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魔鬼，小冲也不任其玩弄。
他又听出她莫名其妙的心音。
公主玩球玩累了，不愿再提那件让她头痛的事。她和小冲另约了时间，就回宫去了。
这正好，小冲可以从容地想想这件事。
菲雅来了。小冲正在盼望着她。
“小冲，你一箭双雕，干得好极了！”她乐呵呵地说。
小冲还没有明白过来，菲雅又说：“你保护了一个大臣，要不，冯小姜真想杀了他。她老早就想除掉他了。——往后，波尔修斯就是咱们的人了，他可不是一般人呀！你还狠狠地挫了一下冯小姜的威风，这也是一大胜利！在当今朝廷上还没人这样招惹她哩，不过她不会忘记这事，一定要找你的麻烦的！”
电话铃响了。聪明的菲雅不接，只用小指头指指电话机，说：“是她。”
小冲接了，是小姨妈。她要小冲尽快地到她那儿去……
小冲耍娇撒赖地说：“小姨妈，饶了我吧，我要累死了！”
可电话那头的冯小姜说：“不行，你得来！”就摔下了话筒。
“你耍威风吧，我就不去！”小冲也火了。
“你为什么不去？”菲雅说，“这才是个好机会呢，正好可以和她修补一下关系。目前咱们还不能和她闹僵了，要不，也会出事的！”
小冲点点头，认为菲雅说得对。可又搔搔头皮说：“这小姨妈也够奇怪的了。她几次地谋害我，但我不知什么原因？既然想把我置之死地而后快，那她又为什么要拉拢我呢？这也使我不得其解。”
“不知道了吧？”
“小鬼头，你就知道？”
“我不能说全知道，可也猜出十之七八！”
“快说说！”
菲雅拿出一副故作高深的样子，说：“前一个问题嘛，原因一半在陆地上，目前我们无法知道。另一半就是她预见到你是她的对手，她明白你会是公主的人，你的存在会给公主增加力量，这她是不愿看到的！第二个问题嘛，她见你和公主的关系日见亲密，她有点奈何不了你，杀是不行的了，这她知道。她又拿出拉拢这一招。用亲情关系使你归顺她，如果成功，她就可进一步挟制小公主！不过，她对拉你并不自信，如果有机会她还是要杀你！——她本来就恨你，因为你和公主的关系，她就更恨你！……”
小冲似有所悟。“可是一开始她……为什么恨我呢？”
“我不是说过吗，那原因有一半在陆地上，我们一时不得而知。”想了一会儿，菲雅突然说，“小冲，是不是你父母伤害了他？……”
小冲想起冯小姜告诉他的她和自己的父母的关系，但他不愿意对菲雅说出来。
为了把话题绕开，他和菲雅说起那爆炸事件来。
“我可以认定那是亚兰征们搞的，你一定也这样想。因为我没有执行他们的命令，把你杀了。这表示了我和他们的决绝，于是，他们已下决心把我除掉了……”
菲雅点点头。“是……这样。”
“他们以后还会来，杀我，杀你！”
菲雅说：“我想过了，应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但不必大搜大杀，只让他们知道我们有力量反击就行，然后和他们谈判，——那时，咱们就可以提条件了。”
“菲雅，你过来！”小冲忽然这样说。菲雅不明白什么事，傻愣愣地走到小冲身边。小冲张开双臂一下子把她抱得紧紧的，嚷嚷着说：“我要看看，你这小脑瓜怎么这样聪明！它里面还装着些什么东西！”他一边吻她一边说，“对，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行了吧，你要把我憋死了！”菲雅轻轻地推开他，“你该走了，去哄一哄你的小姨妈吧，让她安静些，不要妨碍我们。”
路上，他没有想他和小姨妈的事，而是在想他和菲雅的关系。他对刚才自己的冲动有点自责也有点后悔。现在他不怀疑自己已经爱上了菲雅，而且非常地爱。他在这里太孤独了，他需要菲雅。要是冰冰在这儿，就不会这样。
可是你对冰冰的承诺呢？——他问自己。他无法回答。
他想来想去，认为和菲雅保持兄妹关系才适当。
这是艰难的……
“小姨妈，你有什么急事呀，这么晚了，一定要我来！”一进门，小冲就撅着嘴埋怨说。
“你说，你在御前会议上，为什么要坏我的事呀？”姨妈喝道，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快要竖起来了。
“你是说的波尔修斯吗？”
“别装糊涂！”冯小姜腾地站起来。
小冲也觉得不该装糊涂了，应该把事情摊开来说：“姨妈想要杀掉波尔修斯？”
“他是挡在我们路上的高山，我们必须推倒他！”姨妈说，“我已经干掉他们几个了，他是权势最大的一个，也是我最想除去的一个，我差点儿就成功了！”
“我不同意你的做法，”小冲郑重地说，“你可以杀掉波尔修斯，但不能把他的权力抓到手里，王国会立刻找另一个人来代替他，你能一个接一个地杀下去吗？”
“我会让他们胆战心惊，对我怕得要死，不敢反对我！”
“这，你的确能够办到，但远不如连他的人带他的权一起拉过来！”
“你有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姨妈，我已经做给你看了嘛！”
冯小姜琢磨着小冲的话，她忽然明白了，“噢，原来是这样！你这小鬼头，也在暗暗地拉人抓权呀！好，好！”
“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区别呢？”
这句话说得冯小姜冷静点了。“你就把我做了牺牲……？”
“在那场合，我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先救下波尔修斯再说。”
“今后，他就对你感恩戴德，听你驱使了？”
“你又来了，姨妈。我是谁？我是你的外甥，你的同谋者！”
冯小姜不说了，她在思索着小冲的话。
“姨妈，”小冲把话说得更贴实些，“有些时候，咱们就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今后，大概还要这样。你说呢，你就让冲儿唱一次红脸吧！”
姨妈没有说话，她在呆呆地看着小冲，不知怎的，她的眼睛里粘粘的，充满着柔情。
“姨妈……”
“小冲，我看出来，你越来越像你的爸爸了！——你没有见过你爸爸年少时的样子，他就像你现在一样的帅气，一样地风华正茂，豪气逼人，哪个女人见了他，也会神魂颠倒、忘乎所以的！”
“我怎么会见到少年时期的爸爸呢！”小冲笑了。
“你爸爸呀，我上高中时，他已快大学毕业了。可这并不妨碍我崇拜他，把他当作我的偶像。我觉得他是天底下最漂亮的男子汉，是最值得女人爱的人！……小冲，你懂得怎样爱一个人吗？”
“小姨妈，那时，你还是一个小女孩儿呢！”
“是的，那时，我才十六七岁。我看现在的教育家对这方面的研究可是大大地滞后了！他们说：孩子在十几岁时是不会有真正的爱情的，真是胡扯，他们尚不如一个二百年前的书生——曹雪芹。小冲，你是什么时候想女孩子的？”
小冲脸红了。
“小时候，你姥姥给我讲故事，什么公主呀，白马王子呀，我听得真入迷，一提到白马王子，我就想，他一定就像你的爸爸！”
小冲不知小姨妈为什么要对他谈这些，他可不是前来听这些的。“姨妈，你老说这些过去的事干什么？——我问你，你知道派人形炸弹来杀我的是谁吗？”
“我知道！在大西，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小姨妈说。她眯着眼，好像还没有从过去的回忆中挣脱出来。“在大西国的军队里有一批敌对势力，他们大多是被掳来的陆地人，他们在秘密地发展着，已经具有相当的规模——你原来不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吗？……”
姨妈的话把小冲吓了一跳，但他强制自己不动声色。
冯小姜继续说：“你来到王宫，他们原对你怀有很大的希望，后来，也许他们看你不那么听使唤了，就想杀掉你。在他们看来，你有用时，你就是不可多得的，你无用了，就是有害的，该死的，因为你在这儿会随时威胁着他们。”
啊，除细节外，她几乎什么都知道。但小冲没有表现出惊讶。他说：“小姨妈，你对他们那一伙是什么态度呢？”
“你不该这么问，”姨妈说，“你应该说‘我们’才对。小冲，听我说给你，他们那些人最终目的就是夺取政权，在海底称王称霸，这和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所以在本质上是我们的对手，是敌人。但，暂时我们还可以利用他们，将来也许还能争取他们，因此我们不会帮助王国去消灭他们，他们是王国的痈瘤，让他们先在那儿生长着吧！就是这样……”
“可他们还说是为陆地人来争取这块海底的土地呢！”
“那就是政治谎言了，小冲。只可用来骗骗你这样的轻信的小孩子！”
她仍把我当小孩子看待，这好得很。——小冲想。
“小姨妈，你想，亚兰征们这样欺侮咱们，咱们就只能白白地忍受吗？我想反击他们一下！”
“亚兰征是什么东西？”
小冲给她解释了一番。
“噢，就是他们呀！”冯小姜想了一会儿说，“是得整他们一下，使他们知道适可而止，不要想把手伸到王宫里来！”
“我们怎么做呢？”
“从他们那里抓几个人来，叫他们见见血！”
小冲忽然说：“那，你就把冰冰给我抓来吧，可是你不能杀她！”
“不，”冯小姜拒绝了，“她会妨碍你工作的。”
“为什么这样说？”
“你政治上的配偶应该是小公主。”小姨妈说，“这不等于说，你永远只和小公主在一起，等我们的事业成功后，你再考虑赵冰冰吧！”
“你凡事只从政治考虑？”
“处在我们现在的地位，只能这样！”她说，“政治问题是活命的事、权力的事，这些问题弄好了，就可为所欲为了！”
看来和小姨妈谈冰冰的事是没有希望的，她有着自己的大算盘。
小冲想告辞，姨妈却想留他吃一顿小餐。小餐是两顿饭之间的点心。小冲不好硬走，就答应了。小餐中喝的是中国的龙井茶，吃的是中国南方的小蛋糕。小姨妈位尊权大，自然什么东西都能够吃到。小冲又想家了，他很想和她谈谈家乡的事，可是整整一餐饭，姨妈都心不在焉，眼睛眯兮兮地老看着小冲。
“小冲，你说姨妈在这儿好吗？”
“那很难说，因为我们都不是自愿来的。”
“……我太疲倦了，太寂寞了，小冲，有时间多陪陪你的小姨妈吧！”说着竟流下了两行泪珠。
小冲很体谅小姨妈的心情，她的所作所为未必是正义的，可她冒了多大的风险，费了多少心思呀！但他想不出安慰她的话。
就在小冲再一次向姨妈告别时，她搂住了他，搂得是那样的紧，使小冲喘不过气来。这是妻子搂抱丈夫的方式，接着，她就对小冲狂吻起来……
“姨妈……你，不要……”
“维扬……维扬……”她的声音很小，甚至有点模糊不清，但小冲听出她是在叫着父亲的名字。
她为什么这样呢？
在回家的路上，小冲又有了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