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坤扑到珅赐和顾星凝的身上,想用自己的身躯保护他们。
这时,他忽然感觉到顾星凝的生息渐弱,最终连痛苦的沉吟声都发不出来,在她完全不能言语之后,身子一软,已然昏死过去。
左边的珅赐本为妖体,各方面都强过凡人,邢坤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尚可,但却也昏迷过去了。
他心急如焚,神识再次进入魔府中,因为之前炼化了大量颠坤魔煞,他体内的魔煞之力变强了一些。
“还不够!”
邢坤的魔府再次如花朵绽放,打开了一道小缝隙,一股巨大的吸力立刻迎上正扑过来的黑潮,魔府贪婪如饕餮,继续吸食不断涌来的魔气。
他的身体逐渐变化了,通体透出紫黑的光芒,双目透出黑光,血脉黑纹在皮肤下若隐若现,脉搏的跳动无比有力。
他双目紧闭着,神识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保护珅赐和顾星凝,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
随着某种意识越来越清晰,护友之念也越来越强烈。
“轰!”
黑光一闪之后。
以邢坤为中心,形成了紫黑色的光芒屏障,就像半个黑曜日一样,罩在珅赐和顾星凝身上。
上古天罡魔煞竟因此念,护住顾星凝和珅赐,避免了他们受深海魔气的杀伤之害,保住他们二人的性命。
这是自古至今从未发生过的情况,邢坤的天罡魔元神在恍惚间,一缕情愫如蛛丝般穿引在他的心脏中,悄无声息的没入了邢坤的紫黑色血液。
……
海底深处,坤级杀戮魔王黑苗庞大的蛇身变幻成人形,落到一块巨大的海底礁石上,黑色的斗篷将他的面部和身体遮掩住。
他是强大的坤级魔王,可他释放出去的颠坤魔煞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释放多少便消失多少,这一遭非但没有找到天罡魔神的踪迹,还平白的消耗掉那么多魔煞。
黑苗的性情极度残暴,嗜杀如命,一切被他盯上的生命,死亡之义的诅咒会在第一时间烙印在他们身体中,就算侥幸逃出,不久后也会爆体而亡,化为一具枯骨。
他紧锁眉头,阴郁的眼神射向海面,他身上的黑色斗篷在海水中飘摇不定,他的心情也如这斗篷般无法稳定住。
“该死!到底是什么在作怪?既然锁定不到天罡魔煞的位置,为何我的颠坤魔煞还会消失?”黑苗的声音传荡在海底深处,大批的黑苗海蛇匍匐在他所在的礁石之下,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他沉默如鬼魅般矗立在暗礁上,停止住一切动作,静静思考着一些问题。
……
海岸上,坤级杀戮魔王黑苗释放出的最后一丝颠坤魔煞被邢坤吸收殆尽。
三刻之后,狂风渐息,黑浪退去,乌云散尽,一切归于平静。
夏日午后的骄阳重现,天幕变得一片湛蓝,随魔气散尽,邢坤体内的魔煞再次沉寂,他也恢复了原貌。
在休息了片刻之后,邢坤爬起身,将护在他身体下的珅赐和顾星凝轻轻推开,让他们平躺在湿漉漉的沙地上。
邢坤四顾而望,看到渔村已毁,满地皆是灰黄色的人骨。
他转身望向海边,看到海岸边多了九只渔船,漂浮在海浪上,不久后便浮到岸边。
邢坤立刻站起身,急忙跑去查看,希望还有活着的人。
想必这就是渔村出海之人的渔船,若是如此,眼下这女孩的爹爹定在其中。
他一路小跑来到近前,爬上岸边的礁石向下看去,心便凉了一大半,船中除人骨、鱼骨、残破桅杆,碎渔网,别无其他,就连打来的活鱼都只剩下残骨,皮肉全无,哪里还有活人?
“好惨!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等事?”眼下的情景真是目不忍视,他转身跑回顾星凝和珅赐的身边,将二人推醒。
珅赐先醒过来,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一瞬间落入他视野的景象,吓得他瞠目结舌,半晌才缓过神,呆望着周遭,舌头打结一般问道:“刑坤,这……,这……,这……,什么情况?”
“不知道怎么回事,太突然了,珅赐,我们快看看她!希望她还活着……”邢坤走到顾星凝身旁,蹲下身来,查看她的伤情。
珅赐也转身爬过来,轻触她的脉络,说道:“无大碍,一会便可醒来。只是,她若看到渔村已毁,父母双亡,怎能接受得了?”
刑坤摇摇头,想起那几艘船中的白骨,惨不忍睹,轻叹片刻,低语道:“方才我去海边看过了,那九艘船也同渔村里的情形一般,白骨堆叠,早已没有活人。”
“那其中定有她的爹爹!”珅赐苦着脸,跃身而起,站在顾星凝身旁,俯目而视:“真同情她,遭遇这种惨祸……”
“我也这么想,她太可怜了……”刑坤起身来到珅赐旁边,好奇问道:“你还会摸脉象?”
“此乃猞猁成精之后的本命法术,无需另外学习,这个你肯定不懂,每种生灵修炼百年,成妖后,都会有只属于自己的一种法术,比如黄雀,她生来便会传声,将自己的声音传到百里千里之外,虽然我不知道她这法术有何用?”神赐解释道。
邢坤想起鼠妖和虫妖,便又问道:“珅赐,我曾见过蛀经书的大白蠕虫,还有藏经阁四层的两只鼠妖,你可知道她们的本命法术是什么?”
“鼠妖?虫妖?鼠妖的法术是幻齿,她们能将自己的牙齿幻化作各种物品,用来迷惑世人上当。虫妖嘛,那要看是什么虫,你说蛀虫,若是没有记错,应该是拂尘,蠕虫喜欢住在墙缝中,生来便会吃墙,拂尘术可以帮她们隐去身形,躲避危害,厉害的虫妖还可以隐去他人身形。”
珅赐一面给刑坤解释其中道理,一面转头望向海边,百思不得其解,缘何如此?会突发这般骇人的灾难?
“哦,我明白了,这么说,当初智明师兄拿走曲宁妖丹,去三层救活曲宁,曲宁很可能将他隐去,继续躲在藏经阁之中?”邢坤恍然大悟。
“当然,很有可能!”珅赐坦言,但没明白刑坤所述之事,便问道:“你说的这都是什么人?又是何事?”
刑坤便将那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如数告知。
“照你这么说,你的智明师兄定然还在松境寺,但未必在藏经阁,峣巍岭东北山梁被苍骨所占,是她的势力范围,西南山脊则是邹江云的地盘,说实话,苍骨、乌虞,还有斑纱,这三妖是不会轻易放过曲宁的,邹江云更不会放过智明,所以她定是用拂尘之术隐藏起来了!他们两个绝不敢离开松境寺!”
“嗯,你说得对,怪不得那天我下楼寻他,总感觉三层有人,但却不见人影。”邢坤想起当日的情形,若有所思。
“所以,你的智明师兄听到你喊他,却没有现身见你?真是人心叵测,这些凡人的心肠坏透了!之前在山间行走,还看到过很多作恶之事,有一回……”
珅赐正说着,脚边突然传来尖叫声,二人低头看时,顾星凝端坐在地上,眼中尽是仓惶,泪流不止,瞪圆双眸,尖叫不停,看样子吓得不轻。
“你别叫了!我们还在,不要害怕!”珅赐忙将她扶起。
“渔村已毁,你父母双亡,去看看哪艘船是你爹的,我们帮你将爹娘埋葬了,再做其它打算!”邢坤手指海边,那九艘渔船残破不堪,漂浮于海面上。
顾星凝疯了一样的惨叫着,狂奔过去,一眼便认出爹爹的船,爬进船中,伏在尸骨上嚎啕大哭,许久后,她才站起身,将尸骨挪出,邢坤同珅赐上前帮忙,三人一并将顾星凝的爹娘埋了。
待顾星凝磕过头,刑坤问道:“你有何打算?”
“我叫珅赐,你叫什么名字?不然跟我们一起去瑶山吧?”
“嗯……”她点点头,失去双亲,家园被毁,孤身一人,不知该何去何从,便答应下来:“我姓顾,名星凝,今日本想招待你们一顿餐食,多送你们些干粮和水,没想到,竟发生这种事……”
她说着,眼泪滑面而下,低声哭泣着。
“我叫刑坤,星凝姑娘,你不要难过,那时醒来,我也不敢相信,但确已发生,多伤无益,请你节哀。”
邢坤遥望海岸,白鸥群舞,似乎一切都从未有过异样,海潮依旧,礁石粹白。
他心中疑惑:今日的黑风黑潮到底缘何而来?平白无故死去这么多人,难道这是地界的自然现象?正如刑界的黑暗雷暴一般!也许确实如此吧!
这时,顾星凝已经强忍住悲伤,擦去泪水,转身回到自家屋外,房屋坍塌,她在废墟中寻了一通,找出未碎裂的翁罐,取出鱼干,饼食,银两等物。
“这是我娘亲平日存放的,我们都带上。从渔村一直往东走两日,可到一座城池,到城里,我们需买食物补充,不然,到不了瑶山的。”顾星凝细数银钱,一面收拾,一面又说道:“这些银钱不多,定然不够盘缠之用,只能等去了再想办法!”
刑坤点头,接过顾星凝手中已整理好的包袱,背在肩上,珅赐则接过另一个,也背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