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凭空消失不见了,只有一幅画卷轻飘飘落在草地上。
阿猿张大了嘴巴说:“花园呢?”
楚正源道:“就在草地上呢,快捡起来吧。”
江淮收起画卷,问道:“它已经成为我的专属空间了?”
楚正源道:“正是,你救了我一条命,我总要给点更好的东西报答你。从此以后,你收兰若寺花园进自己行囊,可以带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你就是这片界隙的主人,没你的意愿,任何人也无法进入其中。”
这明明就是人间土的一个微型副本地图,妙处在于自己可以在里面任意练级不受打扰,看样子其中的灵材灵兽还能定期刷新,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他怀着兴奋的心情又问道:“别人若想夺取此物呢?”
“你杀了老树妖取而代之,你便已将元魄和界隙碎片一起封印,别人若想成为主人,便得杀了你。”
江淮脖子后面觉得一紧,生存即是斗争,占有了宝物就得捍卫宝物,这就是命运吧。
楚正源遥指前面巍峨重叠,若隐若现的宫墙楼阁的景象说:“前面便是兰若寺行宫旧址,两画合一,消除了通往行宫深处之界障,里面还有好多值得探索的东西,今后你慢慢找寻吧。不过我得提醒你,其间的凶险也比这区区的花园大得多。”
他又指着身后的山谷说:“回头的路容易得多,以你目前修为,更适合在南荒郡多加历练,待等阶提升了再深入行宫探险。”
江淮一一聆听,楚正源的手指忽然僵住,洞察到了什么异常情况,长啸一声道:“什么人?”
山谷的雾气中也回应一个声音:“你又是什么人?”
江淮一凛,竟然有人找到这种隐秘的所在,看楚正源如临大敌的神情,来人的等阶肯定还非常高,自己半点都洞察不到。
山谷的方向飞驰而来一人,座下一头高大健壮的青牛,体躯简直和中等身材的大象相仿。
青牛上安放着一把宽大舒适的藤椅,上面躺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双目微闭,似乎正在打盹。在青牛健步如飞之际依然意态悠闲。
这不正是衣衫褴褛,满身油泥的旧货店主公孙老人吗?换了衣冠袍带,骑上青牛之后,俨然是出尘世外的高人。
青牛一个急停,稳稳站住,晃都不晃一下。
楚正源变了声调说:“原来是你!”
公孙老人张开双眼,也变色大变说:“原来是你!”
两个人居然是旧相识,江淮听对话的语气不善,似乎双方是敌非友,而且积怨不浅。
局势不明,江淮示意阿猿和自己一起退后,静观其变。
楚正源冷笑道:“二十年前,拜你所赐,断我两条腿,害我元魄受损,差点命都没了,我实在太感激你了。”
公孙老人也冷笑道:“你挖空我脏腑,让我休养了整整十二年,我也很感激你。”
江淮把嘴闭得更严了,进一步决定三缄其口。这种你死我活的仇恨,可不是旁人几句话能化解的。
楚正源火气更大了:“你堂堂南府郡王的大总管,处心积虑要我的命,我只挖你几个内脏都太便宜你。”
公孙老人也没好气:“你身为道派中人,暗中策动干涉我南府军内部机要,我杀老子你是应该的。”
楚正源怒道:“老子是大真人座下密使,大真人辅佐帝君治理天下,我管你南荒郡的烂事天经地义。”
公孙老人冷笑道:“你是大真人的密使,凭证在哪?为什么我把你杀得遁身二十年,大真人也没来找我麻烦?”
楚正源表情尴尬:“老子是密使,大真人下的是口谕。岂是你这种人能知的?再说你若真是理直气壮,为何偷袭我?我倒要看看南荒郡王怎么说。”
公孙老人也有点尴尬,嘴上不服软:“我对郡王忠心耿耿,这种小事何须禀告?”
江淮听两人斗嘴,察言观色,通过两个人乱七八糟的对话,猜测了到事情的大概。这两人似乎还是为了争夺权力的私仇,彼此都无上司明确授意。
吵了半天,楚正源先失去耐心,右手上多了一枝朱砂笔,疾书一个“灭”字,口中斥道:“去死吧你!”
掌心一翻,幻影如山,一个硕大赤红的鳄嘴从天而降,要吞噬公孙老人。
公孙老人叫了声“鳄吞术,来得好”,本来慵懒在青牛背上的他,忽然似拉满弦的一张弓,全身都绷紧。青牛上的藤椅瞬间散开又聚合,变成披挂在牛身上的挂甲。
青牛疾驰如风,直向楚正源,公孙老人左手上多了一面紫金色盾牌,右手上挽了一把古色斑斓的巨剑,在这一刻,他就是一往无前的战士。
赤红色的鳄嘴一口把青牛吞没,但青牛狂飙不止,转眼跳出鳄嘴,公孙老人的紫金盾牌向上一擎,万丈光芒迸发,立刻将幻影般追随的鳄嘴击碎。
公孙老人巨剑一挥,一道裂隙划过地面,所到之处地脉断裂,直迫近楚正源。
楚正源喊了声“好一个裂痕古剑”,双掌对击,掌上一片血红,在地上画了个圆圈。
公孙老人的剑光如巨人的锤击,掀开大地,震得尘烟冒起几米高,草木翻倒。
可是圈中的楚正源岿然不动,这惊天一击于他毫无影响。
江淮和阿猿看得心动神摇,两个人都是第一次目睹这样重量级的高手交锋,和江淮看得更细心,发觉公孙老人是斩士的战法,骑在青牛上,行动迅捷无比,青牛仿佛在一座移动堡垒,藤甲的防御力又极佳,无论楚正源的符纸和法术如何漫天花雨,都很难击中青牛,就算偶有中的,青牛也尽支撑得住。
公孙老人的巨剑大开大合,每一次奔驰冲突都山呼海啸般惊人,甚至有几次击破楚正源的防御圈。
楚正源除了以红圈护身外,开始源源不断祭出符纸,法术五花八门,层出不穷,每一样都足以致树妖姥姥这样级别的怪物于死地,若是江淮掌握其中任意一种,何须当初生死苦战?
不过江淮当然知道这是幻想,斩道不同族,体质先天有别,走的路线截然不同,法术符术俱非他能修炼,只能看着眼馋罢了。
楚正源杀得性起,喊道:“七心连珠火。”
手上连续挥动,一连放出七道符纸,每一道都化作三四米高,方圆七八米范围的火墙,七道连发,将地面炸成一片火海!
青牛在火海中纵横迂回,却也无法完全回避滔天巨浪式的燃烧,火焰在青牛背上燃起,连公孙老人的眉毛都烧着了。
公孙老人勃然大怒,在古剑上连续点了三点,古剑剑身上现出三个凹痕,投了三颗碧莹莹的宝石,宝石立刻和古剑融合,剑上放射出一片绿光。
公孙老人将古剑一挥,剑光立刻穿越了楚正源防御的圈子。
楚正源悚然一惊,眉心侧向被剑光掠过,鲜血迸流。他身子迅速没入土中,走得还是慢了半拍,两条木腿给切了下来。
公孙老人失去对手行迹,忙着拍打头面上的火焰,总算是压制住火焰,让火慢慢熄灭,青牛被烧得更惨,毛皮上秃一块黑一块。
江淮抽了抽鼻子,分明闻到烤肉的味道。
楚正源消失的地方除了木腿,还留下一摊鲜血,肯定也受伤不轻。
公孙老人指着地面骂道:“给我滚出来受死。”
楚正源声音回荡在地下四周:“我看要死的是你吧。”
江淮觉得时机差不多,咳嗽了一声说:“两位前辈,我能不能说两句?”
楚正源和公孙老人几乎异口同声:“不行!”
然后又同时问了句:“你想说什么?”
江淮尽量让表情保持严肃:“你们二十年打了一仗,是谁赢了?”
楚正源和公孙老人都不回答,两个人虽然喜欢斗口,却不是一味逞强的老顽童,虽然楚正源差点死掉,但并非因为公孙老人伤势轻,只是因为他被人及时发现,得到救助而已。
公孙老人淡淡说道:“我没吃大亏就是了。”
楚正源道:“难道我吃的亏就比你大?”
江淮又问道:“过了二十年了,今天再要分出结果的话,你们觉得谁能笑到最后?”
楚正源勉强说道:“肯定是我。”
连阿猿都听出他底气不足了,公孙老人哼了一声说:“为什么不是我?”
江淮又说道:“你们如果只是为了出口恶气,我就不再说别的,退开旁观。如果不仅仅如此,我还有话说。”
楚正源和公孙老人都保持沉默,等他接着说下去,江淮知道,两人的态度有所松动了。
能出人头地,达到楚正源和公孙老人这个境界的,俱非头脑简单冲动之辈。很少像小屁孩一样为了所谓意气之争一条路走到黑。
二人的实力接近,斗到最后的可能性还是两败俱伤,但两人又极要面子,觉得先退让心里面没法接受。江淮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站出来调解。
江淮先恭维道:“两位都是英明睿智的人物,对局势洞烛观火,远在我之上,只不过我是个旁观者,更方便发表意见,有些问题我想请教两位前辈,可否?”
“说。”
“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