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5313700000014

第14章 书院无猜 君正青梅

有耳书院原本建在洛河南岸的慧训坊,多年来在风雨飘摇中艰难开办。自太宗驾崩,朝廷拨给大将军府的边关军费逐年下降,‘以军养儒’的权宜之策也被朝廷各方诟病,军府能给书院的钱也就越发捉襟见肘,加之杨有耳‘寒门儒师’的名声在唐庭声名远播,天下的寒门子弟纷纷前来听学,所谓地少穷酸多,有耳书院的处境就更加困窘了。不得已杨有耳请了两个人帮忙,一个是大将军郭子雄,一个是武盟盟主何润泽。

三年前有耳书院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郭子雄向太子李弘转达了有耳书院的困境,太子开始重视太宗时期的书院遗政,要求地方予以照顾,请朝廷拨付库税资助,也是时运,为了争取书生,这件事竟也同时得到了武氏的赞同,武氏甚至让武家族内子弟纷纷进入有耳书院习儒听学,近半年来,更是传出太子、武天后分别请杨有耳长安办学的风声,有耳书院一时儒威无二。大量豪门贵族乃至商贾子弟进入书院,整个有耳书院也搬至洛阳城西‘入苑园’,落成一个规模宏大的石耳建筑群,与洛阳皇宫最西面的上阳宫隔河相望,不遑多让。

郑山一行人刚进‘入苑园’,一片高耸入云的石墙便浩荡荡往天边围过去,怕不见得比洛阳恢宏的城墙低多少,那高墙的走向,正像一只耳朵的耳轮,耳轮上每一道砖石都是原始和不加修饰的,青色的山石堆砌着龟裂着,艰难地刻着许多经典的文字,有的墙面石与石之间是明显地大裂缝,有的墙面则全由高耸的巨树盘绕而成,巨树攀枝错节如藤如曼,将巨石间的缝隙一层层缠盖密缝。郑山的马车顺着这耳轮石墙一路飞快地奔跑着,铭寒看见许多白袍书生并不怕这些巨石和裂缝,一心倚着它们看书,也有年纪小的孩子借着缝隙攀爬到巨树上去,互相在枝干和藤蔓上玩的不亦乐乎。一行人绕了许久,终于来到一个貌似门庭的地方,说‘貌似’,是因为这门庭完全是在一块突出的臃肿的三丈巨石里开凿出来的,实际上若他们能看见全貌,就会发现自己完全是站在这巨大石耳的耳垂前面,这门庭也雕琢成一只耳朵的样子,门道即这耳道,门若打开,一眼望进去,是一段雕刻着各家经书和奇怪图案的石窟路,人就像通过这石窟耳道直接钻进了脑子里。

这哪里是书院?郑山皱着眉头,但铭寒和木炭却一路兴奋着,他们自是听说了这书院的宏大怪诞才很心神向往的罢。这时那门庭外已候着一波人要进去,无论穿的绫罗绸缎还是粗衣麻布,一个个都按着顺序等着,没有可例外的。

郑山将马车停好,三人走入人群中。

书院门庭上挂着‘有耳书院’的扁,两侧是一副怪联:

‘听听听,兼听则明,棋不语重心长。’

‘处处处,独处难谙,儒以说轻命短。’

郑山和木炭看不懂,铭寒却会心笑出了声,正打算反过头去跟木炭解释,却听得旁边有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寻声望过去,眼神一接触,是个与铭寒同样大的姑娘,那小姑娘的眼睛也正从对联处移到铭寒身上,显然也是被铭寒的笑声引来。这姑娘的眼睛,是铭寒见过最美最柔的眼,此刻正应着笑意而像月亮一样弯着,那眉也是柔的,似乎只为了将眼中的月光偷来一点遮住,偷得含蓄,偷得不好意思,这眉要比别的姑娘家稍浓一丝,有些胡姬的味道,倒也引来恰到好处的‘不娇’。那浅浅的有些羞红的酒窝是天底下第二好看的了,但铭寒觉得也只能输给她的眼睛,那是舍不得予人脸色的酒窝,那是把愁云心事藏起来不愿有人为她忧伤的酒窝。

只是她不知,她的笑,终使所有的善意变成他人患得患失的心病。

这姑娘穿着华丽异常的丝绸段子,其精美是大将军府也少有的,铭寒因为受了父亲楚蛮的影响,历来不大喜欢这种奢华,故而铭寒虽对这姑娘充满好感,却因为这一身华丽,那灵犀间的亲近又被隔远了些。

一轮弯月似相识,恰如湘水再潭州。

“你也觉得这联有趣?”这小姑娘虽有一霎的绯红羞色,但搭话的胆子却远远大过铭寒,开朗地笑问铭寒。

铭寒腼腆地笑着点头,右手不自觉地轻轻攥着拳头,很有些拘束。他是第一次与府外的人面对面说话,更何况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可人儿。

“你是书院里的生儒,还是来入读的?”

“今天才来的,正要去交书牌,领四宝和书册。”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小女孩正要自报家门,却被她身边人的咳嗽声打断,铭寒这才发现,小女孩身边还站着一个穿蓝袍子的大人,这人右手牵着小女孩,除那右手外,从头到尾被蓝袍罩着,只露出一张谨慎的脸来。郑山打量着这人,身子微微后仰,看见那人右手蛮盘着一串血色斑斓佛珠,郑山一愣,表情有些意外。

这蓝袍人一声咳嗽,聪明人都知道了意思,小女孩冲着铭寒很无奈地笑一笑,说道:

“你就叫我星莹吧……暂时……你呢?”

铭寒自然有之前的准备,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他不愿骗这个‘暂时’叫星莹的女孩,这一犹豫,星莹已被蓝袍人带着往前走了。

“星莹,你权且叫我山寒。”铭寒喊一句,星莹回头会心笑起来,自然理解了‘权且’的意思。这一笑,月儿挂在眼前,那体谅人的善意洒下来,铭寒的不诚之感才少一些,得了安慰。

“我叫木炭……!”木炭在旁边也跟着喊一声,需知道木炭在襁褓中便有惊人的‘哭喊功’,故而这一声的威力几乎震落石墙上的匾额,有耳书院门庭前所有的人都看过来,铭寒整个脸都青了,快步走开离木炭远些。

……

有耳书院门庭外其实并没有几个管事的,只两个瞎子,人称‘瞎知客’,是在有耳书院还破落时便跟着的老先生了。两人一个在门前扫地,一个坐在那让人登记姓名和拜访原由。这门庭耳朵进得进不得,全凭这两个瞎知客说话,早年间自然也有想硬闯和溜进去的人,但无一不被这两人扫地出门,久而久之,这瞎知客的名声也跟着有耳书院一道传开了,没人再去试着绕开他们。

入学的书生要首先在瞎知客这里登记,一旁陪同的人也少不了这一关,那坐在案前的瞎知客虽看不见字,却靠听来辨别字迹,这人说话极沙哑,一字一句都让人听着耳疼,似乎在喉中用了特殊的内力,可他偏爱刨根问底问个没完,这进书院的人,几乎要把生辰八字都给了他才作准,而但凡有书生在他面前显出不耐的神情来,那这书生今年入读书院的事便黄了。

这瞎知客第一条规矩就是登记时写的字——你字写得好,他便另‘眼’相待你,那灰白的眼珠子便忽然有神起来,‘盯’着字好一番评品,且尽一个知客该尽的一切礼数;你字若写得不好,他便笑话你,眼皮都不抬,不大愿意让你进书院。这一条规矩对来书院学儒的书生尤为严格,若只是个年纪小的生儒,他更要骂几句才舒心,若这人还是个青年儒生,这瞎知客便要将砚里的墨全泼在那儒生身上,叫他滚蛋。

很多人在这一关就进不去——那蓝袍人的字便被瞎知客笑话了一番,可蓝袍人又不能发作,只得怏怏地站一旁看星莹过了关。郑山、铭寒和木炭三人倒是都过了,尤其木炭,字是三人中写得最好的,那瞎子连连称赞,灰白的眼珠子仔细打量起木炭来,耳朵几乎贴到了木炭脸上。

“鬼的味道。”这瞎知客沙哑低沉地自言自语,灰白的眼珠子看向另一个扫地知客,继而放了木炭。

木炭摸着脑袋不好意思起来,看着铭寒和星莹傻笑着,铭寒在一旁看,发现瞎知客将木炭的字收了起来。

一众人到了那扫地的瞎知客跟前,郑山首先便被拦下了,同样被拦下的还有许多舞刀弄枪的书生陪同,那扫地知客一个个去嗅,这个有杀气,那个有戾气,通通不让进,等闻到郑山时更是连打了几个喷嚏,用扫帚去赶开他。早早过了关的铭寒和木炭左右寻那星莹,发现星莹又回到了坐案知客的跟前,正帮着瞎知客整理着案薄,木炭兴奋地领着铭寒走了过去,自来熟地与星莹攀谈起来,突然看见郑山被人用扫帚驱赶的一幕,三人都忍不住笑起来,只是星莹并不好去笑郑山的,噗呲笑出来后,又很快止住了。

铭寒、木炭、星莹三人一同入了书院这耳朵门,与门外的郑山及蓝袍人挥手道别,蓝袍人将腰间一把长剑抛给星莹,眼中透着嘱咐。

一同进入书院的,还有七八个孩子,看着也都在十二三岁左右,比铭寒三人都大一些,里头既有穿得很讲究的小公子,也有穿着一身补丁的怯生生的寒门孩子。

进了书院,远远的还是高耸石墙,似乎除了石头便没有建筑了,只是石墙之间隔着宽广的草地,这草地以一个柔和的曲度随着石墙绕出一个内弯,不走过去,谁也不知弯的那头是什么。实际上,众人正走在内外两道耳轮的间隔中,就像用两道石墙在广袤的草地上划出个巨型赛马道。进入书院的人最开始看见的是一排排马厩,铭寒近前看,发现马厩里的马匹在马背处都纹有一个不大分明的‘楚’字,竟都是军府的战马。

父亲有在书院训练战马骑兵?铭寒脑中一闪而过。

这时正有几群书生各自围在马厩前听两个先生讲课,一个穿灰袍、裹着头巾的瘦弱书生从马厩里走出来,他灰袍有些脏但并不明显,腰间别着本卷着的书,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注,这人似刚做了些粗重的活,一身的大汗,一边走一边拍打双手,他来到铭寒一众人前,指着马厩那两拨人说:

“年纪小的那一群是书院里分为‘六艺初蒙’的低龄学子,被称为‘六艺生儒’,也有直接叫‘童生’的,高的那一群书生则是刚被书院和国子监认可的学子,在书院里被称为‘六经儒生’。

“先生正在教‘御艺’,是生儒‘礼、乐、射、御、书、数’六艺必学之一,你们要是过了两仪门,正式成了书院弟子,也可以向教御艺的先生请艺,骑上马去练练,但做了‘六经儒生’则一定要熟练的掌握,不然书院的先生是不会认可你们的。”

果然有一些十五六岁的书生骑上战马慌乱地在草地里失控起来,引来惊叫和欢笑声。

等失控的马匹被先生驯服下来,众人才有闲看向这脏兮兮的瘦弱书生,后者文质彬彬地笑起来:

“失礼失礼,我叫斯丛生,寒梁社,有要在书院里做工挣饭吃的,可以找我,我负责领新来的生儒去交书牌,跟紧我,这里可是书院练武艺的外石场,别给马踹了或箭射了,哈哈!”

一众人笑起来,跟着斯丛生走,斯丛生一身的汗味夹杂着草粪味,一同进来的小公子们捂着鼻子远远走在后面,紧跟着的都是些寒门穷苦孩子,其中大半在追问斯丛生做工的事。铭寒和木炭是军府长大的,汗味草粪味没少闻过,意外的是星莹也并不在意这气味,三人走在两拨人的中间,聊得投机。

“你们会骑马吗?”星莹好奇问。

“会呀,我师傅逼着我练,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了,骨头都摔断多少根了,府里的马基本都摔过我。”木炭兴奋地回道,似乎聊的颇有成就的事,星莹瞪大眼睛看着木炭,上下打量和掐着木炭,以为看见了怪物。

“你叫木炭?好怪的名字,呵呵,骑马怎么会摔那么多次,是要用心的。你呢‘权且山寒’?”星莹笑着说,木炭不好意思地拍着脑袋,铭寒听见星莹故意叫他的假名,总觉得自己不够光明磊落,但狡黠的劲头又升上来,回道:

“大概比不会骑马的大小姐会一些,是吧,‘暂时星莹’?”

星莹听了,浅笑的酒窝中藏着小小失落,说道:

“你介意我用假名,但这是家里的规矩,我不愿骗人,届时祖父准我用真名,我第一个告诉你,好不好?”

铭寒一愣,不知道怎么回话,他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开这玩笑,反倒让姑娘家先道歉,于自己反不像个小男子汉了。

“我叫铭寒,郭铭寒,真名。”铭寒突然一句话,倒是把星莹和木炭都惊了。

“啧!铭寒少爷!你自己先说了!才进书院门……这才走几步……”木炭一副摇头叹气的模样,装出他师傅苏秦的样子来。

“你是郭铭寒?你是……”星莹的反应超出铭寒预料,震惊得几乎跳起来。

“你知道我名字?”铭寒有些皱眉头,这并不寻常,他从未出府,父亲也不让府中人张扬他这个小儿子,若是普通的人,铭寒将名字告诉她,顶多听了去,但星莹显然知道他,那便是知道他的身份——这总不好对父亲交差的。

几人边聊走着,铭寒望着星莹,想要个回应,星莹却是把话提起来又咽下去。

“你这样子,我反不好再骗你……”

正说着,远处爆出惊呼声,一支飞箭猛地朝星莹射来,星莹猛地拔剑飞退,铭寒却几乎是本能抬起左手去挡,那箭矢碰到铭寒左臂,发出刀剑撞击之声,星莹一声惊叫去拉铭寒手臂,铭寒却被这一箭带出去三四步跌倒在地,奇怪的是箭矢并未射入铭寒手臂,而是落在身旁。

“你手怎么样?”星莹焦急地翻开铭寒左袖,和吓傻的木炭一左一右关切地去翻起铭寒袖子,却发现铭寒肘臂只是破了些皮,连血都没有留多少,可星莹顾不到那些,哭得梨花乱颤,急忙掏出一块手帕,将破皮的伤口包扎起来。铭寒脑子早已是懵了,那刀剑碰击之声在耳朵里一直发鸣,作不得声。

斯丛生被几个初入学门的孩子围着问话,听见星莹惊叫这才连忙来看,这时箭射来的方向也快快慢慢地走来几伙人。

星莹一面哭着替铭寒包扎,一面担忧地去瞧这帮人,来的大概是三伙,都十五六岁,三伙人各自围着三个拿弓的少年,应是各自的头面。其中一伙显然穿得寒酸些,虽都是射箭用的劲装,却没几件精神的配饰,然而这伙人本身却是最精神、最不示弱的一伙,这伙人带头的少年最快跑到铭寒面前蹲下来,一脸焦急查看伤势。

“小兄弟,有大碍没?”这少年其实一眼看出铭寒并没伤什么,但目光中还是极关切,他年纪稍长别人,已是虎背熊腰的样子,说话声很糙。他一面说,一面再次翻开星莹用来包扎伤口的手帕,直到确定无恙才松口气,但看他并没太注意到铭寒伤口的奇怪,应也是个粗心的人。

少年在确认铭寒没大碍后,却多看了一眼手帕,再上下打量星莹,皱眉且带着嫌弃的样子,说道:

“伤口不是这样包扎的,大小姐,没救过人吧,穿太好,就装不了菩萨。”

星莹被莫名训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木炭哼一声正要表示不满,那另两伙人已经到了身后。这虎背熊腰的少年人将铭寒强行扶坐在地,又把试图阻止他的斯丛生和木炭推到一旁,这才一手搭着铭寒肩,一手指着两伙人中的一个,说:

“小兄弟,射箭伤你的是这人,我来救你,你可别以为伤你的人是我!我叫梁柱,寒梁社的人叫我房柱子,是寒梁社头面梁栋的弟弟。伤你这人叫武敏之,武三思的儿子,看清楚罗,是所谓皇家贵族的天承社的头面,你肯定打不过他,我梁柱也不会帮你,除非你到时入了寒梁社,那就好说。”

梁柱拍拍铭寒的肩,又看一眼星莹,接一句:

“你这小相好就不要来了,我们养不起。”

围在梁柱身边的人哈哈笑起来,梁柱站起身来,一边狠狠地盯着武敏之,一边回到他那群小兄弟里。

那梁柱口诛眼伐的武敏之,铭寒顺着看过去,也着实被他那一帮子人吸引住了,这武敏之正与一帮漂亮的公子哥站在一起,这些公子哥虽也穿着白袍,但铭寒却一眼认出不同来,因为他们穿的正是司徒阀为军中将领新制的‘白娟甲’——司徒阀按朝廷的意思承制了十三种甲胄,其中包含三种用于唐庭军仪而没有丝毫防御能力的娟布军甲,分别是——白娟甲,皂娟甲及蛟龙甲。这三种铠甲耗料昂贵且做工精美,极为华贵,每件价值通宝八千两以上,郭子雄曾极力反对配给边疆将领,并发了脾气下达了在将军府禁止穿戴的军令,铭寒因此反而尤为记得这几身铠甲。

若只是几件华而不实的军铠,倒真不足以让铭寒吃惊,真正让铭寒吃惊的,是这些公子人人腰挎一把唐庭仪剑,剑鞘珠光宝气还则罢了,重要的是每把剑鞘都刻有几个显眼的隶书,或刻‘君协名剑’,或刻‘鸾台名剑’,而那武敏之的佩剑更是流光溢彩漂亮极了,上头刻字也不同,分明是‘圣世名剑’。

这是名剑山庄专为朝廷打造的仪剑——江湖用剑之人,皆以拥有一把名剑山庄的锻剑为荣,即便得不到锻剑,至少也得让名剑山庄为其佩剑评定刻印才显得有身份,这便是所谓‘品剑’,其品相由高而低分别刻印‘采薇’、‘逸民’、‘东山客’、‘泥清’四等宝剑评字,佩剑只有得到名剑山庄的评定刻印,才能称之为宝剑得江湖人肯定,价提千金。然而这是江湖人的一套规矩,名剑山庄同样是朝廷李家的‘正道簇拥’,自从兵部军器监式微,名剑山庄又承制了朝廷各个衙门的兵器,分别刻印‘圣世’、‘君协’、‘鸾台’、‘兵车’四等,其中‘兵车’级为朝廷四品及以上武将所用,‘圣世’则专为皇家仪剑锻刻,只有‘君协’、‘鸾台’两种兵器可以通过功勋赏赐或黑市高价获得。

铭寒的三叔郭侍郎就被赏过一柄‘鸾台’仪剑,铭寒和木炭去威仪院玩时便常常把玩它,然而后来这把剑再也寻不着了,听郑山说,郭侍郎拿它去补了鼓旗军一些军饷差额,木炭给他打听来,那剑卖了三万八千两,铭寒一个少爷自不太懂钱的事,木炭告诉他,驻府军士一年不过八十两薪钱。

此时,铭寒眼前这批白娟公子,人人佩着这样的剑。铭寒坐在地上,由剑看到人,他不太懂,父亲为了捉襟见肘的边关军饷愁白了头发,还要省出一笔拨给书院,而朝廷的这些人不是很有钱吗,为什么不拨给兵部军饷呢?铭寒的好奇更强烈了,他更仔细地去看挎剑的那些人。

武敏之长得很俊气,弯眉凤眼,阴柔邪魅,鼻子很高挺,那种示威一般的挺,虽大,却不突兀。奇妙的是,他似生了女人的嘴,点绛唇能勾魂,然而他脸色苍白得很,与红唇形成更为明显的反差——实际上武敏之这帮人一大半都是这样的脸色。武敏之左右各搂一人,左一个美艳的白袍丫鬟,右一个帅气白净的伴读书生,不时与这两人左亲右摸,修长的手指甚至往那伴读书生的股间引,铭寒红着脸,不敢再看。

这武敏之此时正与第三伙人的头面讲着什么,后者哈哈笑起来,很突兀。那笑起来的少年长得尤为挺拔英气,刀眉棱角,薄肌壮胸豹子腰,高八尺有余,活脱脱一个吕布,站在武敏之身旁就更显出男子之阳刚气来了,英挺少年的这一伙是三波人中最高的,一个个身穿皂娟甲,大都腰挎兵车宝刀,只有这英挺少年特别,左挎君协宝刀右挂圣世仪剑,似乎是刀剑双修的人。

这英挺少年笑完之后摸了武敏之一下臀,武敏之扭了一眼,回摸过去,司徒阀这几身绢布甲奇薄奇软,倒也一点不妨碍两人。

武敏之根本不理会梁柱,看一眼铭寒,与那英挺少年道别,这英挺少年摆摆手,让武敏之一伙走了,然后对铭寒说:

“我说,你的小相好很漂亮,长开了是个美人,而武家媚人却说你正好不错,正当年……哈哈,你家挂在关陇谁的门下?还是父亲经商送进来的?商社一盘散沙,劝你可要站好队,不然可保不住这个小美人哦。哈哈”

这英挺少年笑起来也有几分豪气,后头的人也跟着笑,木炭怒一声终于一掌打出去,却被这英挺少年一脚挡住,木炭飞宫掌变化连出,脚下步伐奇妙,英挺少年一惊,本能用右手拔剑,却不知为何手中一滞弃剑用腿,凭腿力硬逼飞宫变化死角,近用凌厉膝击,远用脚面横扫,木炭武功初学,英挺少年腿法又极少见,硬生生被踢退六步,当木炭退第七步,英挺少年得势不饶,飞身欺上用膝盖凌空磕来,由上而下攻人头颅,这腿法看似粗蛮外功,却实用非常。正当英挺少年几乎已踢到木炭,铭寒与星莹同时迎上,铭寒步伐师从鬼谷苏秦,速度显然更快,冥刀诀第一式冥皇涌动以手刀法由下而上反劈英挺少年膝盖,手刀似慢实疾,两招硬撼铭寒踉跄跪倒,英挺少年受手刀之力在空中翻飞一圈,改膝击为右腿腿扫,顷刻间再度攻来。

这一续招正好将星莹逼出腿力范围,而那一边铭寒硬撼一招已受力跪在地上,这一招腿法扫来几乎没有步伐余地,铭寒脑子飞快闪过父亲刀法教习,人随腿力之风而势弱,双手化双刀,前后夹住飞扫右腿,顺势倒旋,外人看如同铭寒被英挺少年一脚大力踢中,以英挺少年为中心凌空倒旋,实际却是冥皇涌动阴柔缠绕,没有一分受力。待英挺少年察觉铭寒阴柔之力入腿,另一只左脚腾跃踢来,左脚未到,突然察觉铭寒手上连削带打,连推带劈,自己已翻飞出去,原来英挺少年单以腿功迎敌,被铭寒逼出下盘空虚,冥皇涌动缚力倾出,竟然险险战平。

两种外功均未被两人用出实力,只逼出草莽蛮横的打法,好在铭寒习武贵在‘巧’,英挺少年又轻敌,这才有此平局。英挺少年一个翻飞稳稳落在地上,脸上颇有些惊讶,他身边的人纷纷上前围住铭寒三人,势要以多欺少。

星莹焦急地询问铭寒是否受伤,一面又将木炭拉住,不让他再打。倒是一旁的梁柱重重地哼一声:

“娘的你们军嗣社都是些欺负软柿子的军痞,大唐还有像样的军人子嗣吗?有本事上前线闹去!”

梁柱半对着这英挺少年骂一句,自觉得痛快了,扭头带人要走。

“我是大将军府的,郑山寒,我父亲是上前线的军人,我兄长也是,我以后也会是,军中有的是像样的子嗣!但我不欺负人!”

铭寒站起来,一句一顿说着,他右手一贯紧张地攥着,眼睛带着怒意盯着所有人,他前半句说给梁柱听,最后一句却是说给这英挺少年,星莹紧紧盯着铭寒,并不拦他。梁柱和英挺少年齐齐一愣,梁柱反身看一眼铭寒,笑了笑,对英挺少年说:

“看来是你的人,来了个像样的弱鸡。”

英挺少年阻止旁人动手,说道:

“我叫李敬业,右仆射兼兵部尚书李绩之孙,我家本姓徐,皇家赐李氏国姓,我不认为徐比李差半分。我有个军嗣社,书院里的将门子弟都在这里,你可以来我这里。”

铭寒几人听了,互相望着,一时没主意。过一会,铭寒摇摇头,说道:

“我得想想。”

梁柱大笑起来,带人走了。星莹没想到铭寒会当面回绝,紧张地拉着铭寒,军嗣社的人恨声上前像受了辱,却再次被李敬业抬手拦下,李敬业看着铭寒,冷眼里摇摇头,也带人走了。直到这些人都走了,斯丛生才敢走过来帮铭寒拍拍身上的灰。

“走吧,边走我边跟你们讲。唉。”

“有耳书院里并不分班斋,只有‘六艺初蒙’和‘六经儒生’两个儒段,书生们各自去先生那修艺习经,完成孔圣周学。所以书院是个松散的地方,全凭书生们自己听学建社交流所得。”

斯丛生领着人边走边讲:

“书院最初的目的是为了融合大家,不分班斋不分贵贱,大家一同治学。将来学子或去了朝庙,或到了湖野,也就没有因身份贵贱、财富多寡带来的朝野割裂,这样江山社稷才能安定——至少杨老夫子是这么说的。然而实际上书院里儒生自办的学社全是根据身份来的,贵族去了天承社,军人子弟去了军嗣社;穷人去了寒梁社,商人的子弟自组了商社;官家的子弟,反对皇家集权变法的关陇朝官子嗣,都去了道纲社;支持皇家集权士族子弟,则入了君纲社。”

斯丛生讲到这里,看着一行人耸耸肩说道:

“你们看我干的活,就知道我是寒梁社的吧。但我不喜欢梁柱,也不是他的人,所以他对我一点不客气,我支持的是他哥哥梁栋。实际上寒梁社分了三波人,一波是梁柱的人,他们极讨厌贵族和商人,不与他们往来,而且总想着打架,我不喜欢,我斯丛生是来读书的,想求个清净,要打架来书院干嘛,去江湖里呗。另一波是他哥哥梁栋的人,我们这波人虽然也反感贵族皇权和商贾,但我们不排斥所有官员和小商人,我们愿意和别的学社沟通,我们也想有一天凭学问考一个功名,做一个好官,我们做官多一些,恶吏不就会少一些,对不对?”

斯丛生一身的书生气将草粪味掩盖了去,铭寒和星莹若有所思地听着,铭寒倒也常听父亲以及关陇来的达官显贵谈论天下的事,但从未听过一个赤诚儒生私下的考量,他并不因为斯丛生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弱书生而轻看他,反倒对这个哥哥生出敬重来。铭寒自己也觉得更平等和受用,像一个‘参与‘的人。

“还有一波人呢?你不是说寒梁社有三波?”

斯丛生点点头,继续边走边说:

“还有一波站在了道纲社那边,道纲社前年来了个叫长孙耿的人,外出游历一年,今又回来了。朝廷上有三波人,天子李家一伙,天后武氏一伙,两家合着搞皇权北门变法,要夺关陇老臣的朝权,这长孙耿的祖父就是关陇贵族最重要的老臣长孙无忌,中书门下尚书仪同三司,又兼着御史大夫,朝廷上有一半的事由他说了算。长孙耿支持他祖父的关陇朝臣分权,反对变法,同时主张让更多寒士去朝廷任职,主张关陇一派吸收更多的寒门儒生。你们说,读书的寒门子弟动不动心?很多寒梁社的人自长孙耿来了其实暗里都支持他的道纲社,跟着他上街,去反对武氏搞北门集权,不让皇权独大。但他们上街不闹事,不像梁柱的人。”

星莹接过话来,问:

“那很好啊,没有道理不支持啊,你们为什么不支持长孙耿?”

斯丛生看着星莹,苦笑,并不回答。铭寒脑袋里一直在想斯丛生的话,有些入神,并没有听见星莹的问题。

“他们与官家走那么近,又不像长孙耿那些官家有人护着,万一朝堂生变,他们可要惨了。”

铭寒喃喃自语,斯丛生却停了步子,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有些狐疑:

“你这小孩,叫山寒是吗,挺聪明,谁教你的?”

铭寒并不回应斯丛生,觉着斯丛生的话中小瞧了他,他这少爷脾气自可以被郭家的长辈小看,却不喜被外人小看了。

气氛多少有些尴尬,星莹拉着铭寒和木炭走慢一些,在确定没人听得到时,问起铭寒:

“你为什么不入军嗣社,你本就是军人子嗣。你当面拒绝了李敬业,看得出他很在意的,在书院里多出这样的敌人对你总不好。”

铭寒有点难回应,好一会才看着星莹说:

“你知道我身份对不对?”星莹点点头,不再回避。

“你是辅国大将军镇远公郭子雄的小儿子,对不对?”

铭寒点点头,说道:

“不管你告不告诉我你是谁,总之我不愿骗你。你知道我父亲是谁,但你不知道,我父亲从来瞧不上李绩,我又怎么能做李绩孙子的跑腿,虎父犬子,我才不要做!况且他说你那些下流话,我是不愿听的。”

星莹一愣,笑了起来,木炭在一旁拼命点头,接道:

“对呀,我忍了好久,到了他那实在忍不了,只是给打输了,他长我们三四岁,武功这才比我好一点,不然揍扁他!”

木炭做着被揍扁的样子,三个人哈哈笑起来。铭寒接着讲:

“再加上听了斯师兄的话,我更不愿入军嗣社,学社应是做学问的地方,道相近、思趋同,这才在一起,怎么能根据出身分社呢,连江湖子弟都不如,我倒喜欢道纲社,只要观念一致,容得下别的出身。”

铭寒讲着,星莹仔细听着,颇为眼前这少年的想法所动,这时星莹一个人往前面走,笑着回头说道:

“那我们都入道纲社吧,听你的。另外,指不定一会儿你们就知道我是谁了,我也不愿骗你们。”

铭寒和木炭相视一笑,再不纠结身份,追上去打闹起来。

……

同类推荐
  •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本来想取浪迹天涯或闯荡天涯之类的,只可惜被霸占了,只好用这个顶替!本书属于架空文,不属于古时的任何朝代!本书的主角也不是唯一的一个。主要讲述的是流浪的生活以及跟流浪相关的。
  • 一脚泯恩仇

    一脚泯恩仇

    江湖险恶,步步惊心。人心向善,逢凶化吉。奸计再巧,天意难违。日出东方,云消雾散……
  • 浮沈异势

    浮沈异势

    乱世浮沉,生死随波各异。苦辣酸甜,平谱一曲清华。
  • 吾道修真

    吾道修真

    修真,并不是修炼流之中的修真修仙。而是修炼出修真值,使用修真值知道万事万物的真谛,真假!武技功法修炼难?本宗花费修真值就可以直接领悟武技功法真谛!功法残卷,难知始末?本宗花费修真值就可以直接获得这本功法秘籍的真正内容!对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世界有个叫王柱间的,他小名叫影。有个叫做宇智波的,小名叫做斑。而他们,在本宗穿越的时候,居然强逼本宗结拜!
  • 剑魔一之独孤求败

    剑魔一之独孤求败

    金庸大师《神雕》之言:“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柰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扬州,武林第一大剑家独孤山庄庄主独孤世近而立之年喜得幼子,名之求败,表字惊虹。此子天生聪颖,委实千年难遇的武学奇才。弱冠前,空掌劈南北,一剑挑四方,浴血战河朔,豪情震九霄……时逢北宋末年,外敌环视,君主昏庸,佞臣当道,国运日下。正可谓,国不国,家不家,背天道,逢罹难!热血男儿若有性,自将驱虏扫颓荒,二十余万仁义士,独孤一帜振武纲……若奈何,天妒英才,不佑善侣,殁却三代红颜,还经六岁蒙寐。终勘破,生死之门,自此携手爱侣,隐于山谷,而游于天地!
热门推荐
  • 三界惊鸿

    三界惊鸿

    上古之时,神界与人界相通,九黎族魔皇蚩尤经常扰乱天庭,天帝愤怒,命大力神,重,举天而上;黎,踏地而下,从此天地分离。蚩尤好战,不能战天,那就征战人间。蚩尤大战炎帝七十二战,大败炎帝,尽得九州。炎黄二帝联手,再得九天玄女之助,于逐鹿大败蚩尤。蚩尤败亡之时,豁尽全力打通地底世界,魔界形成。自此,三界形成,混战不断。青龙,玄武,白虎,朱雀,为守护神州的四大神兽。混沌,九婴,饕餮,穷奇,乃为祸人间的四大凶兽。一次人魔惊天决战之后,神兽陨落,魔兽重伤难复。千年之后,神兽转生,已是化作人身,彼时,正值三界风云再起,在这场血雨腥风之中,神兽之人身将如何力挽狂澜......笑傲红尘少年狂,热血战斗兄弟情。
  • 纨绔凰妃:嫡女不承宠

    纨绔凰妃:嫡女不承宠

    眼神纯澈如水,如婴儿初生。这样的眼睛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心机?她说,我们相守的时候不相爱,相爱的时候却不能相守。既然注定有缘无分,但愿来生不要在遇见你,不会再爱上你。他看着她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看不透。本是富贵的丞相之女,却流落在外。等到习惯了外边的自由自在,一道圣旨,让她返回京城。她成了王妃,成了皇后,成了世间最尊贵的女人。可她不快乐,因为没有自由。可她很满足,因为在他身边。到了最后,她却发现,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阴谋......她的荣耀,她的凄惨,都在他的掌握中......
  • 福妻驾到

    福妻驾到

    现代饭店彪悍老板娘魂穿古代。不分是非的极品婆婆?三年未归生死不明的丈夫?心狠手辣的阴毒亲戚?贪婪而好色的地主老财?吃上顿没下顿的贫困宭境?不怕不怕,神仙相助,一技在手,天下我有!且看现代张悦娘,如何身带福气玩转古代,开面馆、收小弟、左纳财富,右傍美男,共绘幸福生活大好蓝图!!!!快本新书《天媒地聘》已经上架开始销售,只要3.99元即可将整本书抱回家,你还等什么哪,赶紧点击下面的直通车,享受乐乐精心为您准备的美食盛宴吧!)
  • 网游之辉煌巅峰

    网游之辉煌巅峰

    我要这天再也遮不住我的眼,我要这地再也埋不住我的心,我要这世间见证我的辉煌。22岁的江凡因为偶然入驻了当时《遗迹》大名鼎鼎的美女工作室——雪月,在雪月工作室的带领又再一次进入了那令他不想回首的网游世界,进入《命运》的江凡将会怎么样呢?一次次的磨难,一次次的矛盾,一次次的兄弟背叛,江凡将会怎么做呢?他是如何成就自己辉煌道路的呢?唯一作者:安子天QQ:647930298
  • 红颜祸水:殇

    红颜祸水:殇

    情,在大千世界中,无论是神,还是仙,均逃不过它的困扰。她,萧子含,一个现代世界的普通女孩,他,墨珩凌天,仙界的定海神针,二人相遇,会如何......
  • 王者天域

    王者天域

    危机重重。来自人类世界的白衣少年,身负重任,能否战胜阿修罗,拯救神域与人类世界?
  • EXO之彼岸花虐恋

    EXO之彼岸花虐恋

    曾经你答应过我,一定会来找我可现在、、彼岸花--彼岸花开花开叶不见叶见花不开生生相错这是作者第一次写文。如写的不好希望大家见谅。之后我会在QQ上创一个群写的不好请大家在这个群里面提意见作者会改正或者加作者的QQ提意见。作者QQ;905176394谢谢大家
  • 破灵丹阳

    破灵丹阳

    当少年怀着一个拯救女孩的梦想前往了异世界破灵大陆,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呢?
  • 锦瑟云端,一顾倾城

    锦瑟云端,一顾倾城

    恍惚间,锦瑟似乎做了很奇怪的梦。一群面目可憎的半兽人疯狂的追赶她,她逃到毫无退路的悬崖边上,一不小心失足掉了下去。就在她以为自己肯定要粉身碎骨的时候,却坠入了一个很柔软的地方,这份柔软竟然有几分熟悉。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凶神恶煞的巨蟒,它张开血盆大口向她咬来,钻心的疼痛让她几近昏厥。就在失去意识的最后那个刹那,她仿佛看到了一名从天而降的白衣少年心疼的把她抱起,温柔的对她说,有我在,别怕,别怕…唯美的校园纯爱,虐心的都市纠缠,冰释前嫌后的甜蜜相守。复杂的身世,解不开的情仇,意外的真相。欢迎来到锦瑟云端,一顾倾城的文字世界。
  • 战后百年

    战后百年

    最后一场末世之战,五百年逝去,战争的创伤依旧遗留在世上。焦土,骷髅,异能,人类终将走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