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过了三个星期,唐晓翼的身体稍微有了些起色,已经可以在顾浅漓的陪同下下楼吃饭了,而慕烟雅的状况每况愈下,整晚整晚的咳嗽咯血,早上仆人来收拾房间时看到垃圾桶里一大堆裹着血痰的纸巾,吓得几乎要打碎了花瓶。
相比之下,慕烟雅反而要淡定得多,自己处理了堪称恐怖的纸巾,全部扔进正在火化的垃圾堆,若无其事地洗完手然后去吃饭,公事公办的样子,效率极高。
“Greenland,听说你咳血了。”慕烟雅放下叉子,望着发言者萧桀,沉默着点点头,萧纣抬起头看着慕烟雅,顾浅漓低头继续吃,唐晓翼板着脸盯着盘子里的面包碎屑。五个人神态各异,慕烟雅的目光黯了黯,她忽然想到了一句诗。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真是讽刺啊。
“既然咳血了就要按时喝药,你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萧桀责备道,慕烟雅擦擦手:“不想喝。”
“Wing,你也劝劝好不!”萧桀开始做唐晓翼的思想工作,唐晓翼看都没看慕烟雅一眼:“我为什么要劝,我和她有关系吗。”
得,这两个人都在怄气,他们还是别去招惹为好。
“咳咳咳……”众人正默默吃着,慕烟雅忽然捂住口剧烈的咳嗽起来,淡淡的血色渗了出来,萧纣急忙张罗人收拾。慕烟雅虚弱地喘着气放下手,众人清晰的看到了她的手心,分明是鲜红一片。
“谁叫你不吃药了!不吃药的下场就是这样!快点,立刻,马上,去喝药!”餐桌角落有人暴喝一声,大家惊讶地望向面色铁青的唐晓翼,这是他这顿饭以来第一次对慕烟雅讲的话,语气暴戾度丝毫不亚于萧纣。慕烟雅撅起嘴,用桌布擦擦手:“我吃不吃药关你什么事。”
唐晓翼捏紧了叉子,手臂上青筋暴起,他恶声恶气地吼道:“那好,你不喝药,受苦的可是你自己!关我们什么事啊,我们为什么要关心你呢,你是生还是死与我们何干?”说罢,他愤怒地一摞餐具,走出了餐厅,顾浅漓连忙擦擦嘴跟了出去。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场面尴尬无比,早饭不欢而散。
“Wing,等等浅漓……”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花园的小径上,顾浅漓边费力地喘气边扯嗓子唤道,唐晓翼冷冷的回头:“干嘛?”
顾浅漓好不容易拉住唐晓翼的衣袖:“Wing,浅漓看你似乎有些不高兴,就想来安慰安慰你……”
唐晓翼一点一点扳开顾浅漓的手,一点一点推开顾浅漓的心,他抄手道:“我不需要你安慰我。”
——你只要她。顾浅漓的心一阵刺痛,明明遭遇了沉重打击,为何他还是惦记着她,全然无视了她对他的好?明明慕烟雅是后来者,而她才是他的正牌青梅,为何他依旧对她痴心如往?
记得有一句话,顾浅漓觉得这个用在当下十分妥切。
后来者居上。
真是可怕的话啊,如刀子般凌迟着她的心。
与此同时,慕烟雅这边。
“Greenland,你怎么说也喝点吧,自己也舒服一点。”萧纣望着没有半分消减的药汁,强压着心头的暴虐情绪,努力扬起畸形的笑。慕烟雅整个人闷在被子里,声音也闷闷的:“死·一·边·去,别烦我,烦我者死!”
“叫你喝你就喝!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萧纣再也忍不了了,暴躁情绪尽数释放而出,全部融在了这两句怒吼里。然而慕烟雅倔强起来三头牛都拉不动,且软硬不吃,萧纣的这点威胁对她根本不起作用,她仍然藏在被子里,在无人看见的地方默默流泪。
她何尝不想喝药使自己好受些,但他的决绝彻底冰冷了她的心,心苦的人吃什么都是苦的,就算之后拼命吃蜜饯,那种苦涩依旧在唇齿间挥之不去,因为在味蕾看来,再甜的东西也是苦的。
她的病她知道,超过一个月不吃药必死无疑,这正是她最重要,也是最危险的本钱。心灰意冷的她,只能以身体为筹码,赌一场可能无结果的生死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