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带着伤痛回到家,她关掉了手机,在外面游荡了几个小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一层一层地爬着楼梯,她的脸上写满了绝望,她不懂生活为什么总是跟她作对,她想要的得不到,她不想面对的,总是充斥在她的周围。就好比现在,她一步都不想跨进家门,再看见那个她一直无比讨厌的女人——陆璐。
陆璐并不是她们三人中混的最好的,但是在感情的世界里,陆璐是最成功的。她每天回来很晚,一回来从走进家门的那一刻开始就是聊男人,她的话题永远跟男人有关,好像她生来就是为了男人。她告诉金珠要尽早放弃那个没有钱途的娘娘腔,告诉凌峦见到好男人就要赶紧上,不要再装清高了,这个社会,女人的清高一文不值。
斐然不知道陆璐是从哪得来的这些理论,不过从来到北京之后,陆璐确实在进行着各种实践。她身边的男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换,理论一次又一次的升级,她固定每两个月的27号要带一个男人回到这个小出租屋,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宣告恋爱的开始,而是当着几个好姐妹的面分手并总结。
斐然一直以为自己是奇葩,没想到身边就有个大奇葩,一个不能再深刻的故事主角。
陆璐又在讲解着她的理论。
“斐然忘不掉男人,她永远不可能心态正常,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陆璐站在客厅中央,手舞足蹈的说着。
“你说的是屁话,现实摆在面前,这个月底她不交房租,房东立马把她赶出去,你信不信?”金珠靠在沙发上显得有些不耐烦。
“其实我挺服你的,小璐,你真的是说什么都能跟男人扯一块儿。那邱何算男人吗?他算哪门子男人啊?”凌峦坐在一边摸着自己的吉他。
“我觉得咱们都别瞎操心了,斐然的日子得她自己去过。我们谁说都无用。”金珠从冰箱里拿出几罐啤酒。
“我就该给她介绍个对象,立马把她嫁了。”陆璐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我看还是给这丫头打个电话吧,这都几点了,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凌峦担心地说到。
“你要真担心她,今天就该告诉她是邱何要见他。”金珠有点埋怨凌峦。
“我哪儿知道啊,我一哥儿们告诉我最近一个导演朋友刚恢复单身。”凌峦的表情写满了愧疚。
“凌峦我告诉你,你这辈子正事儿一件没干,光给别人乱点鸳鸯谱了!你什么时候能关心关心你自己啊?”陆璐抢走了凌峦手里的吉他。
“干嘛呀?我正调音呢。。拿来。”凌峦追着陆璐。
“别闹!”
“我看你啊,别叫凌峦了,改叫凌乱吧!”陆璐倒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我怎么了?”
“你后半辈子就为你的兄弟姐妹活吧!你几天没见云峰了?”
“问这干嘛?”凌峦一点也不想提起这个男人。
“大姐,这个世界不止女人需要疼爱,男人更需要!你这种八百年不见一次的造性,很伤人的!”陆璐再一次充当起情感专家。
“我跟他不合适,我们这两天正准备分手呢!”
“你们俩烦不烦?没男人活不下去了是吗?”
斐然在门口坐了将近半小时,她终于找到空隙,可以不那么尴尬地进家门,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在姐妹们的尴尬眼神中回到自己的屋子,扔掉背包,直接爬向床。
她倒在床边,看着窗外繁华美丽的夜景,一股孤寂凄凉的感觉涌上心头,完全没发现金珠已经在她身边坐了好一会儿。斐然下意识地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低声说道:我没事。
金珠摸了摸斐然的头发,斐然失声痛哭来:“灭了,彻底熄灭了,再也着不起来了!”
金珠听的云里雾里,“什。。什么灭了?”
“梦,我的梦灭了。。”
“咳。。不是早就灭了嘛,只是你执迷不悟,就是不愿意清醒。。”
斐然抬起头委屈地看着金珠。
“没事儿,宝贝。。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感受一下苦难,怎么知道幸福来之不易呢?”
电话响了,斐然赶紧去摸手机。
“我的。”金珠接了电话。
斐然不用猜也知道是周围,周围肯定又在跟金珠商量明天的行程和来找她的时间。
“行,我知道了,那就4点吧,就这样。”金珠挂了电话。
“你说你们每天这么形式主义到底累不累啊?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在一起多好啊,一个城市还玩分居,然后每天报告行踪,都在教对方什么叫尊重,那不是给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嘛!”斐然懒洋洋地说到。
“你还是写你的小说吧,我觉得你现在这副。。尊容特别适合创作小说,抓紧写,抓紧签约,没准能解救你的燃眉之急呢!”
金珠拍着斐然的脑袋:“好好加油吧!”
斐然看着桌面还处于待机状态的电脑,思考着如何将自己的故事延续下去。
第二天一早,斐然懒懒地起床,打开房门就看见金珠和周围在冰箱边搂搂抱抱,一看见斐然,金珠赶紧撒手。
“你怎么来这么早啊?”斐然睡眼惺忪地说着。
“我。。”周围一脸尴尬,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来接我上班,我们一会儿走了。”金珠解释着。
斐然关上房门,坐在床边迷迷瞪瞪,金珠过来敲门,她递给斐然5000块。
“干嘛?”斐然疑惑地问。
“凌峦让我给你的,她一大早就去酒吧了,说让你交这个月的房租,别再为难父母了。”金珠一字一句地说到。
“我不要。”斐然坐回到床边。
“斐然,人要现实点儿,这是在北京,不是咱们读书待的那个南方小城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都多大了?再这么半死不活地混下去,你在这个城市是没有希望的,在这个城市生活的每一个人,每天都在埋头苦干,快马驰骋。梦想是什么?它不是一早就设定好的,它是在你受尽一切苦难之后自己主动找上你的。在点燃你心中那个小火苗之前,你要先让自己活得更好你明白吗?你活得好,就算你无法实现理想,将来也会有一个跟你处于同一界面的男人来帮助你,听话,不要再肆意妄为了。”
“你现在混的这么好,每天游走在这个社会最顶尖的人群中间,干嘛还要跟周围在一起,他就只是一个舞美设计师,说的不好听的就是一木匠,你怎么能坚持到现在?”
斐然说出这句话,心里就后悔了。
“我跟你情况不一样,钱我放这儿了,不要的话你自己去还给凌峦。”
金珠放下钱,就走出了斐然的房间,斐然懊恼的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对自己的咄咄逼人感到厌烦。
她站起身,来到桌边,拿出从前的日记本,这个本子已经陪伴她七年,从去广东上学的那一刻起,这个本子斐然一直带在身边,它记录了斐然从上大学到现在的点点滴滴,斐然翻着过去的那些美好,回忆着每一次跟邱何在一起的心动感觉,心痛不已。她抚摸着日记本上邱何的电话号码,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喂,是我。”
“我知道。”邱何平淡地说到。
“你竟然没换电话号码!”斐然突然觉得有点欣喜。
“不太习惯。”邱何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柔软,斐然的心不住地跳,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果然,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斐然好奇地问。
“我一直有你的电话,只是一直没有勇气打给你。”
“现在我不是主动打给你了吗?”斐然打趣道。
邱何在电话的那一头并没有说话,这一小会儿的停顿让斐然紧张不已。
“那个。。项目的事情,我可以跟你一起创作这个本子。。”
“好。”邱何淡定的回答让斐然琢磨不透。
斐然在心里小声嘀咕:这到底几个意思?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邱何,昨天。。我很抱歉。。”
“没事。”
斐然总感觉自己在不停地说废话。
“我们今天见一面吧,说说项目的细节跟你的想法。你有时间吗?”
“你住哪儿,我去接你吧,我开车。”
“不,不用了。。娟如。。没事,我去找你吧,等下你把位置发给我,我先去洗漱,先这样,挂了。”
不知道为何,斐然竟然会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她摸摸自己的胸口,再摸摸自己的脑袋,有点手足无措。
陆璐悄无声息地闯进来,吓了斐然一跳。
“大小姐,你怎么进房间总是不敲门啊?你准备吓死谁?”
陆璐吃着饼干,甩给斐然一个臭脸。
“快拉倒吧!你的身材跟你的承受能力应该成正比,我在这个家住三年了,照你的说法你早躺棺材里了,还能站在这里活蹦乱跳?”
“我说不过你,我要换衣服了。”
“是不是觉得小鹿乱撞啊。。”陆璐凑过来对着斐然的耳朵说到。
“什么小鹿?乱撞什么?”斐然对陆璐这种没头没脑的话向来是一脸嫌弃。
“装。。你继续装。。”
“我有什么好装的?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斐然有点不耐烦了。
“再续前缘啊!”
“续什么?我连男朋友都没有,我跟谁续?”斐然感到相当可笑。
“邱何。”陆璐一本正经地说。
“你偷听我讲电话?”
“不是偷听,是无意中听到了你讲电话的语气,我一猜就是他。”
陆璐一脸谄媚的样子让斐然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干脆别在杂志社上班了,你去当神婆算了!”
“你以为呢?本来我就是。”
“行了,行了,我要换衣服了,大小姐,别在我屋里叨叨了,求你了。”
斐然说着打开衣柜,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
“我来帮你挑吧,就你那审美眼光,每天穿的跟大妈似的,邱何能看上你就怪了!”
“你瞎说什么啊?我找他是聊工作!再说他都已经结婚了。”
“斐然,有几个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只聊工作的?尤其是邱何这样智商比你高千倍的?”
“陆璐,能不能不一说话就聊男人,我真是怕了。。我智商怎么了?”
“邱何离婚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陆璐认真地看着斐然。
斐然拿衣服的手停下了。
“你说什么?他离婚了?”
“你不是说自己智商很高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邱何离婚了,唯独你,一无所知。”
斐然愣在那里,安静地回答:“他结婚也好,离婚也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斐然,我是不想你再次被别人骗,你应该你能猜到邱何当初干嘛要跟娟如结婚,没有你的本子,他进不了中戏,没有娟如的家庭背景,他进不了国家话剧院,这个男人相当聪明,他聪明就聪明在知道什么时候跟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能成就自己的事业,我是怕你被骗了还在帮他数钱。”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我跟他就真的只是谈工作,我现在也没心情谈感情。”
说这话,斐然自己都感到心虚,她手忙脚乱地胡乱搭配着衣服。
陆璐拉住了她的手:“斐然,你一定要牢记,这个世上,不论男人女人,色相谄媚永远最好混饭吃,灯红酒绿,色情男女,北京就是一个标准的金字塔,吃苦耐劳,埋头苦干的人们都住在五环甚至六环开外。很多事情,不是你努力认真就会有回报,你要看清事实,邱何找你,绝不是一起创作那么简单。”
斐然从来都听不进陆璐说任何话,今天她听进去了。
“不过呢,保持美丽是一个女人应尽的义务,你啊,活得太糙。囔,这套。”
“谢谢你,小鹿。”
“我一下子撞进了你的怀里是吗?”陆璐哈哈大笑。
“我跟你说啊,你真该好好减肥了!大学的时候我就嫌弃你胖,没想到无论我如何冷嘲热讽,你都纹丝不动,现在压力这么大,你反而越来越胖,你该不会是过劳肥吧?”
斐然气的一句话说不上来,她只想掐死那个毒舌的小妮子。
电话响了,是邱何。
斐然想好了,要重新开始,既然要开始,那就不要后悔,因为对她而言,早已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