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前路未知所带来的焦虑不安,加上石室中白天的时候光线始终暗淡,只有当夜晚到来时才能知道一天的过去,所以三天的等待对叶归尘与方默来说十分漫长。
在煎熬之中,第四天伴随着石室外的一阵脚步声到来了。
来人只有那个瘦小的男子,他依旧穿着那件黑袍,所不同的是这次他没用黑袍上的帽子把自己的头罩起来。所以当他的脸出现在石室门口的时候,叶归尘和方默都倒吸了口冷气。
那是一张狰狞的脸,上面布满了数不清的疤痕,其中左脸有一道从嘴角一直延伸到耳根处。
瘦小男子没有理会他们惊愕的神情,漠然开口道:“跟我来。”随后便往一处通道走去。
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叶归尘和方默只得跟上。
这三天以来,他们都没有离开过石室,最多也只是站在门口。此刻跟随瘦小男子在通道中走过,才知道除了他们所处的石室之外,这山体之中还有几间石室,但全部都是空着的。这也难怪这三天来他们没有看到其他的人。
此时在一间宽大的石室之中,站了四十多个人。当叶归尘和方默到来的时候,这些人都侧过头来看了一眼。
这些人看起来全部都很年轻,都是十三到十八岁间的少年。一些年龄稍大的跟叶归尘和方默一样穿着囚服,明显来历和他们一样,而其中大部分穿着破破烂烂,更像是乞丐。
在瘦小男子的示意下,叶归尘和方默也站在了他们的队列中,这时叶归尘才注意到到,在他们的前面,还站着两个黑袍男子。
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面相凶恶,另一个大概二十五六,一张普通的脸庞中却透着一股书生之气。
在叶归尘和方默之后,又陆续进来了八九个少年,此时石室中大概有五十多个少年。
中年人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遍队列,然后嘶哑着声音道:“孩子们,欢迎来到极武盟!”
虽然他说的是欢迎之词,但语气中却带着令人身体发寒的音调,在场的所有孩子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继续道:“在此之前,你们之中的一部分人可能三天都吃不上饭,甚至还饱受别人的欺压侮辱,而另外的一部分人却是即将面临死刑的囚犯。但从今日起,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过往的日子将一去不返!你们的生命将走向一个崭新的开始!你们将成为一个令人畏惧的强者!”
中年人此话一出,立时在少年之中引起了一阵骚动。有的流露着不能置信,有的透露着兴奋,特别是那些穿着囚服的少年,更是激动地几乎要哭出来,而叶归尘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虽然如此,但疑惑却清晰地流露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中年人似乎很满意少年们的表情,并没有制止人群中的骚动,而是待众人都平息了自己的情绪后,他才继续道:“我知道你们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疑问,但不要有太多顾虑,答案日后你们自会知晓。当然你们也不要高兴得太早,要想重获新生,加入极武盟,你们还要经过最后一道关卡。”
“只有通过了这道关卡,你们才能迎来真正的新生。好了,那么现在让我来看看,到底有谁可以越过这道鬼门关,嘿嘿嘿……”
中年人忽然怪笑起来。与此同时,两个黑衣人走到了少年们队列的后面,将一块悬挂着两丈多高的黑布扯了下来。
少年们纷纷回头,却都同时赞叹了一声。原来黑布之后并不是一堵墙,而是一个方圆四丈左右的空间,令少年们吃惊的却是这空间之中摆放的事物。
一个三尺高、一丈大小的石台上,立着一块高约两丈的淡蓝色菱形晶体,在石台的四个方向,分别摆放着四根一人来高的柱形晶体,而在菱形晶体与这四根水晶柱之间,还连接着分别连着一根管状晶体。
这些晶体全都透着淡淡的蓝色,初见之下会觉得十分漂亮。
“好了,孩子们”,中年人的声音将少年们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现在你们看到的就是最后一道关卡,接受雷晶的开脉之礼。只要开脉成功,那么你们便可以成为一名逆修,加入极武盟!”
“逆修?”
场中大部分的少年不知道逆修是什么,然而却有少数几人隐隐露出激动的神情,叶归尘的双眼也霍然亮了起来。
那不正是自己千山万水要去追寻的力量之路么?
尽管少年们带着各种各样的疑问,中年男子却不再多话,只是向门口示意了一下后,就有二十来个穿着黑袍的人走了进来。
这些人有老有少,老的头发已然花白,年轻的也不过二十来岁。他们来到石台之前分两列站好,看他们熟练整齐的样子,很显然做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开始吧。”中年人看了菱形水晶一眼后开口道。
四个黑袍人将那四个水晶柱的盖打了开来,原来里面竟是空的,而大小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站立。
四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被分别带到了一个水晶柱之前,在紧张和不安中被推了进去,盖上盖子锁好后,四人向中年人点了一下头。
中年人没有说话,只是挥了一下手,然后那四人各自走到石台的四个面盘膝坐下。不需通过任何语言,那四人很有默契地同时将右掌抵在了石面的中心位置。
一阵淡紫色的光辉从他们手掌与石面相接处泛起,随后紫光越来越重,当最初的淡紫变成深重的紫色之时,原本毫无变化的菱形水晶忽然泛起了淡蓝色的光芒。
这光芒刚一闪现,就迅速扩散开来,将原本有些暗淡的石室瞬间笼罩在一片蓝芒之中。
石室中的黑袍人对这种场景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丝毫不以为意。但那些少年俱是凡俗之人,何时见过如此神异的情景,此刻都看得目瞪口呆。
随着蓝光的强盛,水晶之上又起变化。内部不但有丝丝电光,更似如融化了一般流动起来,并且如受到牵引一样,分别通过管状晶体涌入四个水晶柱。
一阵强烈的蓝光忽然从四个水晶柱中涌现,少年们受不了这突然的变化纷纷闭上了眼睛。待他们再度睁眼之时,包括菱形水晶在内的蓝光都已消失,只留下与之前没有丝毫变化的晶体。
那四个水晶柱通体是淡蓝,人从外部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因此进入水晶中的那四个少年究竟怎样谁也无从得知。
当第一个水晶柱被打开时,所有少年在那一瞬间都停止了呼吸。
水晶柱内部原本站着的少年,此刻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片,一个活生生的肉体,只在这片刻之间竟然化为了一堆残渣,浓重的血腥味立时充满了整间石室。
“哇……”
“哇……哇……”
也许是这样的场面太过血腥恐怖,少年之中有几人马上吐了出来。没有吐的也好不到哪去,或是脸色苍白地忍着,或是身体不停地发斗,有一两个甚至小声地哭了出来。
反观黑袍人,个个脸色漠然,好像这样的事情早在他们预料中一样。
在这样的情况中,第二个第三个水晶柱被陆续打开了。然而其内的情况也和第一个一样,进去的少年全部化为了碎肉残渣。
直到第四个水晶柱被打开的时候,少年们近乎停止的心跳才稍微得到平缓。
进入这个水晶柱的少年没有如之前三个一样,除了脸上苍白以外,身体完全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只是在面对着这样残酷的事实后,这些少年之中有些人已被吓得瘫坐到了地上,极度的恐惧感不断地侵蚀着他们脆弱的神经。
三个刚才还站在他们身边的鲜活生命,就在片刻之间成为了一堆碎肉,这种残酷的现实给心灵上带来的震撼是无法言喻的。最主要的是,他们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不知是谁哭喊了起来,紧接着少年中一阵骚动,却是有人终于无法忍受这样血腥的场面,向门边奋力冲去。
忽然间人影一晃,紧接着一阵怪声传来,少年们立即看了过去。
却不知何时,那个中年人已站到了门边,而在他手上,那个冲到门边的少年如鸭子一般被他抓住脖子提了起来,那怪声正是从少年口中发出。
中年人凶光四射地扫视的了场中的少年一眼,淡淡道:
“孩子们,你们要明白,此刻你们所面临的是一条前所未有的锦绣大道。你们只需老老实实照着这条路走,闯过了这最后的关卡,那么将来必定前途无限。
你们也看到了,最后面那个孩子就已经挺了过来,现在他已经是一名可以修行的逆修,只要将来刻苦修炼,那么迎接他的必然是美好的人生!但若有人想偏离这条路,那下场只有一个!”
“咔嚓!”
颈骨断裂的清脆声响起,在少年们错愕的目光中,那个想要逃跑的少年被活生生捏断了脖子,随后如垃圾般被丢到了角落。
看着眼前的一幕,刚才还有些骚动的少年们一时间噤若寒蝉,此刻每个人的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逃跑只有死路一条,若按他们的要求去做,或许能有一线希望。
这段插曲没有持续多久,当少年们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水晶石台上之时,发现那三个水晶柱里面的尸体残骸已经被清理干净,仅留下浓重的血腥气味。
少年们呆呆地望着那四个水晶柱,仿佛在他们眼中的不是水晶,而是四只吞食人命的恶兽,而他们所能做的,只有听天由命。
又有四个少年被从队列中拉了出来,在目睹了上一次血腥的场景后,四个少年在黑袍人强拉硬拖下,带着无比惊恐的表情被推进了水晶柱中,随后淡蓝色的水晶盖再次被合上。
与第一次一样,四个黑袍人在石台前坐下后将手抵在了他们各自面前的石面中心处。当蓝光再次笼罩整个石室之时,新一轮的命运轮盘又运转了起来。
又是一阵强烈的蓝光爆闪,随后一切重归于平静。
第一个水晶盖被打了开来,除了一些胆小的将眼睛闭起来以外,大部分的少年都紧张地看向那个水晶柱。
一个脸色异常苍白的少年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只见他双眼紧闭,身体上并没有什么损伤,但似乎晕了过去。
而一直盯着水晶柱的少年们也稍微放松了一下紧张的心,这无疑是一个幸运的少年,成功的迈过了死亡的关卡。
与此同时,第二个水晶柱也被打开了。似乎是上天不忍这些少年受到太多刺激,这个水晶柱中的少年同样活了下来。
连续两人开脉成功,让这些原本绝望的少年涌起了一丝生的希望。然而当最后两个水晶柱被打开后,少年们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跌入了低谷,无疑那两人开脉失败了。
时间便是在这样不断地起伏中流逝,叶归尘不知道进去了多少人,更没有去数有多少人活了出来。
从见到第一次残酷的场景开始,他的大脑就陷入了短暂的空白,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不知经过了几轮的开脉,看到的是最初五十多个的少年,此刻只剩下了十一二个。
看着这些无法预知自己下一刻生死的少年,他渐渐明白了,他们看似脱离了之前所处的困境,但实际上却陷入了更大的险境。
先不说能不能从那水柱中活下来,就算侥幸活下来了,只怕前路也异常艰险。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在这个世界上,弱者向来只能任人宰割。
叶归尘就这般想着,不知不觉间忽然感觉到身边一空,却是一直站在他身旁的方默被带出了队列,而一个中年模样的黑袍人正向他走来。
原来已经轮到他了么?前路是生还是死?
叶归尘没有任何抗拒,就这样木然地走进了水晶柱中,然后淡蓝色的水晶材质盖子遮住了他望向尘世的目光……
合上盖子后的水晶柱十分的严密,其中还透着浓浓的血腥味,不知道前面已有多少人丧命于此。
在这个密封的空间里,并非是漆黑一片,而是透着淡淡的蓝色。
叶归尘没有去观察水晶柱的周围,更无触摸的念头,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到来。
似乎有一股力量正在酝酿,电光流转时的“兹兹”声从外面微弱地传来,叶归尘原本沉寂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股极度地压抑瞬间充满了胸腔。
当他还来不及体会这种不安所带来的恐惧时,一股强大的能量瞬间从他周身的每一个毛孔涌入。
断筋碎骨般的剧痛如潮水般侵蚀着叶归尘的每一根神经,经脉血管被强行撑开的痛苦让他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然而却无法发出声音,下一刻他便没有了任何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