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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被埋葬的过去,待揭开的未来

林倩儿说着便要在衙役们的尸体上去取兵器,陆寻裕却一把拉住了她:“会被发现的,赶快躲起来!”

林倩儿扭过头看着陆寻裕,满脸焦急:“我得去帮我爹啊。”

陆寻裕不肯松手:“你方才也说过了,以你爹的功夫根本没有人能把他怎么样,可现在连他都在逃命,可见对方该是多么了不得的人,就算你去又能做什么?你看,你爹的样子是往这边来的,咱们不如躲起来,待敌人离得近了你再瞅准时机出其不意,胜算岂不更大。”

林倩儿想想也是,可是环顾四周,这里一片平坦视野开阔,哪里有躲藏的地方。总不能潜进水潭里吧。林倩儿想不出办法来,盯着不停拍打着岸边石头的潭水愣住了。

“快,那边!”陆寻裕指了指衙役们陈尸之处,那边有一个搭了一半的草棚子。想来应该是昨日衙役们准备过夜的。

林倩儿一边跟着陆寻裕往棚子方向走一边问:“那棚子如此简陋,哪里藏得住人?”

走到棚子跟前,陆寻裕蹲下身子,伸长了手臂,尽量让自己的身子远离模样可怖的死尸。接着他忍住恶心从一具尸体上扒拉下裤子,在石头缝隙间早已经凝固的血液里抹了抹,一转身将裤子丢到了林倩儿手里。

林倩儿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裤子掉到了地上:“陆寻裕,你干什么?”

陆寻裕顾不上解释,再次捧起衙役们的血胡乱抹在了自己身上,看看觉得不满意,干脆站起来将脚踩进一个血洼里,溅了自己满身都是。

“进去,进去,来不及了,山上高,很容易就能发现咱们。”陆寻裕急急说着,随手捡起地上的裤子,用沾满血的手推着林倩儿进到四面漏风的棚子里,“躺下躺下,脑袋躲在棚子里,身子留在外面,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说着将满是血污的裤子盖在了林倩儿腿上。

林倩儿被陆寻裕推着脸朝下趴在铺着枯草的棚子里,尽量不去想搭在自己腿上那条可怕的裤子,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四周的动静上,希望能第一时间从仍然嘈杂的水声中辨别出父亲的声音。

丁雪原是第一次进到百里山中,这个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地方,所有一切可怕的,可憎的事情开始的地方。

然而直到真正身临期间,看到这山中的一朵花,一株草,一泓泉,听到林间草丛里这座山林真正的主人们的声音,丁雪原才意识到,困扰着自己多年的梦魇根本不是来源于这片山林,而是自己不愿意记起的曾在这里的人。

丁雪原摸了摸袖子口袋里已经泛黄发脆的信件,思绪回到了最后见到李临风的晚上。这是他一直不愿意触碰的记忆,在临出发前得到准确的信息后,他才将这封信取出带在身边。不管这里面写的是什么,丁雪原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将它交道收信人手里。所有不敢面对的,刻意回避的,所有的一切,都要在这里得到终结。

只是丁雪原没有想到,想要在辽阔的百里山中找到一个人,其困难程度远在他的预料之外。面对包容一切,无所不能的自然环境,任你有通天的本领,也只能低头认输。

在山中转悠了两天,白白浪费掉好不容易得来的先机之后,丁雪原终于发现了同伴留下的痕迹。循着同伴的指引,他们一行人终于发现了除了自己人以外其他人的踪迹。

只不过那是一个死人。

在丁雪原的火把照射下,那个人脸色苍白,脖颈上的伤口大得吓人,看样子是被手力极大之人一刀毙命的。可看那死人的衣着身段,分明不是练武之人。一个无关的寻常人,怎么会被武功高手杀死在这充满了怪异传说的山里。

有问题。

丁雪原站起身来,凝视着对面渐渐熄灭的火光。黎明已近,漆黑的天幕没有一丝光亮。可他知道,光明正在黑暗之后积蓄着力量,等到时机到来,有一丝光亮撕破天幕,那随之而来的便是满目的灿烂。只是在着仍然漆黑之时,丁雪原只能苦苦的思索着同伴指引自己来这里,肯定有什么用意。想来想去却始终不得要领。怎么也想不明白,丁雪原在迷惑当中不由得对目前的情况生出些许恼怒。师父的安排固然巧妙,目光长远,但遇到这样的关键时刻便处处受限,施展不开。

正在丁雪原郁闷之时,有水声传来的一侧突然有了些响动。丁雪原手掌向下一压,示意正在仔细查看尸体的同伴们安静。众人甚至来不及处理掉手中的火把,山梁那一头便冒出一个人来。

突如其来的碰面让双方都呆住了。此时正是天亮前最黑的时候,丁雪原无论怎么用力眯起眼睛也看不清对面之人。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好一会儿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失误了。自己手里举着火把,自然看不到身处黑暗之中的对方,而对方却可以借火把的光亮将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一想到这里,丁雪原扔掉了手中火把,同时出声招呼同伴们也立刻熄灭火把。

让丁雪原惊奇的是,对方既没有趁方才自己视线不明之际出手袭击,也没有在自己扔掉火把后立即离开,而是就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这么看起来对方似乎并没有敌意,可又为何会突然出现又没有任何行动?

难道是他?丁雪原心中一惊。自进山以来,诸事不顺,难道是情况有变?可他就这么找到自己这里来,当真是胆大包天,就不怕师父数十年来的苦心经营功亏一篑么?年纪太轻果然靠不住,自己平时说他还真没有说错。

正在丁雪原暗自思考对策时,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同时,天边第一道霞光终于破云而出,为黑暗中带来了一抹光亮,也让对面的人影也渐渐清晰起来。在能勉强看清事物后,丁雪原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而是。

丁雪原不敢再往下想。

站在对面的李临风此时也终于从突然看到丁雪原的恍惚当中回过神来。

也许是震惊,也许是害怕,或者,是羞愧。李临风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在第一时间选择拔腿就跑。

丁雪原看着那个背影逐渐消失在山梁之后,仿佛看到十多年前那个晚上,也是这个背影,在当时清冷的月光下越走越远。

“师兄?”身旁的同伴纷纷拔剑在手,只待丁雪原一声令下就要冲上前去将那个可疑的人一举拿获,却见他迟迟未有动静,其中一人实在憋不住了,便小声地提醒着。

丁雪原终于彻底从幻象当中走出来,从那个窗口洒满月亮的小房间,终于走到了这晨光初现的山梁之上。

“给我追,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追上他!”丁雪原说完,当先一步冲了出去。

心慌意乱的李临风飞快地奔下山梁,几次差点摔倒在满是碎石的斜坡之上。最后当他跌跌撞撞地踏过草丛走上河滩时,一个踉跄踢上一块石头,整个人便直愣愣地扑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李临风捶打着坚硬的石头,皮肉开裂的痛楚并没有能够让他心中好受一些。一步错便是步步都错么?

这撕开的口子该如何才能填补回去?

不一时,李临风的拳头已经沾满了自己的鲜血。看着流血的手,他竟觉得无比厌恶,甚至有一种想要将手切断丢掉的想法。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重新站了起来。但立刻他就后悔了,脑子里炸开了锅,自己跟自己激烈地争吵拉扯起来。

身后追赶之人即将赶上,李临风暂时放弃了与自己的争斗,没有目标地往前跑去。争奈他心神不定,没跑两步,便再一次摔了出去。而这一摔再站起来时,自己已经被人团团围住了。

天色越来越亮,丁雪原扫视了水潭边横陈的尸体,仔细观察了已搭建一半的棚子,连远处的瀑布也细心察看了一番。待到他再也无其它事物可供他转移注意力后,他终于将目光落到了李临风身上。

“李师兄,十多年未见,师兄一切可还安好?”丁雪原犹豫再三,第一句说出口的话便是客客气气的问候,完全不似他设想过无数次的更激烈的言语。

李临风扭过头不愿看丁雪原冷冷地回应道:“自然安好。”

“师兄倒是安好了,可天星山却因为师兄遭了大罪了,师兄可还记得?”李临风冷冷的态度让丁雪原也来了脾气,口气也变得不友善起来。

“有什么记得不记得的,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何必执着。”

丁雪原不禁哑然失笑:“师兄一句过去了就想了结过去的事么?小弟不才,虽深知不是师兄的对手。但事关师门兴衰荣誉,今日既然我碰上了师兄,便定要师兄给个说法才好。”丁雪原说完,朝同伴个使了个眼色。天星山弟子们立刻散开呈扇型,将李临风围困在了水潭边上。

躲在草棚中的林倩儿听得外面兵器碰撞之声,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掀起衙役的裤子,拎着刀冲了出来。

“倩儿?”看到林倩儿凭空出现,李临风愣在了原地,方才盘踞在脑海中的争执吵闹之声再度响起。而这一次,双方却是高低立现,他很快便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老天爷,您终究还是眷顾着我的么?

李临风看着林倩儿焦急的脸,思绪飘向了其他地方,无比庆幸地在心里默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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