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去过天星山？”抹布在听了龙川要求他自首自己是在天星山换过脸皮时显得有些吃惊。
龙川微微一怔，随即便冷静下来耸耸肩膀：“我并不关心你是否真的去过天星山，还有，”他指着抹布的脸，想用对方最在意的东西来转移对方的疑惑，“你这张脸到底是谁替你做的，我统统都不关心。”
抹布猛然听得龙川提到自己的脸，立刻松开抓住栅栏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挪动屁股连连后退试图藏起自己的脸。
“你若一味躲藏下去，我便只好找你的主子商谈了。”龙川动了动一只脚做出要走的姿势。
“不要！”抹布虽然做不出任何表情，语气动作却分明是一副被人抓住了痛脚的姿态。他一听龙川要去找沈烟，便顾不得遮住自己的脸，双膝跪在地上又爬到栅栏边，“我听你的，我全听你的。”
龙川满意地点点头：“好。不过，”说完他换了一副面孔，“你要知道，无论怎么做，你都不会有好结果。”
抹布的眼神变得涣散起来，无力地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脚后跟上：“我知道。”
“我事前先告诉你的目的，”龙川盯着对方的眼睛说道，“是不想给你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自从你决定披上别人的脸皮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将自己的脖子套进了绞索里。你脚下垫的凳子何时被踢开，只是时间问题，没有人能够救你。”
抹布抬起头，眼里噙满的泪水：“我知道。”
龙川别过脸，不愿意面对抹布可怜巴巴的模样，冷冷说道：“所以，我希望你认清现实，不要因为你或许会产生的愚蠢念头而行差踏错。反正，到时候你一样不会有好结果，可原本在你规规矩矩行事后可以逃出生天的沈烟，却会跟着你一起下地府！”
龙川不擅长威胁别人，这番恶语他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心里原本没底到底能不能起作用。不过他刚一说完，便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抹布立刻扒着栅栏站了起来，将自己的脸挤在栅栏缝隙间急急说道：“干脆你现在就杀了我！”
“我不会杀了你的。”龙川知道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而且我还向你保证，如果你一切按我说的做，许夫人就会平安无事地当她的掌门夫人。”
龙川见抹布不再说话，便继续给他吃定心丸：“你来万家楼的时日也不短了，该知道我是在两位掌门面前都吃得开的，只要是我承诺的事，便一定能实现。”
“我知道。”抹布低下头，低声喃喃说道。
“万家楼会召集集结在海城的肃魔盟各派掌门，”龙川重复前已经向抹布说过的计划，“在各路英雄齐聚的大会上，我要你将你在天星山接受换脸的事向众人说明。”
“我会怎么样？”抹布沉默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
“一旦你照计划行事，万家楼眼下面临的危机将得到暂时的缓解。”龙川并未直接回答抹布的问题，“而天星山将再次因为魔教禁术之事面临千夫所指的局面，而我们万家楼则正可利用这一机会一举扫除天星山这个宿敌，并洗脱所有莫须有的罪名。到那时，万家楼必定可以再上一层楼，成为武林中人人景仰的名门大派。而许夫人，则会成为人人艳羡又尊敬的掌门夫人。”龙川一口气说完后，又补充道，“相信你也会觉得许夫人的结局比你的结局更重要吧！”见抹布没有表示反对，他便接着说道，“至于你，若是运气好，只会被当作天星山作恶的牺牲品，也许会得到某些内心善良之人的同情留住一条性命。若是运气不好，则会被当成是天星山的同党，一命呜呼。”说到最后，龙川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抹布渐渐平静下来，既不像初听得龙川要将矛头对准沈烟时那般暴怒，也不像知道自己无力扭转局面唯有听任龙川摆布才能保住沈烟时的无奈。现在他的状态，像是一个在日暮立在田野中的农夫，看看天色将晚，便收拾起锄头背篓，像每一个日落时分一样往正升起炊烟的家中赶。没有波澜，只有平静。
这让龙川感到非常满意。
在收到抹布会顶着他人的脸皮回到万家楼的消息的那一刻起，龙川便已暗暗定下了如今即将付诸实施的计划。他很感激为他创造了这样一个机会的丁姓两师徒，若有没有他们这一举动，自己要将祸水引到天星山，恐怕还得多费许多周折才行。
抹布并不知道龙川是天星山派到万家楼的奸细这一实情，丁姓两师徒自然不会将如此机密之事告知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可龙川眼下却非常遗憾抹布不知道这一情况，若是眼前这个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知在他听到自己竟要求他出首陷害天星时会怎样地惊诧不已。眼下的抹布不过以为自己是万家楼的弟子，所以处心积虑要对付天星山而已，如此顺理成章的事自然不会让对方心生怀疑。这也让龙川在感到满意之余，隐隐生出一股雄心壮志不为人所知的不甘心来。
不过，相比于不能让旁人知道自己一石二鸟妙计的遗憾，对眼前情况的满意还是占了上风。无人欣赏的话，孤芳自赏也未尝不是一种乐趣。当龙川离开地牢，与守卫在通道另一侧尽头处的人相遇时，对方对于他一脸的志得意满很是诧异，这让他很受用。他跟遇到的第一个人打了招呼，得到了所有人彬彬有礼的回应。
是的，我没有说错。龙川在走到阳光底下时想着，我确实是万家楼中惟一一个在两位掌门面前都吃得开的人，同样的，我也是唯一一个周旋在天星山与万家楼之间游刃有余的人。就如同我从来不曾将称作师父的两个人当作师父一样，我也从不曾将天星山或万家楼当作我的归宿。万致远与许和书都是我的敌人，天星山和万家楼也都是我的敌人。
龙川眼前掠过李临风的身影，和他得意洋洋似乎掌控了一切那种目中无人的姿态。
你以为你抓住了我的痛脚吗？龙川暗自觉得好笑，这时比起抹布，他更想看李临风在知道他竟然想一举干掉天星山与万家楼两家时会露出何种表情。
我终究会看到的。龙川一边朝议事厅的方向走去，一边思量着，在那这前，就让你先得意一阵也无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