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曾近熟悉的木门前,古宇深吸了一口气,四年了,儿时经常攀玩的木门,除了颜色深了一点,没什么变化,它好像知道有一天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的那个孩童总有一天会回来,而自己要在这里等着他。
抬起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古宇推开了那扇盼望已久的门,木门发出一声嘎吱的声响,仿佛在诉说这些年的变化。院子里没有父母的身影,那颗古老的杏树却依旧挺立,古宇还记得当年在树下摇着蒲扇,看父亲雕刻的时光;还记得自己在老杏树下,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那些让人羡慕的仙人传说;还记得夏天时在老杏树下乘凉,数着树下阳光照过树叶形成的斑点是的欢乐;还记得偷偷爬上树想掏鸟蛋却发现鸟蛋早已变成嗷嗷待哺的小鸟时的激动。
收起回忆,古宇看向东边的一间小屋,古宇知道,父母没有在院子里,一定是在那里忙活着什么。
深吸口气,古宇叫出了藏在心里四年的话:“爹,娘,我回来了”。
这一刻,古宇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古宇的眼中。
略微蹒跚的步伐,背部有些弯曲,黝黑的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浑浊的眼中掩饰不住的激动。一身麻布衣服,显得朴素,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仿佛时间还是在四年前,只是父亲脸上的皱纹好像有多了一些。
“娃他娘,你看是谁回来了!”,父亲回头冲着屋里叫了一声。古宇分明听出着这声音里面带着一丝颤抖。
紧接着,那令古宇日思夜想的身影出现了。母亲还是像四年前一样,手里总是拿着衣服在缝缝补补,只是那双拿绣花针的手却粗糙了很多。
看到古宇的那一刻,常年在手的花针掉落在了地上,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就像古宇一走就是四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快步走到古宇面前,母亲伸手想摸摸古宇的头,却哑然的发现曾经的小男孩早已经高过自己大半头了。
紧紧的抱着古宇,母亲好像害怕这一切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只有这样紧紧的抱着才能确定这不是梦,不是自己经常做的梦。
抱着抱着,母亲的眼泪却是再也忍不住的流下来了:
“小宇,你一走就是四年,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也不给家里捎个信回来,好让我们安心啊”
“好了好了,你这都是妇人之见,孩子长大了,当然要出去闯荡一番,挣出自己的家业。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
父亲在说话的时候,却是没注意到自己拿着烟斗的手有些颤抖。
“出去闯荡,出去闯荡就应该四年不回家吗,出去闯荡就连家都不要了吗”平时柔弱的母亲却是难得的反驳起了父亲。
父亲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母亲争辩,于是说道:“先让孩子把东西放下吧”。
这时候母亲才注意到古宇手里的东西,浓浓的满足和欣慰涌现在眼中,嘴上却是说着:“怎么花钱买这些,我和你爹在家过的挺好的,以后别把钱花在这些东西上了。”
看着眼前的爹娘,古宇心里升起浓浓的愧疚,自己一走就是四年之久,只留下父母在家独自生活,自己身为人子,却没有在家孝敬自己的父母。古宇心里暗暗发誓,等做完这一次任务,一定要找一个宁静的地方,陪着自己的爹娘安度晚年。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到了晚上。今天的晚饭是四年来古宇吃的最开心的一顿晚饭,没有山珍海味,有的只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哪有饭桌上一家人有说有笑的温馨。古宇曾经多少次在心里想象这样的画面,如今这一幕,却是让古宇有些恍惚。
吃完饭,古宇和父母坐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杏树下,说着这四年来村里的发生的一点一滴,也询问着古宇这些年的经历。古宇没有告诉父母自己在座的是,只是说自己在京城靠写字作画谋生。只是最近京城一个员外看中了自己的画,出高价请自己去作画一幅。
对此,父母很是开心,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小宇出息了,知道孝敬父母了。”说这话的时候父母的眼神里充满了自豪,父母脸上的笑容好像把皱纹都冲淡了不少。
看着父母脸上的笑容,古宇心中的愧疚更浓了。
今天,爹娘说了很多话,好像要把这四年来没有说的话都在今天说给自己的孩子听。
“小宇啊,你还记得村东头老周家那个丫头吗,就是那个小时候说长大了要嫁给你的那个周兰丫头,一年前已经许配给了邻村谢家的公子了”
古宇爹娘说的这个姑娘,自己小时候在村里算是长得俊俏的,有好多小姑娘都喜欢跟自己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这周兰便是其中的一个。而且就像爹娘说的一样,那小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学会了这些,竟告诉自己长大了要嫁给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古宇当然不会认为周兰会等着自己,只是现在想起来,嘴角不知不觉的有了一丝笑意。
“小宇啊,老王的二狗也在一年前娶妻生子了”
“小宇啊,你什么时候也能给我带回来一个儿媳妇,我这辈子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小宇啊,听说村西头李家的姑娘今年也是十六了,要不我改天叫上媒婆,我们去李家走上一趟吧。”
古宇知道,父母最终肯定会说道这个问题上来的,此刻不由得苦笑连连,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其实也难怪,村子里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孩子都已经满地跑了,父母当然也着急啊。
古宇却还没有打算考虑这些,喜欢读书的他知道,男儿志在四方,不应该被儿女情长所牵绊。况且这种事情是强求不来的,缘分到了,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就这样聊着聊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的明月也早就没有了身影,树桩上的油灯也只剩下一点火苗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
各自回房,躺在床上的古宇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两天后的任务,古宇没有十成的把握。但想到只要自己完成了那项任务,就可以陪着父母安度晚年,古宇暗暗告诉自己,这一次的行动绝不能失败。
第二天一早,陪父母吃过早饭,古宇在父母不舍的眼神中离去了。按照古宇的想法,这次回来是要把父母安排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古宇害怕自己任务失败会牵连到父母。只是从父母的一言一行中古宇知道父母很爱这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村庄,很爱,很爱······
要让父母背井离乡,古宇做不到,古宇不能让父母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孤独的感受不到一丝熟悉和温暖。
回头看了一眼父母,却看到父母连忙擦了擦眼睛,又看向古宇,挤出微笑。古宇知道,父母心中非常的舍不得自己,哪怕过的差一点,只要子女陪伴在身边,再苦心里也甜。
古宇何尝不想就这样陪伴着父母,只是现在的他还不能,做完那件事,古宇才能安心的陪伴父母。
冲着父母挥了挥手,古宇转身,迎着朝阳,越走越远,只是那初升的太阳,把古宇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好像不愿离去,最终,却又无能为力,只得渐渐消失在灿烂的朝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