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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解不开的结

宋吉祥挽住林倩儿的胳膊,身子随着烟火炸开的声响一下一下的颤抖。待到烟火平息后,他才壮起胆子凑到林倩儿耳边,带着哭腔说道:“倩儿,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些都是些什么人?我爹怎么会死了?你爹又怎么会被人围攻?咱们这到底是惹上了什么人啊?”

林倩儿看着哭哭啼啼的宋吉祥,自己也想像他那样哭一场。

可自己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来哭?所有这一切都因自己而起,已经有人为自己送了命,其中甚至包括亲人般亲近的宋方。而自己现在还恬不知耻地在宋吉祥面前扮演着家人的角色,将他当成傻子一样。

林倩儿看着一旁流尽了血的宋方,感觉到不远处已经停止打斗的父亲正在看自己,她却不敢转过头正视他的目光。该如何看待父亲,该如何看待自己?宋吉祥紧紧拽着她的手臂,自他手上传来的颤抖像鞭子一样一下一下地抽打着她的心。林倩儿觉得自己受不了了,猛地调转身子对着宋吉祥。还未开口,便被陆寻裕狠拽了一把,差点将心神恍惚的她拽倒在地。

双眼噙满了泪水的宋吉祥鼓着腮帮子,“啪”地一声打在陆寻裕背上:“你又在发什么疯!为什么欺负倩儿!”他心中本就悲愤难当,此时正好寻到一个出口,不由分说揪着陆寻裕便扭打起来。

躲在大石头后面的万行云和汪晴风两人耳听得身后情况有变,小心地一番查看后又缩回石头后,不由得面面相觑。汪晴风摇着头苦笑:“咱们碰上的到底是些什么人啊?”

万行云看着宋吉祥,倒是让他的挫败感减轻了不少。心想着相比于宋吉祥这样一无是处只会添乱的家伙,自己真是优秀太多了。这么想着想着,有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一会儿沾沾自喜满脸得意,一会儿又严肃认真羞红双颊。好一会儿之后,陷在自己情绪里的万行云才意识到一旁的汪晴风正带着既疑惑又好笑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一时间面上更是挂不住了。只得做作地干咳两声,眼睛四下里扫视一遍抱怨道:“龙川死到哪里去了?怎么好半天了还不见来?该不是那个傻瓜根本没寻着任何踪迹,还在这些大山中乱逛吧,那咱们等他来岂不是要等到天荒地老去了?”

“不会的,龙师兄他们一定就在附近。”汪晴风收起笑容,认真地回复道。

“对了,”万行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从一开始你就肯定龙川他们就在附近,肯定能够尽快赶来帮忙,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先前着急没没顾得上问你。”说着话他将脑袋偏向一边,不去看汪晴风的眼睛。因为他根本不是没顾得上问,而是当时觉得太过难堪而开不了口。这话一直憋在心里,现在终于找到机会问出来了。

汪晴风像看傻瓜一样看着他:“咱们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的他们不也一样么?”

“咱们?”万行云脑袋向后仰靠在石头上,“咱们是昨日晚间看到这个方向有火光烟雾所以才摸过来的。哦,对了,就是这个!这片山林平时无人往来,哪里出现烟火自然会引起注意。”

“可是,那把火到底是谁放的?”顿了一顿后,万行云想到了一个问题。

“不知道。”汪晴风摇摇头。

不知道?万行云像是吃了一大团白饭给噎住了,只能翻了翻白眼。

正在查看丁雪原伤情的褚江河看陆寻裕居然跟人打了起来,不由得觉得好笑。苏木嗔怪地跺跺脚:“褚师父你不劝架去,反倒在这里笑个什么劲!”说完便拂开拉住她的青黛,也不听她的劝阻,两三步就冲上前去要拉开扭打在一起的陆寻裕和宋吉祥。

打架的双方都不会功夫,你一拳我一脚,你扯一下我抓一把,像是市井泼妇一般难看。小个子的苏木哪里拉得开急红眼的两个人,反倒是被他们拉扯推搡着东倒西歪,眼看就要摔倒。

感觉灰心丧气怔怔出神的林倩儿终于在陆寻裕和宋吉祥两个人杀猪一样的尖叫争吵声中回过神来。她上前一步,一手抓住一个正尖声咒骂着胡乱拍打对手的人,身子一扭,带动手臂划了半圈,拉扯着两个人晃晃悠悠也转了半个圈。随后狠狠一撒手,将两个人朝着相反方向推开了好几步。

被搅在中间的苏木无处倚靠,陆寻裕和宋吉祥被林倩儿一把甩开,她抓住两人的手便一下子被挣脱,整个人转着圈重重地摔到在了地上。

伸出半个脑袋悄悄观察这边动静的万行云一见苏木被推倒在地,双手撑地猛地翻过身来蹲在地上,手扶着石头边缘,看样子立刻就要冲过去。汪晴风见情况不对,根本来不及站起来,使劲抻长了身子,伸出双手环住了万行云的脖子急急向后一拽,这一下两个人便一起仰面朝上摔了下来。

“师兄你想干什么呢?”汪晴风放开万行云,揉了揉被坚硬的地面硌得生疼的后脑勺,忍不住开口抱怨。

被汪晴风猛地扯了回来摔倒在地,一时头脑发热的万行云似乎瞬间就清醒了,恨不得赶紧挖个洞钻进土里去。方才自己莽撞行动仿佛是魔怔了一般,什么也顾不得多想便付诸行动了。越想越觉得自己幼稚又可笑,更是觉得无颜面对汪晴风。干脆头也不回,坐起身子来挪动着屁股蹭回到石头边上,靠着石头一声不吭,揪紧了心祈祷着汪晴风千万不要追过来问个究竟。

汪晴风从地上坐起来,盘起双腿看着万行云扭扭捏捏的背影不由得想笑。但一想到他方才差点闯祸就笑不出来了,不禁暗暗叹气。

宋吉祥被林倩儿一把甩开好不容易站稳后,抹了一把被陆寻裕抓乱的头发,恨恨的指着他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家倩儿动手动脚,还敢跟本少爷动手。”

陆寻裕有心让着没什么力气的宋吉祥,不料他却一点儿不领情,下起手来一点儿情面都不留。几记重拳砸在他脑袋上,让他的耳朵嗡嗡作响,眼前现像有蚊虫不断地飞过,加上宋吉祥不停的啰嗦谩骂,让他心烦到了极点,恨不得将宋吉祥摁到水里让他安静下来不要再添乱。可当他一抬头看到林倩儿看向他带着一半绝望一半祈求的眼神时,所有的怒气都在片刻间消失了,被宋吉祥无理取闹打断的焦虑又重新占据了他的心。他稍微侧过头不去看宋吉祥,向着林倩儿轻轻摇了一下头,跟着眼珠子左右晃动了一番,示意她现在人多眼杂,不要跟宋吉祥多说关于他父亲死因的话。

宋吉祥见陆寻裕不但不理会他,反而对林倩儿眉来眼去,火气更盛,弯腰捡起脚边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便要砸向陆寻裕。林倩儿眼疾手快,一把将石头夺了下来,抬手抛进了身旁的水潭里,激起一阵“哗哗”的水声。

“倩儿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老是护着那个姓陆的小子!”宋吉祥瞪着哭红的眼睛指着陆寻裕大声嚷嚷,“他竟然胆敢跟我动手,他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我爹不明不白地死了,从此没人管我了,谁都可以来欺负我了!”

“宋吉祥你别无理取闹了!”陆寻裕站到红了眼睛说不出话来的林倩儿身边,“你爹过世了你心里不痛快,我已经在让着你了,你还要怎么样?谁不管你了,谁欺负你了!就你一个人难受着么?你爹的事倩儿不难受么,你说这些混帐话,甚至找碴跟我动手,她看着不难受么?”

“不要你管!”宋吉祥上前一步来推开陆寻裕,将林倩儿的双手抓到眼前,将脸埋了上去。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林倩儿手背上,像滚烫的油一样烧灼着她的心。宋方的尸体就在脚边,她不知道要怎么以仇人的身份继续在宋吉祥面前扮演家人的角色。她看向身旁的陆寻裕,不停地摇头,眼神里写满了无助。陆寻裕顾忌周围的人不便说话,只能看着林倩儿,努力让她明白现在不是说明真相的时候。可她还是噙着眼泪摇头,既无法同意陆寻裕的建议又无法直率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宋吉祥感觉到陆寻裕还在旁边,于是抬起头来,也顾不得擦掉脸上的泪痕,冲着陆寻裕直嚷嚷:“你走开些,谁要你离这么近的!”

“就是!陆师兄你也真是够不知好歹的,人家哪里看得上咱们这样的游方医者,你怎么就那么不知趣老要往人家身上贴呢?”青黛将苏木从地上扶起来,正在仔细处理她手上摔倒的擦伤,头也不抬地说着刻薄的话。

陆寻裕撇撇嘴,往后退了两步,正好退到丁雪原身边。看着已经包扎好伤口的丁雪原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他不由得吓了一跳,赶紧再退一步躲到褚江河身后,凑到他耳朵边说道:“我说师父,不管你以前跟那个什么山的叫什么风的人有什么瓜葛,这都过了十多看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您看看那边那些人,个个武功高强,杀气腾腾,咱们何苦守在这儿冒险呢?我看咱们还是赶紧趁现在能走时赶快走吧。”

谁知道褚江河一听这话便怒了,一巴掌打在陆寻裕肩膀上:“老子就是看不开,过一百年也看不开!还有,”褚江河朝旁边努努嘴,示意陆寻裕看,“你真的以为咱们现在还走得掉么?”

陆寻裕转过头,只见天星山众人手执长剑,将李临风围在当中呈圆形。这个圆形此时正沿着水潭边缘,缓缓向着他们所在之处靠近。

林倩儿拉着宋吉祥的手,不顾他的疑惑和反对,将他拽到自己身后以尽量远离父亲。当他们走近,宋方的尸体赫然出现在眼前时,所有人都或好奇或恐惧地打量起这具尸体来。惟有李临风,别过了头不看一眼。

“倩儿你捏痛我了。”宋吉祥扭动着被林倩儿死死攥住的手,喃喃地抱怨着。

林倩儿看着一点儿也不吃惊的父亲,心慢慢结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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