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扎般的痛感让顾以予低低**出声。
“一一,你还好吧,能睁开眼吗?”
她极力想让黏在一起的眼皮张开,眼皮却意外的沉重。耳边是张羽着急的呼唤,她挣扎了许久终于睁开一条缝来,映入眼帘的是张羽放大的脸。
“你别离以予那么近,当心毛手毛脚的压着她。”
比之以前略显跳脱的嗓音,八年的时间里张启的声音添了沉稳。
“说什么呢,我看见一一醒了高兴。”张羽向他翻个白眼,二十多岁的人还做着孩子般的举动。
顾以予忍着头疼回想自己晕前时的场景,声音沙哑的道:“师伯救的我。”
“对啊,还好师傅去得及时,不然一一你…….。碧灵山那死老头简直无耻至极竟然可以做出这等以大欺小的事情。”
一谈到这个张羽立刻愤然,顾以予被她逗乐,刚想笑头就想被拉扯成两半似的疼。她皱眉:“小心,隔墙有耳。”
“谁还管隔不隔墙的,就是隔张窗我也要说。你晕了两日不知道,那唐长老跑到执法长老那里告了你一状,现在师傅正去询问情况了。”
确实够不要脸,想到冯瑛那疯子的样子真不能指望唐长老有多好。顾以予道:“现在什么情况。”
“唐长老列的罪状有两条,一是挑起同门闹事造成同门受伤,二是不尊长老以下犯上。”张启道。
顾以予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唐长老简直是佩服得无语,他列举的两条罪状随便一条都能让顾以予受个够。
“那边怎么看的?”
“现在还不知道,消息是宋师姐送来的,师傅接到消息就赶了过去。你先好好休息,不管怎么处理都不是唐长老一个人说了算的。”
两人坐了会儿便告辞了,留下顾以予缩在床上继续想着事情。
事情发生的时候周围有很多人围观的,唐长老列的罪状有些站不稳。她赶到的时双方已经动手,冯瑛挑事在前。你受伤我也受伤,刀剑又不长眼的切个菜还能切到手呢,玩不起就耍赖真的很没品。
因受伤她一连几日都呆在房间里,这日她正捧着淘来的杂记看得起劲,张羽腾腾跑来抠着木门欲言又止。
顾以予估摸着事情的结果不怎么好,心下一沉。但瞧着她那小委屈劲儿又有些不忍,只好笑道:“你知道我很穷,换门的钱我可拿不出来啊。”
张羽噗嗤一笑:“瞧你那财迷样儿。”笑完又愁着一张脸过来坐下,悲苦的望着她:“一一。”
噼里啪啦倒豆子的,张羽把经过说了出来。
撇去唐长老的告状,冯瑛本是个骄纵任性的姑娘,和顾以予的争执也是她挑衅在前。按理说顾以予摊不上很大的责任,但架不住冯姑娘黑化呀。顾以予躺床养伤不理事,冯姑娘则端着个板凳坐在院门前悲戚戚抹着窦娥泪,梨花带雨的。
时间一长,同情冯姑娘的人就来了。
再加上白离因不满唐长老跑到执法院大闹一场,岐灵山的人因着顾以予给他们长了脸本就对唐长老的做法厌恶透顶,遇着碧灵山的便是各种言语挑衅脚上使暗劲儿闹出了不少事情来。
顾以予缩在房间里不晓事,等白离等人回过神来时岐灵山已成了交横跋扈的存在,顾以予也有了个仗势欺人的名头。
执法长老受呼应再三考虑下做了处罚决议。
张羽扶着顾以予踏进大厅时就瞧见白离暴跳如雷的骂着碧灵山的人卑鄙无耻下流,可骂来骂去都是那么几个现词,词乏得很。
张启大师兄并其他些人站在一边,脸上都是无奈。
“师伯。”
顾以予听得烦了出声打断他。
白离皱眉道:“伤都还没好瞎晃什么?”
又看着张羽道:“羽丫头快把你师妹带回去。”
“师伯。”顾以予哭笑不得,伤还没好完,声音也轻飘飘的。
“你这犟脾气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你师父是头老闷驴你还要做小犟驴。”白离摆手让张羽领她坐下。
“师伯,我想知道对我的惩罚是什么。”她微敛眸光眼底酝酿着不明的情绪。
白离迟疑一会儿道:“罚你去外门六个月再回来去主峰道场当值六个月。”
“执法长老分明是在偏袒碧灵山。”张羽鼓着腮帮子嚷道,“他明知道让内门弟子去外门是件耻辱的事情还有意这么安排。”
顾以予安静的坐在那里,光影晦暗,让人瞧不怎么清她的神情。
她本以为会接受什么身体上的惩罚或是关进某个危险之地呆上些许年,结果却是去外门。这好也不好,好的是自己不用担心惩罚的危险指数,不好的便是这个惩罚无疑削了她的地位和面子。
她不怎么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但这份耻辱是唐长老他们给的就得另当别论,更何况,顾弈就收了自己一个徒弟,闹出笑话来也连累到他。
“师傅,没别的办法了?你最厉害了,替一一出个主意嘛。”
张羽怕顾以予难受,吊着白离的一只胳膊撒娇,二十几岁的人了将撅嘴卖萌用得淋漓尽致,却毫无违和感。
顾以予被她逗乐,正要说话就听见张启道:“二师姐你别闹了,师傅已经尽力了。”
说完看向顾以予,既是歉意又是怜惜。
自她出关见张启的第一面就发现这个曾经笑嘻嘻活泼的大男孩的转变,变得成熟,时间果然是把杀猪刀,把幼稚纯真给砍掉。这样说也不对,曾经的张启虽然总是嬉皮笑脸,但该有的决绝果断也是并存的,只不过,她没怎么注意罢了。
她不愿让人难做,笑了笑:“我伤还没好,若是被罚别的肯定吃不消,我第一次来聚灵宗也是从山底的外门一步步走上来的。”
白离也跟着笑:“倒还真是那头闷驴的作风,去外门还有些时日你先养伤。”
“师傅。”
“好,多谢师伯帮忙。”
张羽和她同时开口,她朝张羽安慰的笑,张羽跺跺脚扭头跑了。留下顾以予纠结好笑的坐在那里,张羽才是这么些年来一直没变过的人啊。
“我送你回去吧。”
顾以予点头,起身慢慢朝自己房间走,张启落后半步的跟在她身后。
一路无话,快到顾以予院门口时沉默许久的张启才道:“师傅尽力了,主峰的上官长老也过问了此事。一一,宗里并不是一块铁板。”
他说的很简单很简短,顾以予一时没想明白,转身瞅到他一副难言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只好哄小孩似的轻声细语道:“我不怪师伯,去外门总比受些皮肉伤好,我怕痛怕得要死。”
张启不相信的使劲瞧她,她光棍的让他看,她本说的就是实话,去外门呆就呆吧,不就六个月么,总比什么受刑好。
“一一。”出关以来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叫她,顾以予怔怔。
张启先是不解,随之恍然大悟,他急急道:“一一,你是不是没弄明白啊,去外门不是让你玩的。执法殿的人会给你带上禁锢锁压制你的修为,修为越是高的压制得越厉害。外门的争斗不比内门少,你还受着伤,唐长老那么小肚鸡肠天知道会不会对你出手。”
语速飞快的一席话把顾以予炸懵了片刻,脑子里全是执法殿、禁锢锁、唐长老。
不带这么玩的吧!
“一一。”
顾以予强忍爆粗的冲动,给了张启一个难看的笑:“我回去了。”我得好好消化一下。
不理会张启慢腾腾的走回院子,顾以予挺受伤的想,好像伤口又裂开了,自己该怎么敷药啊?
她的房间的装饰摆设都是按照她自己的喜爱来的,窗前的案几上摆着几盆娇艳的花,简单又温馨。
顾以予手指拨弄着花瓣,柔腻的触感让她分神。
张启说聚灵宗不是铁板一块,是什么意思。她突然想到念书时,每逢班上举行活动班委开会讨论时你说你的方案好我觉得我的也不错,班长一个态度团支书一个想法,最后让人举手同意,交好的还好直接选择,那些处于中立的就急得不行了,简直选谁都不对。
聚灵宗的高层比上一个班来更多,主峰的掌门是大佬,其他山的也不是小罗罗,总有不对盘的时候。
自己闹出的这码事无非刚好与两方人有了联系,不过是一方是自己这边的,一方是恨不得自己死的。干脆借着这出事闹了起来罢,商量来商量去表面是决定处罚自己的决议暗地却是两方人的试探交锋。
顾以予收回手指,柔嫩的花瓣还在轻轻颤动。
不怎么太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