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父亲姜荣光被诊断出了癌症,陆陆续续用光了家里的积蓄,也借遍了村子里所有能借钱的人,可是离手术费用还是远远不够。
于是,身为长子的姜允烈打算去首尔找一份工作,比起家乡,在那里或许可以赚到更多的钱。临行前,母亲李秀诺诺着把姜允烈叫道跟前,细细看着这个从小就异常乖巧懂事的儿子,虽然感到有些为难,但还是不得不开口。
“允烈啊,你爸爸病了,所以有些话,我还是决定告诉你。”李秀低头,有些结结巴巴。
“你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世,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可是我们始终把你当做我们的亲身儿子来养着的,妈妈对你对正恩和正修可是没有半分偏心过,小时候你喜欢吃地瓜,妈妈就给你烤,你吃得可香了……。”李秀词不达意颠三倒四用尽了一切词汇无非是想表达——她是有多疼爱他。
“恩。”姜允烈看着有些奇怪的母亲,他来带济州的时候已经有所记忆,所以姜荣光只是他大伯的事他一直都是知道,因为体谅两位收养他的心意,所以他一直都是真心诚意喊着两人爸妈。
“那个……允烈啊,其实这件事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李秀咽了下口水,眼神闪烁地说道,“一年前,家里突然来了一个人,我们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其实你根本也算不上是姜海的儿子。姜海身体有病根本就不能生孩子,所以他们找了精子捐赠者,你其实是……通过精子捐赠,通过那样手段生下的孩子。”李秀比手画脚努力解释着那些她自己也不太懂的明堂。
姜允烈怔了怔,不知该如何消化这段突如其来的信息。
“那……那个人,一年前找到了我们,他说他才是你的亲身父亲,想认回你。你也知道他只是一个精子捐赠者,都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手段找到这里的,不是听说做这些事明明是有签保密协议的嘛,到底怎么回事哦……”
“你知道,我们从小就把你当自己的孩子,我们舍不得你,我们警告那个人不许再来……”李秀低下头,慌乱躲避着姜允烈的眼神。
“可是……可是现在你爸爸病的那么重,所以我还是打算告诉你事情的真相。”李秀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那个人听说很有钱,他在首尔,他留下了电话,如果你去找他,他一定会……允烈你知道我们不是贪钱,如果贪钱当初就让你跟他走了,但现在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李秀还在哭哭啼啼,姜允烈却一动不动,两个人仿佛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僵持。
“恩,我知道了。”终于,姜允烈伸出手,收下了李秀递给他的那个泛黄的信封,紧紧攥在手中。
原来,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要去首尔见那个人吗?然后,告诉他自己是他因精子捐赠而生出来的孩子?精子捐赠……那个人可以算是他的父亲吗?生物学父亲?呵呵,那些事可以通过DNA认证的吧……
再然后呢……问他可不可以出借一些钱?
或许……他还会说不用还。
姜允烈别过头,轻笑出声,掌心微微泛出汗渍,将信封收入口袋。
认,或是不认,看似将主动权交到了他的手里,却原来……从来都由不得他。
李秀紧张不安地看着眼前的长子,她从没见过这般模样的他,似乎就是从那一刻开始,那个曾经温暖笑着的孩子一去不复返了,之后的姜允烈的眼底时不时会流露出一种旁人再也看不清的清冷……
命运像个漩涡,谈不上不公,只是给了太多崎岖。
机械转身,躲入自己的房间,没有打开,只是将信封麻木地放入口袋中。
突然,指尖……抚到一丝冰凉的触感——那里是一枚星形的耳钉,闪烁着迷幻的光芒,仿佛是晦暗中突然亮起的火彩。
冰凉得像恒古天际的星光,温暖……又如犹带着体温的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