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从黑暗逐渐变蓝,地平线上微微有光。服过解药的万俟薇慢慢恢复意识,吸入湿冷的空气后,更加清醒,夭蓝昏厥在万俟薇身边,呼吸微弱,血在白皑皑的地面上如同肆意狂欢的花。
万俟薇一边呼唤夭蓝的名字,一边扶起夭蓝冰冷的身体,夭蓝一脸憔悴,嘴唇没了血色。
昨日她与人交手了么?伤的这么重!看着她还穿着舞姬的单薄衣裙,万俟薇拥住她,尽量贴紧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手中汇聚内力,帮助她愈合伤口,疏通筋脉。
良久,万俟薇因为消耗内力过度感到体力不支,与夭蓝互相依靠在一起,几乎要昏过去,耳边终于有了夭蓝微弱的声音,“这算不算……相依为命……”
万俟薇搀扶起夭蓝,寻找可以取暖的地方,冷风呼啸,四周荒凉寂静,远处隐约有被雪覆盖的荒废村落,走近看,墙皮破败不堪,地上是碎石和雪下顽固的杂草。只有一间勉强能称之为“屋子”的屋子。
她们走进去,地上有熄灭的火堆。万俟薇蹲下来触摸灰烬,尚有余温。她对夭蓝使了一个眼色,这里还有别人,时刻警惕,夭蓝回给她知晓的眼神。
两人默契的佯装大意,四处整理,黑漆漆的湿冷墙壁下摆着杂乱的茅草,她俩看似随意的坐在茅草堆里,一个人影突然从草堆里窜出来飞向夭蓝,银色的刀刃径直逼向她,夭蓝早有准备,反手就用簪子抵住,毫不客气的一脚把弥妁踹飞。
万俟薇用内力向弥妁打出一掌,弥妁把双刀交叉死死顶住了万俟薇的攻击,头发却被内力冲的直往后飘,露出一张有着异族风情的脸,浓黑细眉下是一双深邃的绿色眼眸,像猫一样,挺拔鼻梁让她美得使人无法转移视线,她就是昨夜在宥厥身下承欢的美人。
弥妁握着双刀闪躲万俟薇的攻击,动作敏捷。万俟薇汇冰气于掌心,对着弥妁,无数冰针袭去。弥妁艰难闪躲,最后跪在地上,连连哀求万俟薇别杀她。
“我见过她。”一旁的夭蓝细细端详她的脸,接着说:“她是舞姬中的一个。”
“可我不是将军府的人!我只是个军妓,被当牲口似得买卖,被人用来取悦将军……”弥妁的眼泪不断从眼眶涌出,眉绝望的低垂,“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活到现在真得不容易,受了太多的罪了……”弥妁暗自打量着万俟薇的夜行衣,估摸着眼前人就是昨夜袭击将军府的杀手。
作为杀手,像弥妁这样半路杀出来的人是一定要除掉的,但是万俟薇从心底就不认为自己是杀手,一听到弥妁当军妓的遭遇,万俟薇的同情心就泛滥了。
夭蓝体力还未恢复,看万俟薇沉静着,万俟薇就是这样,总希望自己手上能少染些血,可是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人,说不定有什么来头。
正在夭蓝揣测的时候,万俟薇已经让弥妁走了,既然昨夜已经放过她一次,就不再难为她吧。弥妁谢过她们,称她们为恩人,转身走了,提着裙子,光着脚在雪地上跑,手上的刺青更加显眼。
“咱们回三步阁。”万俟薇对夭蓝说,夭蓝低头琢磨着,将军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现在肯定要全城戒备,出城肯定不容易了。
她对万俟薇放走弥妁有些不满,道:“高陵俊呢?你们不是一起行动的么?”
“他现在应该城郊的客栈里。”万俟薇走时宥厥已经半死不活,高陵俊不会有什么危险。
夭蓝想起自己放在洛玉轩许多重要的毒方和解药:“我要回洛玉轩一趟,你先回客栈,我随后就去。”
“你的伤?”万俟薇刚问完,夭蓝已经站来起来,面色红润。原来万俟薇内力的治愈疗效这么好。
夭蓝笑着:“无碍。”
夭蓝离开后,万俟薇独自走回内城,用轻功在房屋上飞来飞去,躲避屋下卫兵的搜索。来来回回的卫兵们手持长刀,却并没有可以用来辨认她的画像,只是在执行上级的命令,搜查可疑人员,至于怎么样才算可疑不属于他们的思考范畴。
万俟薇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抢来卫兵的马,骑上跑在前面,轻松的逃走了。
雪停后的天空蔚蓝明净,远离了府邸楼阁的遮蔽显得更加辽阔无边,空气的清凉里还透着一丝甜。
万俟薇骑着这匹陌生的马一路轻快地飞奔,远处的郊外客栈越来越近,虽然隐匿在白雪枯枝下,看起来也朴素,但是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可能是这次任务太不容易,终于做完了所以感到轻松吧。
为了不让店小二对自己这身夜行装起疑,万俟薇选择从二楼的窗户进入客房
小心的避开高陵俊设置的陷阱,万俟薇一脚踹开窗户,眼前银光一闪,迎接她的是一柄锋利的剑,正横在她脖子前,万俟薇倒吸一口凉气,剑的主人看到是她,迅速收回剑,接着把万俟薇拽进自己怀中,紧紧地拥住。
温暖的怀抱里,有令人安心的男性气息,万俟薇大脑一片空白,高陵俊这是在……抱她!?不过很快,他便放开了万俟薇。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昨……昨晚夭蓝出了点状况我们在一起……”在他的注视下,万俟薇目光闪躲,有些语无伦次:“她拿……东西,应该很快就回来……宥厥那边还顺利吧?”
终于把话说完了,她有些如释重负的抬头,还是对上了高陵俊复杂的目光,像闪烁波光的深潭,夹杂一些关切,一些温柔,还隐藏着深深的执念。
窗外和煦的光笼罩着高陵俊,使他坚毅的五官柔和了不少,细碎发丝染上了一层金色,看起来像画中人。万俟薇踮脚凑过去,眼里带了些玩味,深蓝色眼眸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轻声问着:“你以为我死掉了么?”
高陵俊微怔,把手抚在万俟薇后脑揽近自己,侧过脸身体向前倾,越来越近……
这样温柔的场景如同梦境,可是吻并没有到来,高陵俊忽然停住了,松开万俟薇转身走开。
好似从梦中惊醒的万俟薇独自站在窗前,高陵俊是在玩弄自己吗?她不由怒上眉梢,“你什么意思?”
桌子上摆放着装了宥厥头颅的黑色木匣子,高陵俊停在桌子旁,转头看她,压低的声音里还带了几分戏谑,“你在恼我没有继续?”他却很愉快,不禁微微笑了出来,万俟薇从未见过高陵俊这个表情。
高陵俊笑着继续说:“你想的话……我可以继续。”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蛋上,万俟薇涨红着脸,羞得无处可逃,于是翻上窗户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