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立即起来,而是拥着柔软暖和的被子又小憩了一会。但是她的脑子却没有闲着,不断想象将会遇到的事情。
小丫鬟为她梳头时,留出了未婚女子的披发,碧薇微笑着没有说话。
碧薇被引到蕾依丽雅的房间与她共进早点。蕾依丽雅向她解释:“这里唤作‘桃花庄’,是我未婚夫花满楼的家。我跟他说,你是我的妹妹。”碧薇高兴地道:“什么都可以的。”
蕾依丽雅带着碧薇参观了桃花庄的后院,那是一片大大的桃花林,正是花开时节,满目的粉红明艳夺人,其间隐隐点缀亭台楼阁。一边参观,一边听蕾依丽雅轻言细语地介绍她与花满楼的故事,碧薇心情舒畅至极。
蕾依丽雅是被责难的公主,沧旻国改朝换代,她选择支持自己势弱的弟弟,可以说“毫无悬念”的失败后,弟弟被软禁于他自己的行宫,而她,则被流放赤县;
她在赤县遇到了第一个朋友:从皇宫里逃出来的小太监李大葱,可是李大葱却为保护她而死。她便化身为李大葱的模样,去做李大葱生前最想成为的“陪侍书童”;
她的第一个东家是扬州城的冯家,可是她不小心撞见管家与老爷侍妾的苟且后差点被诬陷入狱,是当时在冯家做客的花满楼救了她;
此后,她便跟着花满楼去到他的小楼,做他的书童。
蕾依丽雅说到这里,停下了脚步,似乎完全沉浸在了回忆里:“那是一段很开心的日子。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到小楼的第一天,我问他‘怎么不点灯?’他平静地告诉我他是一个瞎子,还说了一段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他饮下一口茶,慢慢地说道:‘其实做瞎子也没有不好,我虽然已看不见,却还是能听得到,感觉得到,有时甚至比别人还能享受更多乐趣。你有没有听见过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你能不能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你知不知道秋风中常常都带著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
碧薇忍不住插嘴:“然后你就喜欢他了?”蕾依丽雅轻轻道:“是啊。可是当时本能地隐瞒了这件事情,我只是老老实实当好他的书童罢了。本来日子也就这样平静的过,直到那天……”
那天,花满楼遇到了他生命中第一个女子。
上官飞燕。有着很美好的名字的女孩子,花满楼也很喜欢她。
蕾依丽雅慢慢地道:“其实我一听名字都知道是她了,上官飞燕……我七岁那年第一次来赤县遇到的小女孩。后来见到她,和小时候已经很不一样。她身上有着七色鸢尾的香气,那是我送给她的,沧旻独有的花儿。”
好久没有发出声音。碧薇回头去看她,发现她低下了头,似乎不愿再开口。
察觉到了碧薇的眼光,蕾依丽雅抬起头来,满含歉意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碧薇理解地点点头。蕾依丽雅走过来,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你也许也猜到一些了……老套的故事。飞燕离开了。”
碧薇沉吟道:“其实,只要问心无愧就可以了。”蕾依丽雅摇头:“你误会了。对于感情,我们没有歉意。是我自己……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我对不起飞燕。在她陷下去的时候,我没能及时拉住她。”
“我之所以要潜入皇宫,是因为当今天下两名最伟大的剑客: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要在皇城之巅进行决战。而叶孤城是我的舅舅,他放弃自己的天生法力而潜心修习人类的剑术。在那一晚,他要我去为太上皇吹奏箫曲,以免病重的太上皇被决战的杀气影响到。
我去做了。《清心普善咒》本是佛教梵音,但太上皇却因此一命呜呼。我也被指证为杀死太上皇的凶手。”
“啊……”碧薇不禁惊叫出声:“原来太上皇是被人谋杀的啊!”说完才意识到这话极为不妥,却也来不及了。碧薇面色不由尴尬起来。
“的确死于谋杀。”蕾依丽雅笑了笑继续说道:“幸好花满楼的好朋友陆小凤查出真相,真相是我那个舅舅,竟想勾结平王谋朝篡位!他拉我下水的原因,大概是作为一名沧旻人的骄傲吧!可我才不要这所谓的骄傲。花满楼早就认出了我——既然如此,我要好好活着,留在中原。”
蕾依丽雅走到一株桃花旁,摘下一枝开得最艳的,插在碧薇的鬓边。碧薇诧异地摸摸头发,蕾依丽雅又笑着道:“尽管陆小凤很聪明,但是没有云王的支持,怕还是破不了案的。”碧薇面色如常:“哦。”蕾依丽雅再次笑笑,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