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中夏天的炎热在聚灵宗里感觉不到分毫,岐灵山里倒是多了几棵长得甚好的仙桃,还没到结果的时间,树上只见叶子,郁郁葱葱密密麻麻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顾以予没了再看的欲望,撇开眼去盯着手边盛着果蜜的杯子默默出神。
一直在说话的张羽终是察觉到不对劲,忍了忍没忍住的问道:“一一,你到底怎么了?”。她是见过顾以予回来当天的经过的,一向冷漠的师叔拽着顾以予的领子把她一路拎了回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吓人。而顾以予的神色更是吓人,也是面无表情,可是流露出来的颓唐却是她第一次见到。
看到她师叔只说了句让她进去便走了,张羽猜想是这对师徒之间发生了矛盾,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师妹的回来让她很高兴,她有好多事都想跟她说。
一连四天,除了偶尔的应答顾以予几乎没和她说话,脸上也没了以往的笑,她有些惶惶然,突然这是怎么了?
“和师叔吵架了?”张羽往门外看了看凑过来小声问。
顾以予唇角扬起一个浅笑:“算是吧,有些事发生了分歧,他不同意我的,把我强行抓了回来。”
张羽注意到她口中的强行和抓,心里突突的,眼睛转了转急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在她心里,师叔对顾以予好的不能再好了,顾以予对他一向也是尊敬,可这突然之间的转换实在让她心慌慌,她想起在南阳城里带着面具的男人失声道:“是因为何令?”
顾以予讶然她的敏锐,笑了笑没否认。张羽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你们,你们……师叔是不是不同意?”
见顾以予点了头起身在房间里转了转抓着她的肩认真道:“一一,虽然我不知道师叔为什么不同意,可既然师叔都不同意了,你……还是算了吧。”
顾以予心下一凉,原来连张羽都不看好吗?“为什么?”她的声音微微沙哑,张羽听得心疼,可是还是道:“那人来历不明,你是聚灵宗数一数二的亲传弟子,宗里不会看着你和一个外人结成伴侣的。”
可他不是来历不明的人,他是……顾以予黯然。张羽还想再说,但见她如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和她道了别离去,她有预感,这件事情不会简单收场的,她要去找人商量商量。
坐了许久的顾以予默默对着杯子叹口气。
天黑后,小弟子们把装着发着光的明珠灯挂在檐廊下院庭中,顾以予看着他们忙碌一阵。很快人散完,刚才还是热闹的院子又变得清冷。她迈下阶梯,目视前方的往外走。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她没什么表示的只管自己走,一直走到顾弈那里对着盘坐在床上修炼的人大声道:“我要出宗。”
闭着眼的人眉头一皱,顾弈睁开眼低声斥道:“回去。”
顾以予梗着脖子不说话,顾弈额角一跳一跳的,他刚要呵斥外面闯进一人来。
“呀呀,师侄回来了,怎么不见你来找我?我和你师傅还有事说,你先出去,那个老二,快把你师妹带回去。”白离语速飞快的说完,往门外使了个颜色,一直候着的张羽就几步跨进来朝顾弈行了礼之后拖着顾以予就走。
等远了顾弈的地儿,张羽用手指点了点她额头:“你傻啊你。”她从外面回来就瞧见顾以予神色不善的往顾弈那里走,吓得她的好心情魂飞魄散,赶紧去找了白离来。
顾以予一直静如沉水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她哽咽道:“师姐,我真的好想他。”
张羽吓了一跳,左右一看,拉着人就跑到顾以予房间里。
顾以予早就忍不住了,从被顾弈抓回来那天就想哭,几天里,不被理解的苦楚和对叶衾的思念担忧一直压在她心头抹不开化不去。她断断续续的把省去了自己和叶衾穿越而来这一段的经过说给张羽听,张羽听完后满头大汗,难怪顾师叔不愿,这这这被宗里除名之人他怎么会同意。
可看着伤心的顾以予她不好再泼冷水,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看来姚昔是没机会了,可那个叶衾照现在来看也没机会,一时又觉得顾以予十分可怜。
两人坐了一会儿,顾以予哭完心里好受些了,抓着张羽的手道:“师姐,我想出宗,你帮我好不好?”
张羽还没搭话她又摇头:“不行,不能拖累你们,抱歉,是我一时钻牛角尖了。”
哭完之后顾以予脑子清醒许多,她歉疚的朝张羽笑笑:“最近都觉得不太像自己了。”
张羽叹口气,她不太看好叶衾和顾以予,两人的身份悬殊太大,能走到一起太困难。
“我知道,可没人更适合了。”顾以予淡淡的道,有些事一开始也没什么,可到最后才发现身边的人才是最好的,叶衾那么好,她不可能放手的。
张羽听得又是一叹气,她忽然道:“他们知道你回来了,想见见你。”顾以予没反应过来,随即想到她说的是姚昔等人。张启在她回来前几天便和他的好基友姜凯出门历练,能相见的也只有这几个人了。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愿意。张羽第三次叹气,出门前顿了顿,迟疑道:“过几日会有别的门派来宗里做客。”
顾以予心里一顿,眼里不禁有了笑意,她向空空的门口低低说了声:“谢谢。”
五日后,凌云门缥缈山带人前来聚灵宗,聚灵宗内早就准备妥当,待何间领人把人迎进主峰时,顾以予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顾弈是长老,还是化神期长老,在宗里的地位有些高,作为他唯一的徒弟,顾以予也是必须到场的。顾弈给她说的时候,顾以予要他保证不去找叶衾的麻烦,顾弈又气又恨的咬牙应了,养了多年的徒弟真成了白眼狼怎会不让他难过。顾以予就装作不怎么愿意的出场了。
缥缈山近些年和聚灵宗的关系一向不怎么好,双方就像是老狐狸在你装我装大家装,装了个其乐融融,只怕暗地里早恨不得互相吞了对方。
聚灵宗掌门人到现在都还在闭关,顾以予都在猜测闭了十来年是不是早就成了石雕,所以代他主持的是另一位师叔祖,上官华都成了在一旁打下手的干活。
这次三大门派聚首讨论的是有关于几大秘境的分配,秘境里的资源一向丰盛,而这几处刚巧是这几年才出现的,里面的东西很少被刮空。一群老狐狸舍不得放不开都想占为己有,但表面的风度又得存在,这次的讨论其实也就是一群人关于利益的扯皮条。当然扯皮条比较拿不出手,也不知是哪个想的,说干脆来次切磋大会,就像是大佬们在一边看歌舞表演似的,也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顾以予作为弟子只要在第一天露个面就好,剩下的就等着哪天轮到她了出场表演即可。她甚至恶意猜想顾弈急着把她带回来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因为有了外人在宗里,外面更加热闹,顾以予心里烦闷更加不想出去,连带着赶回来了张启他们也只见了一面就不管不顾了。顾以予早就想趁着这段时间溜出去,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本以为可以趁乱走的她却发现山门处多了不少人,打听之后得知就是因为来了不少外人怕出事就加强了人手,顾以予瞬间整个人不好了,看向张羽的眼神很是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