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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长夜

月光如水,繁星隐现,大地陷入沉睡。夜风拂过覆盖在幽魂之地上的广袤森林,微微颤动的林海在月色下如同浅海的潮汐,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波涛。

法师坐靠在背风的石块旁,隔着一层厚厚的毛毯感受着篝火传递过来的热量。他的视线穿过半个营地,投向了远方被淡淡清辉点亮的林海之中。和普通的人类比起来,由暗夜精灵转变而来的高等精灵在黑暗中的视力很好,虽然比不上艾露恩之子们视黑夜为主场的能力,但是和他们的对手森林巨魔相比确是不遑多让。

拜良好的黑暗视野所赐,伊瑞安能够看到营地之外一些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担任警戒和巡逻的游侠一闪而过的身影。林立的树干和大量的枝叶在暗淡的光照下变成了古怪的模样,它们借着月光在身旁投下扭曲的影子,和它们张牙舞爪的身躯一起组成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影,仿佛随时会跳起来择人而噬。

在伊瑞安的视野之中,不仅仅只是营地之外的警戒程度比原来在永歌森林之中强了许多,即使是倚靠预先布置着岩石的空地用一圈货车环绕起来的营地之内,巡逻的战士和游侠也没有半点松懈。感受到笼罩在营地上空的紧张气息,伊瑞安努力用颤抖的手拖起滑下的毯子,小心地竖起耳朵倾听着夹杂在风中的小声交谈。

在不时走过身边的战士们断断续续的话语中,他捕捉到了“斥候”“失踪”等几个词语,关联上如今营地中的气氛,法师很容易就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被派往车队前边探路的斥候游侠和营地失去了联系。

在战斗频发的幽魂之地里行进不比北边一片祥和的永歌森林,在车队中担任护卫任务的游侠和战士不仅仅只是提高了警惕而已——在车队前方探路的游侠斥候,在车队后方提防的战士后卫,以及缩短了车距集中护卫力量的队伍本身,所有的精灵都在为可能发生的战斗做着准备。

正常地来说,为了避免在前方探路的斥候被轻易地消灭,导致整个队伍失去所有防备,在懵懂不觉之中迈入敌人的陷阱之中,一只队伍里的斥候小队一定是由在队伍中拥有中上实力的成员构成,无论是战斗力,机动性还是应变能力都要远远高于一般水准。

与一片坦途的平原地区相比,在视野范围狭窄,处处都是障碍物的森林之中作战,大兵团的优势并不容易发挥,反而是小队的配合和个体的力量作用得到了增强。在这样的环境下,精灵斥候的重要性一步步凸显,最终发展成一个足以和高等精灵最传统的法师职业相抗衡的职业精灵游侠。

然而正是一群高于正常战士水准的游侠,却在熟悉的森林主场之中无缘无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地消失在自己的岗位上。这个意外让所有高等精灵脑中的弦更加的紧绷,没人会相信自己的战友全部因为玩忽职守而被敌人一网打尽,那么,能够造成眼下这个局面的原因只有一个——隐藏在阴影中的敌人的实力或者数量远远超过了那一队失踪斥候的承受范围。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一小队精锐游侠悄无声息地消失,连一个求救的讯息也无法传达出来。

伊瑞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所在的车队刚刚才进入幽魂之地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麻烦,但是一个让人无法回避的事实是:这次南下绝对不会太平,或者是今晚,或者是明天,他们就会遭到敌人的攻击。可惜现在虚弱的自己只能算是一个累赘,这种命运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让一直以来习惯了只依靠自己的法师感觉糟糕透顶。

在伊瑞安看来,玛兰德作为公爵之女,既然敢亲自带队前往高等精灵和祖阿曼巨魔之间战斗的前线,一定是胸有成竹子,除了自己能够看到的强大护卫力量之外,一定还有什么隐藏着的底牌。

但是刀剑无眼,如果战斗的激烈程度升级,他可不知道没有多少战斗力的自己能够有多安全。他是一个普通人,既不想死,也不想被敌人俘虏。在这片幽魂之地的森林之中,唯一能够干净利落地解决一队高等精灵精锐游侠的敌人只可能是和精灵鏖战了数千年的森林巨魔。在他的脑海里,还记得曾经的游戏中这群家伙的别名是什么。

食人妖!在万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灾难之前就已经建立了帝国的祖阿曼巨魔和他们大部分近亲一样,长久以来一直保留着食人和血祭的习俗。在其他种族眼中,无论是巨魔一族长着植物表面的奇特皮肤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的刺鼻臭味,亦或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悠久历史,都不如吞吃智慧生物的行为那么有震撼力,让人印象深刻。更重要的是,听说这些食人的巨魔不仅喜欢吃人,还喜欢生吃!

法师伸手探入怀中,颤抖地按在胸前的衣袋上。虽然一直把这支首席技师送来的试管随身携带,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要依靠试管中纯粹磅礴力量的念头。如果在完全戒除太阳之井的影响之前贸然服用太阳之井的井水,他害怕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将更难摆脱太阳之井的影响。

夜渐渐沉了,银色的月光倾洒在森林中的营地上,为寂静的大地披上一层淡淡的薄纱。在留下充足的值夜人手之后,整个营地里的高等精灵也慢慢进入了浅觉。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也不知道敌人会在什么时候对自己发动袭击,在这种无时无刻不在的压力之下,但是身边的战士们依然能够安然入睡,让原本忧心忡忡的法师也稍稍安心,意识渐渐陷入沉眠之中。

就在半梦半醒的间隔中,他似乎闻到了空气中散逸的淡淡芳香,耳边也隐隐约约地听见了遥远夜空之上传来雄鹰的啼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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