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逝远坐在锦衣卫的内衙之中,闭着双眼,安静地等待着刘牧野的到来。
他毫不心急。就这样闭着眼,坐在椅子上,惬意的躺着,如同睡着了一般。
约莫过了盏茶的时间,刘牧野才匆匆的走进了内衙。李逝远忙起身见礼,刘牧野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然后歉然地说到:“实在是不好意思,有一些公事急需我去处理,来得晚了些,见谅见谅。”
李逝远微微一笑,说道:“锦衣卫人数如此之多,管辖范围如此之广。刘指挥使公务繁忙,也在情理之中。”
刘牧野听完也是一咧嘴,说道:“我就不兜圈子了。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听闻刘牧野此言,李逝远正色道:“实不相瞒,我今天是为了贾佥事的事情来的。”
刘牧野眉头微微皱起,对李逝远反问道:“贾启元?他的案子,圣上已经钦定了,三日之后午时处斩。皇上是天子,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不会随意更改,也就是说现在没人救得了他!你还说为了贾佥事的事情过来,你这么说,莫不是来拿我寻开心的吧!”说到后面,刘牧野的语调竟然是越发冰冷,身上也不由得散发出了丝丝杀气。
感到刘牧野的杀气毫不掩饰的扑面而来,李逝远也不由得心中一凛,暗想这刘牧野是真心看中贾启元,并且时刻的在为这件事情忧心。同时也感慨刘牧野的功力深厚。
心下念头急转,李逝远面上却不露分毫。只见他开口说道:“刘指挥使请安坐,且听我一言。”
刘牧野“哼”了一声,重重的坐在了首位的椅子上,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李逝远道:“刘指挥使,依你之见,想要让贾佥事无罪释放,关键是在哪里呢?”
刘牧野没好气的说道:“废话,当然是皇上那边了。”
“除了皇上呢?”
“除了皇上,难不成还落在东厂那群阉狗头上不成?”
李逝远一拍双手,说道:“就是这样!”
刘牧野剑眉倒竖,喝到:“李逝远,你说话注意点!贾启元能有此遭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全是东厂的那群阉狗搞得鬼,现在你跟我说解救贾启元还得把关键放在那群阉狗身上,你居心何在!”
李逝远没有理会刘牧野的怒火,侃侃道:“皇上能有如此决定,全是刘瑾在一旁吹风所致。而对锦衣卫咄咄逼人的,也正是东厂的那群鹰爪。如果,我们能拿出一样东西让东厂不得不选择息事宁人,那又当如何呢?”
刘牧野听出了李逝远的弦外之音,不由得问道:“看李神捕如此说法,手中必是有那能让东厂息事宁人的东西了?”
“刘指挥使高见。”李逝远赞道。伸手入怀中,掏出了一些书信,站起身来递到了刘牧野面前,说道:“刘指挥使请看。”
刘牧野有些疑惑的接过了信件,低头扫了一眼。这一看却将刘牧野惊得站了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惊诧,还是因为激动。刘牧野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这,这……李老弟,你是从哪儿弄到的?”
不知不觉中,刘牧野已经将李逝远的名称变成了李老弟。李逝远都仿佛毫不在意一般,将自己和陆霁南的调查过程,再到最后在牢中发现了香囊藏书等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向刘牧野说了。
刘牧野畅怀大笑:“哈哈哈,好个刘瑾,好算计,好手段啊!本来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可惜你没想到,一个动情了的女子会毁了你的全盘计划吧?也是,你这个阉狗,怎么会知道男女之情到底是什么呢?哈哈哈!”
刘牧野放肆的笑着,李逝远没有吭声,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李逝远理解他现在的做法,因为,这与李逝远刚刚拿到信件时候的狂喜如出一辙。
毕竟,贾启元的含冤入狱,牵动了太多人的心,也给了人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良久,刘牧野笑声方歇。只见他走到了李逝远面前行了一礼,正色道:“李兄弟,刚刚我有些着急,言语之处有些冒犯之处,还请李兄原宥我刚才的唐突孟浪。”
李逝远忙鞠躬还礼,口中说道:“刘指挥使哪里的话,这也算是人之常情。我有一言,不知……”
“李兄但讲无妨。”刘牧野慨然说道。
“那我就问了。”李逝远说道:“这封信,刘指挥使打算如何处理?”
“李兄,你觉得呢?”刘牧野反问道。
“我觉得,您应该将这封信交给刘瑾。”
“哦?为什么呢?”意料之外的,刘牧野并没有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而是面色如常的问道。
见刘牧野如此反应,李逝远也就完全放心了,他侃侃道:“这一封信如果想要真正的救出贾佥事,无非两种选择。交给皇上,或者交给刘瑾。如果交给皇上,万一东厂的人跟我们来一个鱼死网破,这不仅会引发东厂和锦衣卫之间的斗争,并且还对我们营救贾兄无丝毫益处。”
“但如果交给刘瑾就不同了。如果我们告知刘瑾,我们手中有东厂和萍儿往来沟通的信件,再与刘瑾做个商议,想必东厂自会与我们定下协议,那么,贾兄就性命无虞了。”说罢,李逝远一顿,躬身歉然道:“刘指挥使,卑职只是姑妄言之,如有不详实之处,还请指挥使见谅!”
“哎!”刘牧野摆了摆手,道:“这是哪里的话!李兄剖析的十分到位,深得我意啊,哈哈。”
见到刘牧野如此,李逝远却感到了有一些脊背发寒。
东厂与锦衣卫一向不睦,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但是刘牧野却如此轻而易举的说出了联手的话语,却更让李逝远不寒而栗。
怒目圆睁固然值得令人恐惧,但真正令人恐惧和防不胜防的的,却是笑里藏刀。
在这一刻,李逝远才真正的收起了对这位指挥使的轻视之心。轻声问道:“那么,刘指挥使,现在你打算如何呢?”
“如何打算?”刘牧野双目射出湛然神光,凛然到:“自然是去东厂,会会刘瑾这个老狐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