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痛苦、难忍的折磨……
死亡还容易一些,可是她不能死!
狄安娜一直被绑着胳膊,蒙着眼睛。
她从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这时,她与其说是痛苦,不如说是气愤、羞辱和狂怒。她觉得忍受不了,就要愤懑而死了!
她在这种状态下过了好久。
终于有人给她松了绑,摘去了蒙眼的黑布。
她睁开眼睛,那人很快地跑了。
其实,就是那人不走,她也看不清什么。她只觉得这里太亮,刺得眼睛发痛。许多明的和暗的东西绕着她飞舞。
几分钟后,她才看清周围的环境。她被放在一所房子里。这房子很豪奢,还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呢?
原来这里酷似她的王宫,只是规模小了一些。
细细看来又不太像,因为那里有许多她熟悉的东西和生活过的踪迹,这里却是另一个人的……
或者说,这房子是模仿着大西王宫装饰和布置的。是谁有这样的兴致?她到过大西国吗?见过大西国的王宫吗?
这房子的主人好像故意给她留下一些时间,好让她细细思量,可她也留的时间太多了!她觉得十分焦灼……
忽然从内间走出一个人来。狄安娜回头看看,可那人在她眼睛里仍有些模模糊糊。
“哈哈……”那人大笑着,她是一个女人,而且声音这么熟悉!
笑了好久,那人终于走到她的面前。
“哈哈……咱们又见面了,女王陛下,别来无恙?”
狄安娜抬起头,她看清了,站在她面前的是冯小姜!
她一下不生气了,甚至有点轻松。——落在仇敌手里,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没有想到冯小姜会在这里。但她应该想到,这里也靠近冯小姜的家乡嘛。她在海里待不住了,只有到陆地上来。真是该死,她来到这里,冯小姜能不知道吗?知道了,冯小姜能放过她吗?……
“狄安娜,”冯小姜望着她,眉开眼笑。“你来了就是我的客人。我所以没有称你为‘您’,是因为我比你长一辈,我是王后,你是公主,即使你做了女王,也改变不了这个关系,我说得对吗?”
狄安娜不说话。她从来看不起冯小姜,现在就更看不起她了。
“你怎么不说话呀,狄安娜?”
女王忍不住也笑起来。
“你笑什么?你……”
“冯小姜,看着这房子,这摆设,这装饰,我怎能忍住笑!你在这里做了多少女王梦了?哈哈哈……”
冯小姜被她笑了个面红耳赤,她说:“狄安娜,咱们不要互相讥笑了……你见了我有什么话说,一定有许多感想吧?”
“冯小姜,我是大西的女王,你是大西的叛贼,我能和你说什么?”女王的声音不大,可很有力量。
“可是现在咱们的关系有所改变,你是俘虏,我是你的主人!”
“不,不,”女王说,“我仍是大西的女王,你的身份却更下贱了。现在你已经沦落成为海盗,人人痛恨的海盗!我说错了吗?”
“哈哈……”冯小姜又笑起来,不过,她笑得更狂,更肆无忌惮。“你这个小东西,竟在我面前摆你的女王架子。看来咱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那不要紧,咱们走着瞧,一会儿,我敢说,你就会忘记你是什么人了!”
冯小姜恨恨地走出去。
不久,两个大汉走进来。他们架起狄安娜来到院子里。
热带地方,在没遮没掩的太阳下,使人真正体验到骄阳似火的滋味。
他们把狄安娜扒光,连鞋子也不剩。拉她在石子路上走来走去。石子被晒得火烫,像一个个的火球。狄安娜的一双嫩脚踩在上面,烫得钻心地痛。可是现在她是个有灵魂的人,菲雅的灵魂在她体内支持着她,女王的尊严在她心里激励着她。她竟然忍受下来了!
她透过窗玻璃看见冯小姜在盯着她,狞笑着。冯小姜希望看到她痛苦的模样,希望看到她向她求饶……
哼,你等着吧,狄安娜甩开两个汉子,“不是要我走吗?我自己会……”
火热的石子烫伤了她的脚。脚底下起了一层水泡,她没有停步。尖利的石子刺破了她的脚,她没有停步,点点鲜红的血染在石子上,她没有停步……
狄安娜的坚强意志,她对痛苦的忍耐力,使冯小姜大为惊异,她原以为娇嫩的小女王会像冰美人那样,在太阳底下,一会儿就化掉的……
“你们去问她!……”冯小姜向两个汉子喊道。
两个汉子走到女王面前,拖着长声问道:“小姑娘,你是什么人?”
狄安娜昂首说道:“我是大西国的女王!”
两个汉子回冯小姜说:“总裁,她仍说她是大西的女王!”
“那就再让她走下去!”冯小姜叫道。
狄安娜又在石子路上走着。她的脚不痛了,麻木了,像两块木头。
她身上却热得受不了。她觉得自己冒烟了,起火了,毕毕剥剥地燃烧起来了!
忽然,她觉得自己燃烧尽了……
狄安娜醒来时,冯小姜坐在她的床边。
她不愿意看到冯小姜恶魔般冷笑的脸,又闭上了眼睛。
“陛下,咱们有共同语言了吗?”冯小姜说,“咱们何必为敌呢?……咱们在大西共同生活了几年,难道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狄安娜背过身去,
冯小姜嘿嘿地笑起来。“你还摆你的女王架子。好,你的表现大出我的意外,那你就给我继续表演下去吧!起来,你再到院子里去!”
那两个汉子又进来,他们仍把女王拖到太阳底下。
可是狄安娜站不住了,两脚一落地,她就痛得昏了过去,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叫她去剥珍珠!”冯小姜又下令。狄安娜被拖到后院,汉子们把她按在一个矮凳上,扔给她一把小刀和一个棕榈叶编的大筐,喝道:“扒珍珠,快!”
她面前是一大堆珍珠蚌,已被太阳晒臭了。唯其晒臭,才容易剥开。可那气味难闻极了,熏得她头晕眼花。
她很想不听他们摆布,决不干那屈辱的活儿。可是她又想干一点事情,总比只站在太阳光下好受些,时间也会过得快点。……
她拿过一只蚌,那上面粘腻的水汁使她恶心。她用小刀撬开蚌壳,一股恶臭直冲她的鼻孔,熏得她不住地呕吐,她赶紧把蚌扔掉。
“我教你一个办法,你就闻不到臭味儿了。”一个男人跑过来,拿起一只蚌,抠出蚌肉,把那软腻腻的东西抹了她满脸满嘴,臭得她一头栽到蚌堆里……
两个男人为自己的恶作剧大笑不止。他们把狄安娜拖起来,又把刀子塞到她手里,喝道:“快给我扒!”
狄安娜忍受不了这难耐的屈辱,她愣愣地端详着手里的刀子,她知道只要把它往喉咙里用力一捅,什么都会结束的!
眼看她就要这样做了,可她终于制止住自己。
是菲雅在劝导她。
菲雅对她说:“您要做没出息的事吗?要知道您是一位女王呀,您的先辈为国家的统一和安定,曾经东征西讨,经受了许多磨难。您呢,您什么也没做,就继承了一个王国。您不想为大西创立新的功业,在大西的历史上打上自己的印记吗?这是历史给您的大好机会呀!……”
“你知道,菲雅,”狄安娜说,“我不是个不想有作为的人,你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
“是的,我知道。”菲雅说,“比起您先辈的功业来,那理想更伟大,那您付出的应该更多才是,这点磨难算得了什么!”
“是的,菲雅……”
“何况,您的亲近大臣都在积极地想办法救出您,您的小冲就在您的旁边。他会勇敢地为您打破牢笼,走到您面前来的。你们会携手走出灾难,走回大西的!……”
菲雅离开了。
狄安娜感到又有了力量,她觉得能够忍受一切磨难……
她抹去脸上的污秽,开始剥起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