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阳颜心想道,果然是有人帮忙,否则云烟怎么可能说的那么顺。这宫女起码还知道搬救兵,也不是蠢到无药可救。只是可惜了云溪这样聪明的人,换作她来办,今天也不会出这些破事。
“行了,既然你能想办法把这件事补救回来,我也没什么好怪你去跟云溪说的。”阳颜道。说起云溪,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可比云烟要多了去了,只是一时失误,再怎么聪明也是比不过皇上的疑心,不然也不会被派去冷宫了。这件事让她知道了也没什么,更何况,她这还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忙。
云烟听了,手也颤得轻了些,忙谢恩道:“原就是奴婢愚钝,没有办好主子吩咐的事。主子不罚奴婢,是奴婢的荣幸!”想起以前自己做错事的时候,那主子可是罚了自己在烈日下整整跪了两个时辰,还克扣了自己俸禄,若不是云溪暗里肯帮衬自己,那早就被主子扔到苦役司去了!这般想来主子自从落马后,真是愈发令人捉摸不透了。
“今天的事情,我吩咐给你,也是信得过你。如果你和张小福说出去半句……”阳颜凛声道。
那云烟立马会意,连忙说:“奴婢不敢!奴婢一心侍奉主子,自然半句也不敢多说。”
阳颜看着云烟,也没有点头。她已经猜测到自己一旦逃宫后,后宫会是怎样一副情形。偌大的皇宫,还管不住一个盛宠的妃子,传出去简直要让天下人都笑话!到时候这后宫里可就乱成一锅粥了。
“你能明白就好了。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你都务必管好自己的嘴巴,我是知道你宫外还有亲人在的,到时候如何取舍,你也掂量掂量。”阳颜缓缓地呷了一口茶,她说这些话,左右不过是为了威胁云烟罢了。
而云烟听了却十分慌张,想到自己还有一个花甲之年的银发祖母,就赶忙说:“是是!奴婢明白该怎么做!”
“你能懂事就最好了。一会从我库房里拿点东西回去孝敬家里人吧,别让他们觉得你在我这里干活是有多亏待你。”
“是。”云烟应承道。
“对了,把我的玉尺簪也拿过来。放在白瓷长颈青梅瓶后的暗格里了,你把瓶子拿开,放颗南海东珠上去就能打开了。还有,吩咐下去,让张小福在找几个人晚上守着玉蝶宫,看看是否有可疑的人经过或者盯守。”阳颜继续吩咐道。
看着云烟出去的身影,其实阳颜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明天自己一旦拍拍屁股走人了,那云烟很有可能就被人严刑逼供,把一切都招了也是说不准了。所以混进东炎国的队伍后,得马上脱身离去。否则云烟把这衣服的事一招,那皇上定会识破我的小伎俩,可不得把东炎国来的人查个底朝天么。
刚才虽然是一番威逼利诱加恩威并施的,但关键还是看这丫头是否算是个衷心的奴仆,有没有把自己今天叮嘱她的话记在心里了。
等云烟从库房过来后,阳颜便吩咐她让人把床铺好,准备好热水。自己则细细观察起玉尺簪来。
从锦盒中拿起那簪子,果不其然,那玉尺簪又开始莹莹散光,那柔和光泽的线条分外分明,指尖所触之感,更是温润顺滑。凑近细细一看,那银丝般的肌理更是细腻无比……
等等!
阳颜秀眉紧蹙,将簪子又拿近几分。只见那玉尺簪上部竟出现一丝丝的裂痕,且那裂痕中分明透出一些浅黑游丝来。
裂痕……可能是今天不小心手滑掉了不小心摔出来的吧,阳颜心想,也并不放在心上,而是一味想着这把玉尺簪究竟和我有什么缘分?而且那股无法言喻的熟悉之感又是从何而来呢?
阳颜揉了揉眉头,一手又缓缓敲着桌沿。听那慎王元澈所说,这把簪子是他先祖无意之中捡到的,问了青岚门道长又说是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不可泄露……能有什么天机呢?一番苦苦思索后,阳颜倒是心中有些烦闷了,随手把玉尺簪一放,直到由着云烟她们伺候自己洗漱完,躺到床上,阳颜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也熬不住困意,只等沉沉得睡去。
眼前是一大块碎裂迸晶的玻璃,裂纹像蜘蛛网一般张牙舞爪得铺在车窗上。一团团浓烟和着呛鼻难闻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残破血雾的车位里,一旁的手机还在不停的震动着,发着莹蓝的光,阳颜只得伸过被机油撵黑发粘又被方向盘压红的手,颤抖着想去摁手机的接听键。
不等她碰到手机,那头电话却自己接通了。
电话里传出一个熟悉又温雅的声音来。
“念凌之,今日你既已得到陈放你所缺失的三类情质之媒介,则应重祭良心,积攒善事以充功德,莫在执迷不悟亏德待人,阴损为事。此媒介乃是你为仙之时的仙宝,因被贬时不慎遗落,如今你重获法宝,但若此物一旦因你再度行事恶意而损,不良不善伤天理,巧语花言暗损人,而导致多添黑痕,那么你将永世不得轮回,堕入万劫不复之狱!”
“今日起,才是一切的开始!物同主荣,亦物同主损……”
转眼间,阳颜又忽然置身在阿鼻地狱中,阴风瑟瑟,魍魉妖行,一股股猩风混着焰舌点烬扑面而来。颔首一看,竟发现自己被烧得通红的铁链束缚了手脚,肉身上到处都是猩红狰狞的伤口,一阵阵得疼痛仿佛上万只尸虫啃噬着自己每一寸肌肤,直直刺入骨髓。酆都狱,油锅狱,碓捣狱,恶鬼哭嚎,腥血成河,那冥狱之风吹得她腹中恶心,连连作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她恍惚之间抬眸一看,身边竟是执了杀镰弯刀的的小鬼,正朝着手足无措的自己走来……
阳颜大叫一声,蓦然间就惊醒了!她这是第一次梦到这样的场景,仿佛刚才身上所遭受的痛苦仍如跗骨之蛆般,久久不肯消逝。她发现自己刚才不由自主得攥紧了手,指甲深深得嵌入血肉里,赫然映出一弯弯紫红的指盖印。额间被汗也浸湿了,鬓边短短的青丝也粘在颧骨上,阳颜胸口不停得起伏着,好似差点就喘不过气来,要死在梦里一样。
她生平是最害怕鬼怪的,梦到这种场景她更是到现在为止都还在浑身发抖,也只怕是恰好印证了恶人胆小一说。
即便是躺在这华床锦衾上,她仍能清楚的感觉到,置身地狱是怎样的痛苦!她长吁了几口气,便坐起身来,靠在身后的如意八吉纹冰丝大迎枕上,半晌后,才能冷静下来回想刚才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