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就这样办吧”,李相忘叽里咕噜的跟火儿说些什么,后者先是抗拒连连,但还是没有拗过前者的意志,只能不情愿的叫了几声,却让李相忘恍然大悟。
“张老大,我真的不愿杀你。你不算是一个好人,也说不上是一个坏人,并且你的身体情况跟我真的很像,杀死你就跟杀死我自己一样,我下不去手”。
“呵呵,娃娃,成王败寇,现在落到你手里我心里虽然不情愿,但我无话可说,真没想到你居然是我命中的克星,我所有的神通你好像都能找到克制的办法,我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运气不好,而是命运了,死在你手里就是我的命运”。
“张老大,你功力深厚,冠绝金丹境界,就算面对化婴期也应该有一战之力,不应该就此陨落,若是我今日放你离去,你是否愿意弃恶从善,回归正道?”
“什么是正道?什么是邪道?你们崂山是正道,所以所做的一切都是光明正大的,我们这些流寇平时做的都是杀人越货的事,所以所做的都是肮脏黑暗的,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不对?”
李相忘沉默不语,他心里当然不是这么想的,但他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那种感觉别扭无比。张老大见他默然无语,情绪也变得稍微有些激动,声音也不禁大了许多,道:“在你们的世界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从来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我们杀人越货固然被世人唾弃,但我们也只是找一条活路而已,若是天下有我们的容身之地,我们至于过这种阴暗的生活吗?虽然我们会勒索过路的修士,但他们只要交一点东西就可以受到我们的保护,这些年因为我们的存在,被妖兽袭杀的人数已经大大降低了,那你说我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李相忘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但我知道,我们人活在世都要守规矩,凡人有凡人的规矩,修士有修士的规矩,就算高高在上的仙人也要守规矩,没有规矩也就没了评判的标准。人的成长环境不同,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就有所不同,若是他们都以自己认为的正邪对错去看这个世界或者说去要求别人,那世界就没有了统一的标准,势必将陷入混乱,要知道规矩并不是某个人定的,而是主流大众的共同认知。张老大你说你做这些只求一条活路,但世间活路岂止这一条,你之所以这样做只是想不守规矩,只想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罢了。”
“不要急着否认,听我说完”,见对方张口欲言,李相忘立马就阻止了,他深知若是不将张老大那些自私自利的想法放到阳光下说,不让他面对现实,不让他正视自己的内心,那自己的一番说教就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你说你收取别人的佣金,从而保证他们的安全,我知道既然你能这么说就不可能在他们面对妖兽袭击的时候袖手旁观,但若是两个修士发生矛盾呢?你们是袖手旁观,还是去帮那个给东西多的呢,或者说你们直接定下了规矩,敢在你们势力范围起冲突的就地格杀?看你的神情,想必是第三种吧,你看你连回答的勇气都没有,说明你也觉得这样是不对的,那你为何还要做呢?”
张老大沉默不语,良久才说出一句“也许是为了自由,为了畅快吧”。
“自由是相对的,不说别的,就说现在,你奉了某些人的命令来截杀我等,这种受制于人是你想要的生活吗,是你所说的自由吗?”
“我没有办法,我实力太弱,没法与他们对抗”。
“实力不济便屈居人下,实力壮大便去欺凌他人,是这样吗?你明明可以选择远遁避世的,但却还是选了这么一条路,说明对方许给了你很多好处啊”
“话我就不再多说了,你不是笨人,想必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现在我们再说另外的事情。别紧张,我的敌人很多,不差你背后那一个,放心,我既然决定放你就不会置你于险地。张老大,若是现在有机会让你踏入化婴期,但是要舍弃一些东西,你愿意吗”?
说完这句话,李相忘明显感觉对方的身躯一震,显然是这句话对他的触动很大,但张老大很快便隐藏起了自己的意图,继续沉默着。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若不是当年师傅花费了巨大的力气,想必我也活不到今天。你比我的情况要稍好一些,只是不能晋级,至少不用担心哪一天会永远醒不过来。这些年我们一些修真门派一直在研究妖兽的能力,也取得了一些进展,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想变的半人半妖,我看的出来,你的这颗妖目封印的很仓促,想必是当时也面临着生命危险,不得不铤而走险,但是陆吾的力量不是现在的你能支配的,想必你已经体会到了妖力反噬的痛苦。若是你想在修为上更进一步就只有两条路,一是封印这颗陆吾之目,另一个就是将它取出,除了这些别无它法”。
张老大定定的看着李相忘的眼睛,想要从里面寻找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但他却失望了,同时却又十分感动,少年的眼睛里满是真诚,与他那些直面人内心想法的话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样的人自己多少年没有见过了,他真的是自己的克星啊,张老大想道。
“少年,你成功说服了我。多少年我都没有跟别人吐露心迹了,唉,我能得到现在的一切全凭这颗妖目,包括我的修为,我的地位,若不是依靠他的能量,我一个小小的山贼怎么能达到今天的高度呢,但我也因为它永远的失去了晋级化婴期的希望。我这些年之所以如此不择手段,甚至违背本心加入那个门派,全都是想摆脱这颗妖目掣肘,那个门派对妖兽力量的研究是方圆万里最好的了,但若是你能为我解决这个难题,我一定会对你有所回报的”。
李相忘微微一笑,开口说道:“那好,既然你说要报答我,那我问你,若是我真的帮你解决了身体的隐患,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张老大一愣,心道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你们正道门派不是一向乐于助人不求回报吗,怎么转眼就变卦了呢。不过主动权在人家手中,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比较好,于是开口说道:“我能给的当然给,如果你不需要天材地宝这些俗物,我也可以答应你一些要求,只要不涉及我的底线就行”。
“若是你刚才一味的恭维我或者许我一些天材地宝,那你脖子上的这只手就已经勒下去了。你的回答让我觉得你真的不是很坏,值得我冒险一试,你看我看得很准,希望我也不会看走眼”,李相忘啪啪连点,封住张老大的几处重要经脉,然后说道:“你先等着,待我先救治两位师兄”。
张乾晨的伤很重,尤其是胸口附近,虽然在灵甲的护佑下保心脏无忧,但骨头还是断了个七七八八,紫府金丹处也弥漫着些许黑气,使得金丹与神魂脱节,无法自主的修复伤势,但情况与炫光又有所不同。李相忘检查完毕,起身来到炫光身前,伸出一只手猛地拍向对方的后脑,“哎哟,你干什么”?炫光生疼,顿时大怒,于是开口骂道。
“咦?我能说话了”?
“师兄,你只是被张老大迷了神魂而已,随便一个净魂咒就可以让你恢复,我之所以打你,只是选择了一个最简洁的方法而已”
“惭愧,惭愧”,炫光面露羞恼之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枉我自诩东洲年轻一代第一佛修,居然被邪术迷了神魂,真是让西极诸佛蒙羞啊,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我闻是道。。。。”李相忘眼看着对方又要沉浸在经文的海洋里,肯定一时之间不会结束,便赶忙打断道:“师兄你先别念,给我几颗易筋锻骨丹,等着救命呐”
“奥,你看我这脑子”,炫光用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有没有拍聪明尚且不知道,但是本来还算周正的发髻让他一巴掌给拍散了,劈头盖脸散了下来,看着更加狼狈了,“哎哟,给你,给你”,炫光一边手忙脚乱的拢着头发,一边将一个锦盒扔到李相忘的手中,“快去给张兄救命,不够我还有”。
一颗易筋锻骨丹足够让张乾晨的额伤势恢复如初,再加上一些固本培元的丹药,很快便让这个奄奄一息的少年又恢复龙精虎猛的状态。
“这次可真是大意了,原本以为踏入金丹期后就可以一路顺风顺水,没想到修真界是如此残酷,门派平日里把我们保护的太好了,让我们对修真界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要不是师弟,今天我们可就走不了了”。
“师兄,我们不缺实力,我们缺的只是经验,不过这也好办,像这样的情况多经历几次就好了”。
“是啊,路还长着,我们要学的东西也还多着呢”。
“嗯。师兄,你去找炫光师兄,让他念几篇经文给你化解一下体内的邪气,我还要处理一点事情”。
张乾晨面色复杂的看着张老大,不明白李相忘为何费心费力的要帮助他,这样的恶人不应该让他自生自灭才好吗,“师弟,你可要想清楚了,农夫与蛇的故事可不能发生在你身上啊”
“放心吧,我心里有底”
“嗯,一切小心”
“好”
李相忘仔细检查了张老大的右眼,发现事实情况果然如自己所料一样,封印的很仓促,导致陆吾妖目中的血气渗入到了他的身体之中,导致他人不像人,妖不像妖,好在血脉稀少,只要取出妖目,假以时日也可以被他自身所同化。“张老大,得罪了”,李相忘告罪一声,但却没有告诉对方真正受苦恶的应该是自己,他忍住疼痛,分出一缕蛟龙气息,导入到张老大的体内,想以蛟龙之气逼迫陆吾血脉回收,好一网打尽。
结果也如同他所料一样,蛟龙气息对其他妖族都有绝对的压制,龙气一出,陆吾妖目立马蛰伏不出,变得沉寂起来,妖异的猩红色也变的十分晦涩。一道精纯的佛气在陆吾收缩血脉的同时一起打入张老大的体内,将所有妖血全部禁锢在了妖目之内,“这下好了,一滴不剩全在这儿了,稍微有点疼,你最好忍耐一下”
“没事,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当初封印它的时候也没少让我受苦,你尽管来吧”
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李相忘牙关紧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将妖目摘了出来,“火儿!!!”
火儿在一旁等候已久,听到命令便小口一张,一道神火直接喷到了张老大的右眼之中,“啊!!!!”一声惨叫,一阵肉香,张老大的精神不堪重负,终于在宣泄完毕之后,头一歪,昏了过去。
“好险,幸亏没有估算错时间,要不然头颅都给烧穿了”,李相忘抹了一把因为紧张而流出的冷汗,虽然外人看着不甚惊险,但实际上李相忘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对时间的把握也不能有丝毫差错,脑部乃神魂所在之处,一丝一毫都不能有差错,一个掌握不好伤了神魂,就算成功的去除了陆吾妖目,张老大也会因为神魂缺失而道行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