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的心情略微有些沉重,他并没有看低唐悠然,也没有欺负陈宇轩的想法。
他只是觉得唐悠然这个女人,有些可恨。
倘若她洁身自好,不主动试图以身体为代价,进行潜在交易,那么她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床照事件也不会诞生。
她也不会让自己男友如此伤心。
当然这整件事中影星白河也是个人渣,但影星白河这人吧,白河已经懒得批判了。
白河决定这是最后一次帮唐悠然,再往后,得她自己来承担责任了。
沿着电轨行走在白色楼房老街中的白河不知道,他现在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徐昭容刚刚经过的路。
徐昭容一直跟在他身后。
她看着白河从剧场拿回两包药,也目睹了白河被带口罩的陈宇轩袭击。
当时她就站在维纳斯雕像喷泉后面,冷眼看着那一幕闹剧。
她听到了一切对话,发自内心觉得陈宇轩蛮可怜的。
当她看到陈宇轩被白河踹飞在地无法起身,坐地压抑哭泣时,她心中想的是,这男孩往后还能站起来吗?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她不是苏玛丽圣母,没那么多多余的情绪分给路人。
至于唐悠然。
徐昭容挂起一抹冷笑。
像这样的女人,理当品尝自己酿的苦果。
否则太没天理。
徐昭容离开的比白河早,她一路沿着旧大巴黎洋人街中的电轨,踩着电轨中的柏油马路,缓缓前行。
眼前是空无一人的旧街,灰白色的拱圆商门前,是迎风招展的铺旗,只有两米高的黑色街柱立在街中站台,让徐昭容很想跃起一脚踢爆街柱上的灯泡。
也许灯泡破碎的声音,会很美。
徐昭容认真站在街柱下,仰脖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理智拉扯住她。
她穿过东倒而覆的街楼阴影,走过西映而耀人的落阳,明亮温适的阳光洒在她的发间,洒下点点白辉;落在她的驼羊纺织风衣上,生出一片杏红。
寒冷的冬风吹不透她的风衣,却恰好对应着她的内心。
她真的有些心冷了。
她想不明白,为和白河要这般偷偷摸摸的买“中药”?
那真的是中药吗?
这些年,因为白河,徐昭容查阅了许多与黑伽罗相关的资料,也见了许多案例。
在那些案例中,有一百多人因为各种不同的原因吸食黑伽罗,他们各自经历了两到三年不等的强制戒隐治疗,可复吸率却高达百分之九十五。
也就是说,这一百多人中,只有七人成功戒除黑伽罗。
那么白河,比起别人,又强到哪里去?
她一意孤行更到剧组,就是为了监视白河,她真的很怕白河复吸。
这几日白河的表现一直都不错,这让她很放心,也很庆幸自己给了白河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
可白河今日鬼鬼祟祟托人买的“草药”,真的叫她开始感到不安,那到底会是什么?
会是黑伽罗吗?
是白河又一次欺骗了她吗?
徐昭容真的很想质问白河:白河,你真的就这样忍心辜负我?我早就与你讲过,我不会容忍自己的宽容,被你肆意挥霍。你会付出代价。
不知不觉间,徐昭容已经走到了曼希尔顿酒店。
灰石砖所铺成的院墙形成的浅浅巷弄近在身前路,堆砌而成的石碑就在手指阡陌旁。
徐昭容看着石碑上被风霜所雕刻出的斑驳,忽然有些发怔。
她第一次抬起头,审视这条浅巷。
作为土生土长的大巴黎人,她从未在大巴黎见过这些巷弄,那座城市早被洪荒铁流占据,只有远郊的那些旧乡,还能看见这些景象。
特别是浅巷口的黑树。
凌乱交错的孤零树枝上没有半叶绿芽。
这是深秋冬初,已过了寒露时节。
徐昭容突然感到一股悲苍。
这是真心被人欺骗、辜负、背叛的失望。
她的身后忽然传来白河疑惑的问声:“姐,你怎么站在这儿?”
徐昭容转身。
脸上阴影与光辉交映,不曾流露出半分真实情绪。
就如同常年不化的山峰积雪。
白河一手提着一包药材,微微挑起的眉与睁大的眼,流露着询问的意味。
脸上的笑容,则昭示着他见到徐昭容的欢喜。
徐昭容突然有些迷茫,这不该是一个欺骗者的嘴脸。
难道是自己太悲观了吗?
徐昭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房里闷,出来透透气。咦,你这手里是什么?”
白河提起药包道:“一些滋补的药材,调理身体的。刚托人从外面买回来。刚就是去拿它了。”
徐昭容伸手,并非理所当然,也并不自然,而是担惊受怕。
她忧虑,害怕,而又期待,想要一探真相。
她必须说服自己。
她想要相信,又不敢相信。
她还没来得及彻底失望,但已动摇。
“能给姐看看吗?”
徐昭容这样说道。
白河坦然将药材递过去,徐昭容小心翼翼打开。
入目是干枯扁长似金黄色葡萄干一般的短短一截硬虫、半截如树干年轮似得树枝、几片类如西瓜子一般干草、棕色饱满好像稻谷的杏春,还有几根胡须似的小人参。
徐昭容顿时长出一口气。
她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像要飘起来一般,是那么的放松,那么的轻盈。
不是黑伽罗。
不是任何会导致成瘾性的药物。
只是普通的药材。
她的脸上开始弥漫出笑容,可以甜入心扉的明亮笑容。
她带着这一个笑容抬起头,看着白河困惑的表情:“这是补什么的?谁开的药方呀?”
“呃……”
白河真有些困惑,他回来时见到徐昭容孤零的背影,弥漫着悲伤的气息,还真以为出事了。
结果怎么一抬头就变天了?
白河顿了顿:“以前无意中知道的一个老方子,清脾肺的。”
徐昭容暗自记下所有药材模样,随后将药包递给白河道:“不要瞎吃药。等回了大巴黎,我带你去找老中医,中医大学的教授,很有名的,到时候叫他给你瞧瞧,开两幅方子,再调理也不迟。”
“先吃着试试吧,没效果再去看。反正吃不死人。”
白河心里替自己擦了把汗,这是他用丹方替换出来的草药,怎么可能会是清脾肺的。
“胡说。”
徐昭容瞪了白河一眼,只是她脸上的笑容,让瞪眼显得格外俏皮,任谁也看得出她心情很好:“姐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你记得多揉揉自己的手臂,别真留下隐患。”
“知道了,姐。”
白河看着徐昭容用轻快稳健的步伐离去,翻眼看了看头顶凌乱交错的枯树枝,不解的摇了摇头。
他回到自己房中,将药包平摊在桌上,随手拿起一根龙须,放到嘴里嚼了嚼,细细品味了一会,确认了这些药材的年份以及药力,随后取来酒店里的电磁炉,将草药一股脑倒入,注满水后打开电源。
等待药效完全散发出来并且压缩的过程是很漫长的。
白河一直等到炉中水分几乎将要完全散去,方才将草药倒入杯中。
看着浓稠至深黑色的药水,白河一饮而尽。
片刻后,感受着腹中暖流奔走,白河多少感到些欣慰。
这个药方还是有用的,就是药材年份太小,药效太低,给他增补的真元,比起他自己修炼半个小时还少很多。
如果能买到足年份的药材,到还能期盼一下。
但是该去哪里找药材呢?
现代药材都是人工种植,一般几年内就摘取贩卖。如果想要找到现成的足年份药材,或许得去野外自己采了。
可现代文明覆盖面积广阔,想要找到野生药材,还得是足年足份的,可有些困难。
也许深山老林处还能期待下。
又或者他可以试着不间断的服药,又或者想办法弄一个大锅,一次性扔下去几十上百份的剂量,一次性煮出来慢慢喝。
这些都可以尝试一下。
反正对现在的他而言,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他查过影星白河的账户,里面的存款大约有三百多万,这还只是一张卡,并且不包括固定资产与投资。
比如《心意2》剧组中属于他的两千万。
……
徐昭容房中。
徐昭容托着腮帮子怔怔看着棕色墙板。她在思考一件事,一件她很重视的事。
对于白河,她现在的心思很复杂。
一半是信任,是欣慰;一半是担忧,是怀疑。
她很高兴白河能改过自新,并且他一直做的很好。
但也怀疑白河能否扛过黑伽罗的后遗症,担忧白河一念之差便重蹈覆辙。
于是她决定,与其这样七上八下的胡思乱想,不如搬到白河的房间,时刻监视。
这样总不会出错了吧?
徐昭容一向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她立刻拉起自己的行李箱,拿上房卡走出房间。
八零五与八零八只是两对门,直线之间的距离不过三米。
这三米,徐昭容走的毫不犹豫,一直到敲响白河房门之后,她才突然觉得有些荒唐。
自己这是在干嘛?
多大的姑娘了!
怎么还当自己是小时候照顾白河的大姐姐?
时间来不及让徐昭容后悔,白河打开了房门,看着俏立门前的徐昭容与她手边的拉杆箱,诧异的道:“姐你这是来跟我告别的?”
徐昭容慌乱了片刻,稳住阵脚道:“不是啦,主要是我觉得,优盘的跟踪设备不知道何时会响起,交给你,又怕你操作不来。所以特意来你房间,这样万一有突发状况,我们就能立刻知道啦。”
白河挠挠头,指着拉杆箱道:“那这是干嘛?”
“这个……”
徐昭容略微一结巴,昂起头道:“你拿进来就是了,问那么多做什么?说了你也不懂。”
白河展眉张嘴,却是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