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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个人的旅行

若笑走后,江容每天都在等待那个坏消息。他每个星期都给若笑打一个电话。打电话之前,他总是担心电话不是若笑接的,直到听到若笑的声音,提起的心才重重地放下。就在他以为若笑接电话就是生活的常态的时候,接电话的人却是若笑的父亲。若笑父亲告诉他,若笑已经去世。若笑父亲说,若笑走的时候很安静。江容无言以对,默默挂上电话。他一直在等这么一天,可是这么一天真的到来,他又觉得象做梦一般。她多年轻啊,生命才刚刚开头,还没有生儿育女。她匆匆来世上一回,没吃足苦头就回去了,这是上天对她好,还是不好呢。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大半幸福太满的人,寿命总不会太长。若笑短短的一生,幸福还是不幸福呢?怕是太幸福了吧,江容想。从外人的角度来看,若笑确实是个幸福的女孩。她家境良好,学业顺利,性格开朗,恋爱顺当,就算最后一次恋爱被负心汉欺骗,也只算是长长河流中荡起的一朵小浪花。他对若笑的感情是爱恨交加,现在物是人非,若笑可能也只是年老时回忆过去的谈资了。

夏天终于轰轰烈烈来临。江容讨厌X城的夏天,空气总是潮乎乎的,皮肤老是粘乎乎,总是洗不干净的身子,吸进去和呼出来的空气都是热的。江容决定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目的地选择在云南。去云南之前,他与熊奇通了一次电话。这次是他主动打给熊奇的。发生了这么多事,他需要找个人好好聊一聊。熊奇仍然是大嗓门。他说他要结婚了,正准备请他喝喜酒。江容听了也笑,这也是神了,两人想到一块。问老婆是不是梅子。熊奇却故作神秘,只说来了就知道。江容没有办法,料一时也撬不开他的嘴,不再追问。熊奇说婚期在国庆节,江容说到时一定来。他们又随意说些闲话,那边有人催熊奇做什么事,两人挂断电话。熊奇的喜讯让江容心情十分愉快,他真心想梅子有个好归宿,而熊奇一定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二天,他搭乘飞机,来到昆明。一下飞机,江容就被大朵大朵的白云惊讶到。这天是晴天,阳光美妙,树叶婆娑,蓝天白云,道路笔直,旅游城市,果然名不虚传。在昆明转悠了一天,他又前往丽江。丽江是个艳遇的城市,他并不想在丽江有什么艳遇,完全是冲着丽江的名气去的。走在丽江古城,道路两边都是卖各种民族风情的小店,披巾、首饰、摆件,客栈、酒吧,每个人都张着眼睛,不住地往两边小店乱瞅,巷子里鼓声不断,丽江小倩的歌在空气中循环播放。江容被这热热闹闹的旅游气息所感染,悠闲地在城里转了起来。他并不买东西,所以那些费劲吆喝的人,对他来说没有作用。转了一圈,他觉得烦了,便回转客栈休息。丽江的客栈布置得大多别有风情,小资情调十足,江容住的这家排场颇大,整整一幢楼,上下总四层,院子很大,足以作个停车场,院子四周栽着些花花草草,一年四季总有花儿竞相绽放,红色的玫瑰,粉红的月季,紫色的紫罗兰,玫红的郁金香,香气扑鼻,热闹非凡。回房间的时候,江容遇到客栈老板。老板是个大腹便便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他长得颇为喜床,一望而知是个健谈之人。一看到江容,老板就向江荣介绍此地特色小店,小吃,小景。江容逛了一天,乏了,也没有好好跟人聊一聊,遇到这个健谈的老板,索性两人坐在一起摆起了龙门阵。老板给江容沏了壶好茶。江容不会品茶,但是闻那茶的香味知道定是蛮珍贵的茶。老板是河北人,在老家做建材生意,有一年与老婆出来旅游,来到这个丽江古镇,住了十来天,两个人都不想走了,于是一合计,把老家的产业卖掉大半,在这盘下个旅社,从此做起了客栈老板。江容知道这里很多老板都是这样,来了就不愿走,就在这里做点小生意,也不求发大财,只要能解决生存问题就可以。江容听了客栈老板的话,心里添上一层羡慕,想自己何不也盘个店,在这里住上几年再说。想定以后,每次出去游玩必长个心眼,看看哪家店在转让,地段如何,生意怎样。接下来几天,他一个人独来独往,又往香格里拉、西双版纳、泸沽湖、大理等几个著名旅游地转了一圈。就这样,从头到尾算起来,他在云南已经玩了十三天,该去的地方都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也去了,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客栈。

临走的那天晚上,江容打消盘店的念头,在古城小道乱逛。丽江古城很有些特色,红灯笼青砖石,小桥老树流水,伴着欢闹喧腾的音乐声,似乎回到了古时繁华京城。走着走着,江容嫌吵闹,看到一个名叫回到西藏的清吧藏在一弯小桥旁,便打定主意进去逗留。一个高大的女子迎了过来,她穿着藏族的服装,身段略显壮实,脑后垂着一根粗粗的麻花辫。江容挑了一个座位坐下,点了一杯啤酒。

不足五米宽的舞台上有两个歌手,一个站着,弹着吉它,一个坐着,敲着非洲鼓在卖力地唱歌。两个大的开放式包厢里坐着两桌客人,加上他,总共算是三桌客。酒吧内灯光昏暗,人影绰绰,墙壁上张贴着很多照片,服务员告诉他,这些都是酒吧老板的照片。江容凑近身子,仔细看那些照片,是一个长得像费翔的男子,有着清朗的眼神,卷曲的黑发,薄薄的嘴唇。据说之前也是个歌手。江容把目光转回台上歌手,穿白背心的歌手显然更成熟,歌声苍凉,饱含感情,另一位年纪略轻,瘦瘦高高,声线稍显稚嫩。除了两个歌手开唱,他们也邀请客人一起上台来唱。几个客人毫不羞涩,争相上台演唱,唱出来也还顺耳,或许也是这些客人敢于上台的终极原因。唱了几首,老板现身,江容不禁想到时间是把杀猪刀,眼前这位老板与墙上那位老板简直不在一个画风,让人庆幸的是老板的歌喉一如既往,一曲青藏高原唱下来一气不喘。老板唱歌的当儿,两个女孩走了进来,她们和江容坐在一个包厢。两个女孩都是小小的个头,一个年纪稍大,理着学生头,看上去文文静静,另一个留着披肩长发,眼睛细细,喜欢笑,笑起来两只眼睛弯成了两片月牙儿,显然比旁边那位性格要活泼些。歌手又在邀请台上的客人唱歌,他把手指向江容,江容一时慌乱,不知如何应答,要他跑马拉松可以,唱歌就要唱跑人。所幸,旁边那位活泼的姑娘替他解了围,这姑娘大大方方地上了台,毫不客气地坐在舞台椅子上,淡定自如地与歌手交谈着要唱的曲子。交流了半天,没有她要唱的曲子,姑娘说清唱吧。于是姑娘就拿起话筒清唱。姑娘的歌声说不上出色,甚至没有前面几个客人唱得好,不过她唱得很认真,并且放入了感情,所以听起来也还算可以。一曲唱罢,姑娘还不过瘾,一连唱了三首,最后才欢快地蹦蹦跳跳回到包厢。

坐了片刻,活泼姑娘主动与江容攀谈起来。原来两位姑娘原来也不认识,是在网上相约搭伴旅游。活泼姑娘叫林子,不爱说话的叫李红。一个来自北方,豪爽大气,一个来自南方,矜持有礼。林子的声音如同百灵鸟,清脆婉转,十分好听。她约江容明天一起去泸沽湖,江容说他已经去过,不打算再去,而且明天就要离开云南。林子表示很遗憾,她说江容长得很帅,一定有女孩子追吧。江容被这个直白的问题吓到,从来没有人这么直接。江容不置可否地笑笑。经历过两段刻骨铭心恋情的他,已经对爱情没有了奢望。象林子这样大胆的姑娘,更如毒蛇一般,触碰不得。他有点想走了,抬头看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贴着酒吧转让几个字,他心里一动,向两位姑娘告辞,去找那老板。老板正坐在后面的柜台里看手机,江容说明了来意,老板看了江容一眼,说,你可能不太适合接酒吧。我有个朋友有客栈转让,我可以介绍你去。江容有点愕然,内心却夸赞老板犀利眼神。酒吧老板需要比客栈老板更强的交际手腕,象江容这种不喜欢与人交流的人确实不太适合。他自己也把客栈作为首选,无奈没有合适的地方。江容与酒吧老板约好明天上午一起去找客栈老板谈。

次日风和日丽,洁白云朵挨着湛蓝天空,远处青山连绵起伏。江容早早醒来,收拾好行李,如约来到酒吧。酒吧老板还没有来,门上挂着把锁。江容把行李放在地上,倚在门边等候。其实,他要接手客栈的欲念已然淡了许多,对于是不是要做客栈老板还没有下定最后决心。抱着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做的态度,他站着等了二十分钟。时值上午十点左右,古道上的人群开始来回流动,店铺里放着刺耳的音乐。江容有些烦躁不安,他受不了这么吵闹的场景,呆个把月可以,长年累月可不行。他有点后悔自已的计划,心想如果要找客栈一定要远离商业区。正想着,酒吧老板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对不住,对不住,昨天晚上喝多了,睡到这会才起来。江容对他的道歉不置可否,他早就想到酒吧老板是信口开河,只是自己答应要来赴约,才忍着没有离开。酒吧老板叫格桑,据说是因为特别喜欢格桑花,所以自己取名叫格桑。格桑年轻时候是个美男子,江容在旧照片上见过其风采,现在看起来虽然老了很多,不复当年风采,但与其同龄人相比,也算是出众一枝花。格桑带着江容走出古城,来到一辆吉普车面前。上车。格桑说。江容一跃而上。在云南,吉普车非常普遍,主要是因为当地的山路需要这种性能适合走山路的小车。他们一路飞奔。车子开得很快,显示了车主人的性情急躁。江容紧紧抓住车扶手,生怕自己会甩出去。过了一会儿,他嫌自己这个姿势太女人,又把抓着扶把的手放下。格桑一边开车,一边向江容介绍客栈情况。这个客栈地理位置比较偏,游客比较少,所以客流量不多,目前是保本经营。江容听了,也不作声。半个小时后,车子在离束河古镇五百米的地方停下。他们下了车,沿着一条宽约五十米的马路向前走了大概五十米,格桑指着一处地方说,喏,就是这。江容拿眼一看,只见客栈牌匾上写着:鸣香居,大门口有竹子围成两处篱笆,里面栽着些小花小草,再往前走些放着两尊哈哈笑的大脸雕像。一进门,格桑大叫,客人来啦,里面传来回应声,来啦。倾刻,一个红衣白裤女子出现门口。江容一看,似乎有些眼熟。格桑指着江容说,这位老板想盘个客栈。红衣女子望着江容,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睛看着江容几秒,我们好象在哪里见过。江容说,我也是看您眼熟。两个人都拼命回想,还是都不想出来。格桑说,不急不急,坐下慢慢想,是熟人更好说话啦。红衣女子把他们两人让入一个布置得古色古香的茶室。茶室里放着一把刚刚采摘下来的百合花,满室清香扑鼻。江容见那清雅百合,突然想了起来,那女子不就是第一次见方柳时的那个花店老板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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