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前前后后的去了聚灵宗大山门,山门屹立,多年前的记忆爬上心头透出些熟悉感。
当年在那一阶阶青石梯子上她还晃着肥胖的小短腿儿努力攀爬过,顾弈一袭紫色外袍身姿挺拔,冷着一张脸走在前头却又不时停下来等等她。
顾以予猛然想起当年那个拦住他们的弟子好像就是张卫。难怪……
就在她感叹往事时有人凑过来小心翼翼的道:“顾师叔,晚上轮值就请师叔负责吧。”
顾以予好笑,她还以为这十来天就自己孤家寡人过了,没人会来和她说说话呢。但对于他们的提议她倒没多大诧异,自己辈分摆着也只能找她。
“好啊。”她点头,在那人的领着下站在了右边第一的位置上。
说实话,晚上站在寂静的山里面总给人阴森森的感觉。八人分两列左右各四人呈竖列站着,两边也各支着四座木架,木架顶端雕成鹿角状,顶端挂着只明晃晃的灯笼。黑沉沉的木架不知道安置在这里多久。
顾以予好奇那木架,瞥过眼去细细打量,木架看着似光滑无比,实则上面不知道刻了多少图案,繁杂得使人眼花缭乱。
她看得久了,意图也明显得秃子头上的虱子般显眼。
就听身后一身嘲讽:“内门弟子不认识沉泽木?”
顾以予没感觉到似的没有一丁点儿恼羞,煞有其事的点头,还颇为虚心的扭头向他请教:“我还真不认识,你给我说说吧。”
段晨被她的话一噎,想接着嘲讽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他盯着身前还等着他说说的姑娘,十来岁的少年脸皮终是没有顾大姑娘厚,恼羞的红了脸:“你在装什么?又想用你的身份来压我?”
顾以予郁闷,她是真不知道哇。再说她就想让他说说哪有用身份压人了,再说了,她那内门弟子的身份有什么好欺压人的,她都快不知道现在的孩子是怎么想的。
段晨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瞧不起他心里更是愤恨,眼睛里面都快冒出火来。
顾以予眼角扫了周围的人一圈,发觉他们都小心的在看,但没有一个人上来劝说,她留意到有人还用幸灾乐祸神情在围观。
围观什么?真把我当猴看了?
顾以予不爽快,觉得眼前的小子很不懂事,三番五次的来找自己茬,青春叛逆也不是你老不懂事的借口啊。
她正想着要不要给他点教训,扭眼回来就瞧见段晨眼底的不甘和委屈。她顿了顿,突然再次扭头看其他人,其余六人还来不及收回,脸上的神情被她瞧了个尽。
不屑,嘲讽,幸灾乐祸……
独独没有担心。
顾以予这段时间里脑子用的多,锻炼的机会多,只是一个想法脑子里便猜出了些。
他估计因着什么事也被玉竹林的人大待见,不然也不会让一个看着十五岁都没到的年纪的孩子来值晚上的值守。今日顾以予一直走在最后,前面的人除了他便都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外门的弟子再不堪沦守山门的大事也不会让一个少年来,还是在晚上。
就是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顾以予不打算管,说她凉薄也好,没同情心也好,人嘛,都是各扫门前雪的,她自己这摊子大雪还没扫光哪有心情精力管人家的。
“我没用身份欺压你,而且,我不觉得有什么身份可以用来显摆的。”她忍了忍,还是认为他的眼神太过锐利,缓声劝道:“少年人不要那么激进,温和点比较受欢迎。”
“还有,你生气完了吗?可以给我说说沉泽木的事了?”
顾以予说完不去看他借着灯光又凑到木架边去,木架上的纹案好复杂哇,她没学过阵法阵纹,根本就看不懂上面的图纹。
身边的人的呼吸慢慢缓下来,半晌听到他说话,语速也变慢了。
“沉择木是聚灵宗祖师第一代掌门人在云昀山寻回来的,百年发芽上千年长成。”
“哇哦,很稀罕啦。”顾以予眼睛亮亮,宝贝啊。
段晨被她打断有些恼,又想起她的话忍了忍道:“据说当年祖师历经万阻才寻了一棵回来,把它一段做成木架一段做了掌门灵符。”
“不就是一棵树?需要历经万阻?”顾以予抬头问。
段晨恼了,沉着脸瞪她。她是故意的吧,故意来戏弄自己?
顾以予眨眨眼明白是自己插话闹得,摆摆手:“你接着说,我不问了便是。”
段晨又忍了忍,道:“沉泽木是做法宝的上乘物,一般人想寻都寻不到。祖师请人在木架上刻了阵纹放置在山门口,聚灵宗内大小阵法数千,山门此处便有一座阵,与沉泽木相呼应。否则你以为光靠这么点人就能守门?”
顾以予恍然,她也想过守山十几人便够了?没想到还有这回事。但她觉得即便如今界内众人都是从山腰处进山,山底的守山人数还是太少。
段晨似猜到她的想法,道:“山底周围共有四个山门,分别由外门的八个林驻守。每个山门的阵法都遥遥相接,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有人强行闯入八林的人都知晓了,山上的人也会加强防守。而宗内最大的阵法也会启动以保全宗内安全。”
也就是说下面的山门其实就是引发阵法的导火线,一般人都会忽略山脚而是直接攻向山腰。在山脚的值守说白了大致上就是给普通人留的,怕一些寻仙问道的普通人胡乱闯进来,遇上大的对手或妖兽什么的就几个人在这里守着也能避免过多伤亡。
顾以予瞬间觉得自己顿悟了。
“那这个鹿角是什么?”她不死心的指着木架上鹿角状的雕刻。
“那是照着神兽麒麟的角雕的,传说祖师的坐骑便是麒麟。”
段晨忽然发现这位顾师叔简直对宗内的事情完全不知,他听不得心中神兽的角被指成鹿角,咬着牙解释。
“传说?传说不可信哇,几百年后我还是个传说呢。”顾以予差点没笑出来,她才不相信传说。
但现在的她没意识到自己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后真的成为了一个传说,至于是好是坏嘛,如今谁也不能得知。
包括段晨,在场的人都被她的话惊了一跳。顾师叔也太大胆了些,大逆不道的话怎说得如此顺口?有人渐渐明了顾以予被赶下内门的原因,祸从口出啊。
顾以予一直都不怎么知道聚灵宗的常识性知识,说的话也是按照以前听到类似于各种夸张报道后不相信的口吻。等看到他们的神情,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但说都说了怎么收回来?
她一直都不算聪明,没什么急智,要她圆好这番话还真的有些难为她。
她又郁闷了,自己果断做个宅女不说话才是最好的。
“谁知道我们以后会变成什么样,说不定你就做了聚灵宗长老呢。”她说得话若是被大长老听见又得罚上一圈,干笑两声转移话题:“加油哇,少年。”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当了聚灵宗长老的段晨每每会想到这个晚上的对话都会捂脸,这都什么跟什么,神预言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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