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阁下可是云洛涯云公子?”
一名身穿黑色甲胄的中年男子,领着一队士兵来到云洛涯身前,对着云洛涯问道。
周围的行人见到这一队士兵后,只往这边瞟了一眼,便是不再多看,似是很害怕他们一般。
“有事?”
云洛涯没有答话,而是面色平淡的反问了一句,同时心里也很是疑惑。
眼前这些人云洛涯认识,乃是镇上驻安司的卫兵,由司座统领,平日里主要负责镇上的治安和一些案件问题,可他们为什么要来找自己呢,云洛涯自认为自己是个遵纪守法的良民,并没做什么犯法的事。
“有人状告你昨晚图财害命,滥杀无辜,还请云公子随我们到驻安司走一趟。”那中年男子面无表情道。
闻言,云洛涯顿时一愣,随后思绪猛然回到昨天,或者说昨晚,想到了那两个袁傲派来杀自己的自由佣兵。自己昨晚的确是杀了他们,并且还从其中一人身上拿走了二百两银子,说是图财害命,倒还真的不假。
瞬间,云洛涯便想明白了,这是个阴谋!而且还是个极其毒辣的连环计,环环相扣,欲置自己于死地!
若是昨晚自己实力不够,奈何不了那两个自由佣兵,被他们杀掉,那么一切好说,什么事也没有。但自己却出乎意料的反杀了他们,本以为解决了这场危机,谁曾想,竟是又陷入了下一个危机,自己杀人了,至于动机,正是那被自己取走的二百两银子。这个正好作为袁傲实施借刀杀人之计的凭仗,借驻安司这把刀,正大光明的杀掉自己。
毕竟,在灵源大陆,宗门有宗门的规矩,帝国有帝国的法度,而在古河帝国,无故杀人,是要偿命的!
至此,云洛涯不得不重新审视青河镇的这些年轻一辈了,或许在实力上他们远不如自己,但是在阴谋诡计上,却是不输于自己。
“我若是不呢?”
云洛涯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大可以试试。”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话音刚落,只见其身上的气势便是猛然爆发而出,笼罩住了云洛涯。站在男子身后的那队士兵也是瞬间将云洛涯包围了起来,右手置于腰间的刀柄上,大有种一言不和便拔刀相向的架势。
云洛涯平静的看着中年男子,后者也与其对视,两人皆是默契的没有说话。
良久,云洛涯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微笑,道:“小子与前辈开个玩笑,还望前辈见谅,前辈有请,小子自然不敢不从。”
“那便请吧。”
中年男子侧身,让出一条路给云洛涯,似是根本不怕后者会趁机逃跑一般。
而云洛涯此时也确实没有打算逃跑的想法,那中年男子的实力不弱,比楚石、厉青之辈还要强上几分,若非是魔皇附体,否则云洛涯绝无逃掉的可能。
更何况,方才两人对视间,云洛涯已是在识海内与暴君交谈过,后者让他先看看情况再说,若是真到了不得不动手的时候,自会出手相助。
中年男子带着一队士兵,领着云洛涯向驻安司走去。
驻安司,位于青河镇镇中心,是帝国设立的用于管理一镇各项事宜的机构,由州城州座直接管辖任命。在帝国的国境内,几乎每一镇都设立有一个驻安司,相当于县府衙门。
司座,是每一个驻安司总负责人的称呼,麾下有一幕僚、两督卫协助管理一镇治安,统领着一千人卫队,在一镇域内,权力极大。
云洛涯与中年男子来到驻安司后,
便被后者带到了正院的公堂内。
正院公堂是个比较严肃的地方,处理案件,审问犯人的时候,都在公堂。
此时的公堂,空荡冷清,只正中的桌案前坐着一名中年男子。
那男子五官修正,眉目如电,长着一条美髯须,一身墨绿官府罩身,端坐于中央,倒也有几分官威。
此人正是青河镇驻安司的司座——伍镇南。
“大人,嫌犯云洛涯带到!”
中年男子领着云洛涯来到公堂上,对着伍镇南弯腰行礼道。
“嗯,徐陇,你先退下吧。”伍镇南微微颔首,吩咐道。
“是,下官告退!”
名叫徐陇的男子应了一声,便缓缓退出了公堂。
此时,公堂上只有伍镇南与云洛涯两人,伍镇南在打量着云洛涯,没有开口问话,云洛涯亦是在打量着伍镇南,也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终是伍镇南率先开口了。
“你就是那个半年前被逐出灵院,遣送回家的云洛涯?”
“正是。”
云洛涯正视着伍镇南,面无表情的答道。
“因何事被逐?”伍镇南又问。
“无可告知。”
云洛涯依旧面无表情。
“昨晚镇外官道上的两人可是被你所杀?”伍镇南再问。
“正是。”
云洛涯没有否认。
“因为他二人身上的钱财?”
“区区二百两银子,还不值得我动手杀他们。”云洛涯道。
“哦?那所为何事?”伍镇南眉毛一挑,问道。
“他二人受袁傲与岩峰指使,收了二百两银子作为定金,昨日在镇上一路尾随于我,意欲在半路上杀掉我。却不曾想,他二人不是我的对手,我问及缘由后便杀了他二人,取走其中一人身上的二百两银子,随后我便回家去了。”云洛涯道。
“你说的可都属实?”伍镇南问道。
“大人若信,则为实,若不信,小子纵然是说破了天,也是无用。”云洛涯不卑不亢道。
“好!不愧是出自灵院的少年英才!这份气魄,着实难得!”
伍镇南忽然称赞了一声,道:“云洛涯,本座且再问你,数日前,青岩猎魔团岩沙,及其两名手下身死,可是被你所杀?”
“不是。”
闻言,云洛涯心中一惊,虽不知伍镇南为何突然会这么问,但还是想都没想,直接开口否认了。
昨晚杀人之事,原本错就不在云洛涯,云洛涯此时坦白真相,或许还有开罪的可能。毕竟,那两人已经死了,而且又是自由佣兵,没有什么背景,即便有袁傲和岩峰在背后使坏,也是兴不起什么风浪。
可是杀害岩沙的事情就不一样了,虽说岩沙也已经死了,可他不一样。岩沙身为青岩猎魔团的三团长,团长岩虎和岩豹的亲弟弟,他死了,还有青岩猎魔团为他撑腰、报仇,云洛涯若是承认了这件事,怕是传出去后,立马就会面临青岩猎魔团的怒火。
届时,不仅是自己会受到青岩猎魔团的追杀,就连自己的爹娘,甚至楚石一家都会受到牵连,所以,云洛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的。
“果真如此?”伍镇南又问。
“果真。”
“当真如此?”
“当真。”
“啪!”
突然,一声清亮之声于公堂内响起,那是惊堂木拍在桌案上发出的声音。
“云洛涯,你好大的胆子!本座念你曾是灵院之人,今日便没有让你行过堂之礼,对你已是足够尊敬,可你却当着本座的面撒谎,真当本座不敢处置你吗?”
伍镇南右手放在惊堂木上,脸上浮现着怒色,道:“本座再问你一次,岩沙,是不是被你所杀?”
“不是。”
云洛涯面色平淡如初,似乎丝毫没有被伍镇南给镇住。
“砰!”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响,这次伍镇南没有用惊堂木拍桌子,而是直接用自己的左手拍在了桌子上,随即豁然起身,体内气势猛然爆发,向着云洛涯镇压而去,直压得云洛涯顿感胸口发闷,呼吸不顺。
“最后一次,你若再不说实话,本座便将你就地正法!说,岩沙,是不是被你所杀?”
伍镇南的问话再次传来,不同的是,这次的问话,听起来格外的冷,似蕴含着杀意,令人听后,遍体生寒。
“不是我做的事,我为何要承认,难不成你想屈打成招吗?”
云洛涯看着伍镇南,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的说道。
“他若不是被你所杀,为何死状与昨晚那两人一模一样,皆是被人抽干精血而亡!”
威压不减,伍镇南的话再次传来。
而听完伍镇南这次所说的话后,云洛涯瞬间幡然醒悟。原来如此,他怀疑自己的原因竟是因为岩沙的死状和昨晚那两人的死状一样,昨晚那两人的确是被暴君抽干精血而亡,可是岩沙……
想到这,云洛涯才突然想起来,岩沙虽然是被自己用青鳄骨枪所杀,可是当晚杀掉岩沙之后,自己无力再杀二狗两人,关键时刻暴君附体,替自己杀了二狗两人,而以暴君的杀人风格,想必当时岩沙也被暴君抽干了精血,所以才被伍镇南发现破绽的。
云洛涯此时恨不得将暴君给活活掐死,这个蠢货,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都不跟自己说,害得自己现在百口莫辩。
正想着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云洛涯忽然感觉浑身轻松,伍镇南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威压瞬间消失不见,抬头看去,只见后者竟是已站在了自己身前!
“不愧是出自灵院的人,果然不同凡响,好样的!”
伍镇南伸手拍了怕云洛涯的肩膀,微笑着夸赞了其一句,而后缓缓转身,口中兀自小声说道:“莫非真与那晚山脉里的异象有关……”
伍镇南这话说的音量虽然小,但好在云洛涯离得近,还是清晰的听到了,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那晚山脉里的异象?哪晚?哪座山脉?什么异象?
正想着,暴君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
“云小子,本皇有办法了,你快和他说你知道关于那晚山脉异象的事情!”
“什么山脉异象?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云洛涯在心中不满的问道。
“你忘了么,那晚……该死,忘了你那晚昏过去了!你听好,本皇现在告诉你……”
当即,暴君快速的告诉了云洛涯,那晚他被血纹蟒击昏后,天上出现异象的事情,并大概告诉了他一些该如何跟伍镇南解释的话。
云洛涯听后,暗骂暴君混蛋,这么重要的事情现在才告诉自己,快速的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后,云洛涯开口道:“不知大人方才所言,可是那晚青枫山脉上方天空突现血**龙之象的事情?”
“正是……”
伍镇南听后,先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而后突然转过身,对着云洛涯问道:“你知道?”
“小子不仅知道,还曾亲眼看到。”云洛涯嘴角微扬道。
“快,你看到了什么,快与本座细细说来!”伍镇南激动的道。
“呃,大人,我看我们还是先谈论一下我昨晚杀人之事吧。”云洛涯干咳了声道。
“讨论什么讨论!有什么可讨论的!不过就是死了两个自由佣兵罢了,死了也就死了,今日袁家那小子来报案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跟他肯定脱不了干系,此事你是受害者,与你无关,是那两人咎由自取,活该被杀!换做是我,我也杀了他们!”
谁知,云洛涯刚一说完,伍镇南便慷慨激昂的叫了出来,一个劲的维护云洛涯,只看得云洛涯忍不住心里发笑。
这个司座,还真是个有趣之人。
“多谢大人信任,既然此案已了,那么大人,我们再来讨论一下岩沙被杀之事吧,大人,岩沙他…...”
“他当然不是被你所杀!”
这次,不待云洛涯说完,伍镇南已是抢先一步替他作答了。
“那岩沙平日里仗着青岩三团长的身份,在镇上胡作非为,欺男霸女,早便有许多人看不惯他了,晚上喝醉了酒被哪个侠义之士杀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与你无关!”
“小子多谢大人信任,大人如此信任小子,小子无以……”
云洛涯心中大喜,就要抱拳对着伍镇南致谢,后者却是不耐烦的道:“我说你小子到底还说不说了,你想把本座急死吗?”
“呃,抱歉,大人见谅,小子这就说。”
云洛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随后便开始讲诉了起来:“那晚,我因为家父被人打伤,需要灵药治疗,故而只身进入山脉寻药,欲救治家父的伤势。我在山脉里寻找了很久,终于是找到了一枚没有魔兽守护的血灵果,我便连忙摘下血灵果,准备返回家救治家父。”
“可谁曾想,就在我刚走到一处山涧时,忽然,山脉内毫无征兆的刮起了大风,那风势之强,足有排山倒海的之势,刮得周围的树木都是要拔地而起了。我当时心中害怕极了,以为是那血灵果的守护魔兽发现血灵果不见,故此寻我来了。于是我便躲在了一处岩石后面,企图躲过那魔兽的寻找。”
“可谁曾想,我当时刚躲在那岩石后没多久,不远处的一处山脉里,忽然血光大放,我以为是有什么宝物出世了。可是下一刻,我惊呆了,只见一道血红之光猛的自那山脉内冲天而起,直飞入九万里云霄。”
“那道血光飞入云霄后突然消失不见,就在我以为它已经飞远了的时候,就看到,天上的云层忽然剧烈的翻滚了起来,那云辰居然开始变色了!由一开始的墨色,慢慢的变红,变红,再变红,到最后竟是变成了血红之色,而且还形成了一只巨大的血**龙的图案。那只血**龙的样子,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形,那貌,那姿态,都如真龙现世般,实在是太逼真了!”
说完,云洛涯长叹一声,脸上浮现出浓浓的震撼之色,看上去似是正在回忆当时的情景一般。任谁看了之后都不会怀疑他说的是假话。因为,他讲诉时的语调,神情,都如同亲眼见过一般,毫无瑕疵,直听得伍镇南的心脏随着他的讲诉一跳一跳的。
“接着呢,然后怎么样了?”
见到云洛涯不说话了,心急如焚的伍镇南连忙开口问道。
“接着,我忽然听到一阵诡异的笑声,如同来自地狱一般。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在那山脉的上空,不知何时竟是凭空出现了一个人!”云洛涯神秘加惊讶的说道,将气氛把握的恰到好处。
“什么样的人?”伍镇南忙问道。
“那人长得实在是太恐怖了,我从未见过像他那般厚颜无耻,不是,像他那般丑陋无比的人。那人浑身是血,连身上的衣衫都是血红色的,而且还破损不堪,面目更是一片狰狞,双目凹陷,鼻骨坍塌,嘴里竟还长着一排野兽般的獠牙。更可怕是,那人竟如同魔兽一般,是茹毛饮血之辈,我当时看到他抓住一只血纹蟒,将那血纹蟒杀了之后,竟然直接生吃了下去,而且还把血纹蟒的精血都吸干了。”
“太可怕了,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有点胆战心惊,那简直不是人,根本就是畜生,不!他连畜生都不如,他就是个魔头,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云洛涯“心有余悸”的说道,说完,还使劲的咽了口唾沫,脸上也是浮现出了一抹后怕之色。
云洛涯说完后感觉就是一个字:爽!当着暴君的面骂他,偏偏他还不敢出来反驳,那感觉,别提有多爽了。
而此时云洛涯的识海内,暴君已是将云洛涯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奶奶的,刚刚明明说好的,天上的异象出现后,紧接着山脉里就出现了一个英俊潇洒,器宇不凡的邪魅男子……怎么特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那……样的?本皇真是日了狗了!
暴君此时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伍镇南目不转睛的盯着云洛涯,急切的问道。
“什么然后,没有然后了,然后那魔头说了句要去寻找更多新鲜的血液后,就一下子消失不见了,然后我也就拿着血灵果回家了。”云洛涯摊了摊手掌道。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难怪最近岩沙、独眼他们的死状都是一样的,皆是被人吸干精血而亡,定然是那魔头所为。”
伍镇南深深的沉吟一声,口中若有所思的说道,随后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不行,此事干系重大,必须禀报州座大人,让州座大人派人来处理!”
“云洛涯,此次你立了大功,奖赏之类,待抓到了那魔头之后,定然发放给你,你先回去吧。”伍镇南对着云洛涯道。
“谢司座大人,小子告退。”
云洛涯对着伍镇南抱拳行了一礼,随后便缓缓退出了公堂,继而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驻安司。
“呼~!福大命大啊!”
出了驻安司后,云洛涯长长的呼了口气。
“臭小子,本皇刚刚怎么跟你说的,英俊潇洒,器宇不凡!你没听到吗?”暴君在识海里对着云洛涯大叫道。
“切!你能要点脸么,多大岁数的人了,说这话也不嫌臊得慌,你瞒了我那么多事,这笔账我还跟你算呢,这次差点被你害死!”云洛涯不爽的道。
说完,也不理会暴君在识海里的聒噪,直接径自去了百宝阁,用今天从铁狂霸那里赚来的钱,以一万五千金币的价格将百宝阁的镇店之宝玄墨网买下,并获赠了一些辅助类的丹药。
至此,方是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