥洞过夜时还因为与人起了争执,被对方纠集人手打断了一根肋骨,构成轻伤,他却不敢报案,只能哑巴吃黄连,在私人诊所砸下了自己的积蓄。
保守治疗及恢复期间,他找了家低档旅店,混过了身份信息登记,睡的通铺。或许是时来运转,在那之后没多久,他的枕头下便出现了一部旧手机和充电线,手机虽不值什么钱,里面却安装了一个名为“许愿池”的程序。
他通过简单的新手教学,获得了8点积分。不敢使用银行卡,他便壮着胆子,许愿2000元现金,要求压在他的枕头底下。然后便和做梦一样,出去吃顿饭的功夫,回来时枕头下多了一个厚实的信封。
他不管是谁实现了他的愿望,他只在乎自己能在养伤期间好吃好喝地混着,恨不得靠这个从天而降的程序一辈子养活自己。
自此,他的“许愿池”进入了正式版,并且给了他13这个编号。里面的任务大多是些鸡鸣狗盗的活计,甚至让他运过毒,但他不在乎,因为风险越高积分越多,丰厚的报酬足以令他吃穿不愁。至于道德感?他可是个在逃犯。
手头渐渐宽裕后,他开始计划着“漂白”自己,首先便要一张能通过信息核实的身份证。他向那个神通广大的“许愿池”提出要求,却被告知需要凑满200点积分。
累死累活的一周后,看着自己累积的143点积分,又看着规则4——【在“给予”功能中,可赠送积分,交易方式与内容请自行协调】,他琢磨了半晌,突然升起了歹念,自制了一个头套,决定干一次“老本行”——只不过这次的目标不是抢现金,而是抢积分。
他用4点积分许了个半夜送睡袋到前台的愿望,然后便候在旅店外。他有想过如果送货来的是快递员、或者是训练有素的成年男子,他便放弃行动。如果送货来的人与“许愿池”无关,他就只劫财。
第一步是判断对方身份,然后比较自己是否在武力上占优。如果是可以下手的对象,那么第二步就是抢手机,看有没有“许愿池”程序,如果有,就胁迫交易。干完这一票,换个住处也就是了,届时手里有钱有积分,说不定还能有个新身份,他的生活就能从新开始了。
夜深人静,当他埋伏在不远处,打着呵欠见到一个人影带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走向低档旅店时,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对方不过一米七的身高,瘦瘦的,看起来也年轻,自行车上空落落的,应该不是快递员。
趁着对方走入旅店,他放轻脚步,快速跑去,用刀戳漏自行车轮胎,然后再顺着对方的来路,隐蔽在不远处的小巷口——选择这家旅店前,他观察过附近没有监控。
送完睡袋的家伙骑上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原路返还,随后就被从巷口冲出来的庞义杰拦下了。近距离下他发现对方完全是学生样,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脸的惊慌失措。比起庞义杰的虎背熊腰,对方简直像个小鸡仔,被他轻松提溜到了暗巷中,用刀逼着掏出钱和手机。
或许庞义杰太像纯粹的劫匪,对方也没多想,哆嗦着掏出四百多块,手机却迟迟不愿交出来,甚至愿意用手表和自行车换。这种反应正中庞义杰下怀,他在头套下的眼都亮了,一刀划伤了对方的手背,粗暴地抢过手机,将人踹倒在小巷中,并一脚踩住脸和脖颈,以免对方开口呼救。
黑框眼镜变了形,少年被暴力踩踏着的不止是面庞,还有自尊,他屈辱地落泪。然而接着的事更是他始料未及的,手机彩屏的光照亮了他狼狈的脸,“许愿池”被点开,只等他指纹验证。
“手伸出来。”庞义杰压低了的嗓音中透着一抹兴奋,冰凉的刀锋也抵上了少年的脖颈——谅他也不敢拒绝。
“哟,10号?把‘积分明细’给点开来。”对方似乎意识到他想干什么,伸出的手在颤抖,鲜血溢出伤口,刺目的殷红糊满手背。他粗噶地笑着,将刀上的血抹上了少年的脖颈,又反手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痛楚与恐惧达到极致,少年在死亡威胁下照办了,亮出了自己的65点积分。对方果然贪婪地要求积分赠送,并以一个个剁掉他的指头相威胁。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手颤抖得不能自已,但他还是照做了。涕泪横流的面庞太过狼狈,以至于深深的憎恨掩藏在恐惧与愤怒下,混合着泪光,弱得对方不屑一顾。
【10号剩余积分65点,想要赠送()点积分给()号】
“对,就这样,65点,转给13号。”庞义杰戴着头套,也不准备灭口,因为凑满了200点积分心情不错,四百多块也甩在了对方脸上——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能遇上这兔崽子,再敲他一笔呢?反正“许愿池”之事不能外泄,单纯地抢积分,不怕他报警。
【10号赠予您65点积分,13号剩余积分208点】
庞义杰看着自己的“许愿池”,满意极了。他忽然猛踹了对方腹部一脚,看着少年疼得蜷缩起身体,大汗淋漓,半晌说不出话来,短时间内无法动弹,这才将手机丢在他身上,自己则收起染血的刀,转身离开。
他脱下头套,用最快的速度带走了收拾好的行李与存在前台的睡袋,准备跑远之后,随便将就一晚。路上,他忍不住许愿,要一张能通过信息核实的身份证,并且按要求上传了自己的照片。
三分钟后,硬币落水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填写住址,7天后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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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新的身份证时,庞义杰早已买了辆自行车,换了家管理不严的小旅社,借用前台的电脑,通过网上身份证核查系统,查询了身份证的真伪。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这张硬卡片,看着上面自己的头像与完全陌生的名字,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能重新开始了。
“郑伟扬,这名字不错嘛,哈哈哈哈。”
过了两天,当他按照任务要求,半夜破坏了广陵三路的缆线后,在旅店里喝着不锈钢壶的闷倒驴,拧着眉头看着缓慢上涨的积分,准备再干一票大的——他终于发现自己好像回不去平静的生活了。就像钱不够用会想抢劫,出狱后找不到工作就重操旧业。当钱换成积分,也没什么区别,他已经难以踏踏实实地累积财富了。
他需要一大笔积分安置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在旅店里浑浑噩噩。他想要房、车、女人,“许愿池”滋养了他的欲望,在心灵的废土上用罪恶浇灌出了鲜血之花。
所以他故技重施,选择了一家地处郊区的偏僻旅舍,用3点积分当诱饵,只等着有人自投罗网。为了保证行动顺利,他探查地形,确认新年前几天很少有人活动在外,便趁着约定的正午,在市区开往郊区的主干道上隔一段路撒上一把钉子,并买了一堆鞭炮送给郊区的孩子,让他发给同伴一起玩耍。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