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秦有些高兴,是因为他几经波折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铸铁城,但是苍秦又有些伤怀,是因为他不知道回到铸铁城或者家中还能不能找到阿爹和娘亲。
因为陷于思虑之中,以致于苍秦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和桂玲公主降临在离铸铁城不远的山林中他也不知道。
桂玲公主将还在发呆之中的苍秦用了一个轻身术放在了地上,愤怒道:“yin贼还在想什么呢?”这厮着实不老实,看把他美得,要不是看在你命运多舛的份上,本公主还懒得理你呢?“到了吗?那我走了。哦,不对!”苍秦准备这就离开,直奔家中,可是手里还拿着人家姑娘的白色绣莲手绢。于是,苍秦这才看向骑在灵鹤身上的桂玲道:“桂玲妹妹,谢谢你的手绢!”
“去。谁要你用过的东西啊?好了,我走了!”说时迟那时快,桂玲公主一声呵斥,灵鹤扑腾开巨大的翅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冲云霄。
苍秦立即想到了什么,赶紧大声说道:“哎,那个什么,我的那袋金子,你倒是给我留点下来啊!”
“呵呵……yin贼,你休想。本公主就是要气气你,不然你还当本公主善良可欺呢,哼!”桂玲公主的声音清晰可闻,可是人已经在山林的空中消失。
“不给就不给嘛!还左一口yin贼右一口yin贼地叫,马勒戈壁。”苍秦郁闷道。本小爷就那么看上去像个yin贼吗,我勒个去?
苍秦在山林中没走多远,就看见了一条驿道。驿道有一轨车距,用青色的石板铺着。石板磨得又玉又亮。很显然,这条驿道常有驿史和商贾往来。
苍秦走上驿道,向着铸铁城的方向行走。
这条驿道,苍秦倒是很熟悉的。苍秦经常在这条驿道进铸铁城的进口路段玩耍,而他走的这一段路离进口段路还是很远的。他记得五六岁的时候,自己从铸铁城入口的驿道一直走就来到过这里,那时可是急坏了阿爹和娘亲。也就是从那时起,苍秦就再也没有走这条驿道这么远了。
苍秦一边走,一边想起了这些,同时,他也知道这应该离家也不远了,阿爹和娘亲此时应该在用中饭吧?如果我突然出现,他们一定会高兴得说不出话来。正当苍秦在想和父母相逢的场景时,一声叱咤惊醒了他。
“快让开,否则伤损自负!”
如此一句,一个全身盔甲,骑着大红膘马的驿使重复说着。这一路,凡听到此声的其他商贾和一般驿使都得赶紧让开。
苍秦也慌忙地让开。
否则被这头大红膘马踩上一脚或者撞到,定是不死也得躺在床上半把个月。
这个苍秦肯定是吃不消的。
“什么事情?难道要发生大事了吗?”苍秦疑惑不解。
快马一过,苍秦再次回到驿道上来。
他走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终于望到了一座巨大的牌坊。
牌坊上刻着三个大大的字,铸铁城。
终于到家了。苍秦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铸铁城,我终于回来了!”苍秦伸开双手,头颅仰望苍天,大声疾呼道。
牌坊下人来人往,看着这个穿着不合体格的青色道袍的小孩,也只是随意看了几下就各行各的路。当苍秦大声感慨疾呼时,好多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甚至,有些人还说他是个小神经病。
这些,苍秦自然是不会理会的。
苍秦一直沿着南北大街快步走着,遇到了铸铁城中心广场,然后苍秦向左拐进入了东西大街,再经过十八弯河畔路,在八道弯,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家。
一个木桩拦着的院子,院门门房是茅草盖的。院门敞开,苍秦径直走进去,还高兴地大声呼喊道:“阿爹,娘亲……”
他喊得高兴,可是回应给他的是院子出奇的安静。通过院落,几只麻花鸡拍着翅膀追赶着地上的虫子。院子这般安静的感觉,以前似乎没有碰到过,苍秦隐隐感觉到不安和躁动,但是他却不敢往不吉利的方向想太多。
用黄泥巴敷成的茅草屋子,大门敞开着。
苍秦赶紧冲进大门,一看傻眼了。
眼前,蛛网一个接着一个,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家里便是如此邋遢和凄凉。
曾今被娘亲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厨房也已落满了灰尘。苍秦走进屋子,用手抓开一个个蛛网,走到厨房。只见大黑锅里的水已经被铁锈的颜色弄得黄沉沉的,而且有些发黑的样子。
“阿爹,娘亲!”苍秦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你们在哪儿?小秦回来了!你们在哪儿?呜呜……”苍秦止不住哭泣,泪水夺眶而出。
在屋子里四处看了都没有阿爹和娘亲,苍秦跑了出来。
老张爷柱着一根藤条似的拐杖蹒跚着走进院子,看到苍秦激动得呼喊道:“小秦啊,你真的是小秦吗?”
看到自己唯一的熟人,苍秦也是很激动,他喊道:“老张爷,我是小秦。我阿爹娘亲呢?”
老张爷赶紧走过去抱住小秦道:“小秦,小秦不要哭……有张爷在。不哭!”
苍秦声嘶力竭道:“老张爷,我问我阿爹和娘亲呢?”
老张爷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小秦痛苦的样子,如实道:“小秦,你阿爹前日被抓壮丁的士兵带走了。至于你的娘亲,在你阿爹被带走之后就疯了。”
“疯了?”苍秦自言自语,他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那我娘亲现在在哪里呢?”还好,阿爹和娘亲都没有死,只要不死,那他就可以找到阿爹和娘亲,最后一家人团聚。只是,母亲疯了,这结果实在是有些不能接受。既然阿爹被抓壮丁,早晚都是可以找到的。可是,娘亲这么一疯就很难痊愈了。所以,娘亲更需要好好照顾,于是,苍秦便问老张爷道。
“你娘亲前日跟我们住在一起来着,他总是口里念叨着你的乳名。昨日,我和你张奶早起后,就发现你娘亲不在了。开始,我们央求村里的人去寻找,都没能找到……”老张爷实在不能再说下去了,因为他发现小苍秦已经哭成泪人了。
“张爷,在铸铁城都没有找到我娘亲吗?”苍秦哭道。
“没有!不过咱村的曹南说他看到你娘亲往南边的驿道走了。”老张爷也不敢肯定的样子。
“是吗?!”未等老张爷说完,苍秦便冲出了自家的院门,一直往南跑,他要跑到曹南家,亲自问问娘亲是否真的从往南的驿道走了。
曹南的家,苍秦自然知道。
曹南家在六道弯居住。他就一个人寡居,靠打猎卖柴为生。而铸铁城打猎的人们都喜欢到这条驿道附近打猎。所以,他想曹南在驿道看到自己的娘亲是极有可能的。
十八弯河畔的六道弯人家稀疏。曹南的房子正好临近河边,是两间泥坯墙茅草房。黑黄的墙皮上,有些地方有脱落和张裂的样子,看来,时间有些久远了。
苍秦跑向房子,门是虚掩着的。看来,苍秦的运气还是很好的,说明曹南在家。
苍秦跨进门,就看到曹南正在用饭。此时,看到曹南正在就着酒在啃食一只山鸡肉,苍秦不禁干吞了几口口水。
曹南正吃得津津有味,晕晕乎乎,一个小屁孩就进来了。他抬着油乎乎的圆盘子大脸看着苍秦,他有些错愕。这不是八道弯苍战的儿子吗?不是说,正月十五元宵夜就失踪了吗?
他疑惑地赶紧站起来,拿起一只山鸡腿递给苍秦。
苍秦虽然饿极,但他更关心的是自己娘亲的下落,于是他没有去接曹南递过来的山鸡腿,于是问道:“曹叔叔,老张爷说你看到我娘亲朝驿道走了,是真的吗?”
曹南道:“是的。昨日我到驿道附近的山林打猎,大胜而归,然后在回来的驿道上就遇到了你娘亲。你娘亲一遍又一遍喊着你的乳名,朝着帝都方向去了。”
“那你怎么不拦住我娘亲呢?”苍秦有些埋怨曹南。
“我怎么没拦?只是你娘亲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我硬是拦他不住,就连我的手臂都被你娘亲咬了一口,现在还在很疼呢。你看嘛。”说着,曹南捞起左手的衣袖给苍秦看。
只见曹南左手手臂上有一个闭合形状的牙齿痕迹,有些地方肉都被咬破了并结了疮疤。
看来母亲真的疯了!
这样的咬法,苍秦自问够呛。
“这真是我娘亲咬的吗?”苍秦心有余悸再次确认道。
“哎,你这孩子,难道曹叔叔还诓骗于你吗?”曹南对于苍秦的质疑有些不高兴。
“不是。谢谢曹叔叔了!”苍秦说毕准备扭头就走。
曹南立即拉住苍秦,怜惜道:“小秦,来,吃点山鸡!”
“谢谢曹叔叔!我得赶紧去找我娘亲。”苍秦恨不得长一双翅膀飞到帝都去。
“小秦,你坐下来吃点山鸡,明儿个曹叔叔和你一起去帝都找你娘亲可好!”曹南看到这个懂事的孩子,突发善心道。
“真的吗,曹叔叔?”苍秦单枪匹马,对于外面的世界,对于繁华的帝都有些陌生的惧意之感。若是有像曹南这样彪悍的人前往相陪,这当然是再好不过。
“真的!曹叔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曹南拍着身板说道。
苍秦一听曹南发自肺腑的承诺,甚为感动,当即扑通跪下,称谢道:“曹叔叔,请受我一拜!谢谢你同我前往帝都找我娘亲。”
曹南本就是个性情中人,一看苍秦就要给自己下跪,赶紧扶起苍秦说:“小秦,这可使不得,我这不还没有跟你一起去帝都吗,你就给我磕头?”
“曹叔叔,这是必须的。我相信你,你不是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吗?”苍秦倒是很信任曹南的样子。
“好!既然小秦都这么说了,那曹叔叔明儿个卖了这房子就和你去帝都找你的娘亲!”曹南再次像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道。
太感动了!这不是亲人甚是亲人!问世间能有几人做得到曹南这般乐于助人呢?但苍秦也不能太自私不是。于是,他似有定论似的道:“得了!曹叔叔,你还是不必为了我去卖你的房子,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我也不说了,我就拿一个鸡腿就好!”说着,苍秦去大黑碗里将一只山鸡腿撕下来,然后,转身跑出了曹南的屋子。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曹南直楞楞的。曹南呆呆地看着苍秦的举动,直到苍秦转身走人,走了约莫两三丈之外,曹南方才清醒过来,他赶紧呼喊:“小秦,你这是肿么回事?你赶紧回来!”
“曹叔叔,我还是自己去找我的娘亲吧?不劳烦你了!因为我不稀罕!”苍秦故意说得很生硬,他就是想这样,好让曹南收回刚才的话,然后放弃和他去帝都寻找娘亲。因为卖房子去和一个不亲的人去找人,这个人情实在太大了。
屋外飘来苍秦貌似很拽的声音,但人已经跑不见了。曹南赶紧追了出去,无奈这小家伙跑得太快。曹南郁闷道:“哎,这小家伙真不知是那根筋搭错了。我明明都答应了的,他却一个人先走了?”
曹南没有继续追下去,他站在自家门口看着苍秦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道:“小秦这是不想让他卖房子啊……难道……”琢磨到这里,曹南似乎明白了什么。
苍秦一边走,一边吃着鸡腿。没想到好不容易回到铸铁城了,父母却一个被抓壮丁,一个却成了疯子。这个老天真会和我开玩笑啊!
苍秦也走了很久,尽管脚下发热,下肢疲软,但他依然要到帝都。
落日残霞,暮色渐浓,气温也开始回凉。这一路直奔帝都,路遥就不说了,能不能找到娘亲还是个问题。但不管怎样,他都要去找,尽管他只有八岁。
他身无分文,雇个车子是不可能的了。他只有一步步走上去帝都的驿道。
驿道漫长,苍秦也走了很远,夜幕降临,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四周一片漆黑,没有火把,行走自是困难之极。他只得慢慢地摸着石板路走着。
驿道两边是茂密的森林,各种动物和鸟鸣的奇怪声音,吓得苍秦头皮发麻,头发直立。“千万不要遇到猛兽才好!”苍秦自我安慰道。
“都怪中午时太冲动了!早知道,我应该同曹叔叔一道出发就好了。”此刻,苍秦有些后悔刚才在曹南家草率的决定。
这怕什么,就来什么。这运气真实霉到姥姥家了。苍秦胆战心惊地赶紧潜到路边的草丛中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