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与岳父赵增对视一眼,均感无奈。赵增正想喊人进来,却看到周宁走了过去,又蹲下来,用手掐着刘婆子的人中。
过了好一会儿,刘婆子一声长长的吸气呼气,缓缓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意识还不太清晰,四周回望了一下。当看到蹲在身边的是周宁时,又要大吼一声,却被周宁的一声呵斥给堵住了。
“停停停……”周宁摆摆手,站起来,急忙说道:“姑爷我是活人,大活人。你看看旁边的大老爷,他都不怕,你怕个什么劲?”
刘婆子愣神了一会儿,忽地又想到了第一次把姑爷当成鬼的场景,不禁讪讪地道:“姑爷,我可是参加过您的丧礼的。大晚上的,见到,见到还真害怕。哦……我,我……”
说着,忽地闭口,意识到这话实在不是一个下人能说出口的。又忽然发现自个儿正坐在地上,形象实在不雅观,大老爷和姑爷都在看着,赶忙爬了起来,整了整衣服,又不好意思地赔罪道:“老婆子眼拙,失态了,也失了礼数。还望大老爷、姑爷不要见怪。”
她心里疑惑周宁为何死而复活,但她一向精明,知道哪些该问,哪些不该问。说完这句之后,她就低头默然不语,等候赵增和周宁的发落。
周宁也没有责怪的她的意思,正常的人见到死了的人又活着站在面前,总会觉得慎得慌。不过这些隐秘的事情是没有必要和她说的,倒是关于赵向和赵方的事需要和她细说,这样劝降起来也方便许多。
周宁想到这,吩咐道:“我们今次找你,是有要事要你去办。”说到这,周宁意识到自己和赵增坐着,而刘婆子孤零零地站着,刚才一吓,现在的样子更显得可怜兮兮的,于是指着前面的椅子说道:“你也别站着,就坐在那吧。”
刘婆子倒是愣了一下,顺着周宁指着的方向,看到了一把椅子,眼中立刻显出感激之色,但是还要看看大老爷的脸色。
于是她把征询的目光投向赵增,发现他也望过来,同时还点头允许。这时,刘婆子才心安地谢过赵增和周宁,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
周宁看她坐下,酝酿了一下说辞,说道:“这次我们找你来是由一项重要的任务,希望你能够明白。”
刘婆子一听,脸色立马郑重起来,表忠心地道:“只要婆子能够帮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周宁不在意她的忠心是否日月可鉴,继续说道:“是关于赵方的事情。他与赵家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很大关联,找你来就是说服他不要再助纣为虐,赶紧弃暗投明。”
刘婆子本是以为得到器重的神情,立马变成了惊惶之色,凄然道:“难道小方子出事了?这可怎么办哟!”
周宁摇摇头,安慰道:“赵方没事。我知道你和他感情深厚,犹如母子情谊,你不必担心。让我慢慢把事情原委告诉你。”
刘婆子听了周宁的话,心绪稍稍安定下来。接着,周宁大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自然省去不少的重要东西,只是说了赵向和赵方的事。
让一个婆子听到不少机密的事,周宁也是迫不得已。试想让一个毫不知情的人去劝说另一个知**反水,这不是鸡同鸭讲吗?不仅不着调,而且会有反效果。
刘婆子越听越害怕,越听越担心。害怕的是,自己居然听到这么多隐秘的事情,要是以后被灭口了怎么办。担心的是,自己的干儿子居然闯下了天大的祸,要是不悔改以后赵家会怎么对待他。
刘婆子听完之后,一脸苦涩之意。一旁的赵增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切事情全凭女婿做主的模样。
周宁说完此事之后,并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给刘婆子留下整理思绪的时间。
如此,三人沉默下来。
过了不久,刘婆子似乎想通了某些事情,鼓起勇气站了起来,对着上座的周宁和赵增二人行了一礼,说道:“大老爷、姑爷找婆子来此的目的就是劝说小方子悔悟,这事婆子一定尽心尽力地完成,保证让那孩子不要继续错下去。婆子斗胆说句实话,那孩子的命苦啊……”
说到这,语气变得有点悲伤,似乎回想到了往事,续道:“婆子第一眼见到他时,就打心眼里喜欢。他在府里经常受到欺负,所以喜欢到婆子这里诉苦,可惜婆子帮不上多少的忙,只能言语开导,偶尔拿些好玩的好吃的哄哄他。唉,如今他渐渐长大,特别是他娘死后,也很少把心事说出来了,没想到,没想到他真得想要报仇。以前以为他年幼,只是说说气话而已。……”
说着,又叹了口气,眼角微湿,激动地哀求道:“希望大老爷、姑爷不要为难那孩子,他还小,不知道轻重。婆子,婆子一定会去劝他,劝他改过自新。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周宁、赵增听着刘婆子自言自语一般的说着赵方的事情,均是一声长叹。听到末尾,周宁见她情绪有点激动,心想若是以这个样子去劝说必会毫无效果。他赶紧劝阻道:“俗话说关心则乱。你现在去劝说不是好时机,等你心情平复下来,我们再商议具体的细节。”
坐在一旁的赵增这时也不在沉默了,紧跟着去劝了几句。
刘婆子这时才醒悟过来,乖乖地点头,不再说话。
周宁让门外的守卫送来了一杯茶,给她压压惊,稳定一下情绪。
刘婆子谢过之后,三人又沉默了一阵。
一盏茶时间之后。
周宁看到刘婆子心情平复下来,出声问道:“现在好点儿没?”
刘婆子放下茶杯,刚想站起来又被周宁抬手制止,于是只好坐下,点头道:“婆子好多了。一切全凭大老爷和姑爷吩咐,婆子定会全力去办。”
周宁收回目光,与赵增对视了一眼,又是看到一副你做主的样子。于是他转回头,对着刘婆子说道:“如此甚好。劝说一个人并不容易,要掌握说话的技巧,击溃对方的心防……”
说到这,周宁忽然停住,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刘婆子,问道:“听得懂我说什么吗?”
刘婆子摇摇头,赧然道:“似乎有点懂,又似乎不懂,婆子说不上来。”
周宁无语凌噎,暗骂自己一句,古人怎么会了解到这些先进的涉及心理学知识的谈判技巧,何况又是没怎么识字的婆子。
周宁想到了赵增,侧脸望了望,发现他也是一脸很感兴趣的模样,似乎能够听懂一点。
周宁呼出一口气,在脑内寻思着生活中的例子,用更加口语化的语言,又解释了几句。到了这时,刘婆子才稍稍明白过来。
一旁的赵增倒是能够立刻明悟,看着周宁解释的麻烦,就帮着用古人的思维解释着。这下,刘婆子才恍然大悟。
就这样,周宁教导方法,赵增当做翻译,刘婆子当学生,花了半个时辰,才理清了具体的思路。接着又花了半个时辰,进行有针对的训练,以及具体实施步骤。
每一个步骤都被量化,也算是一个编好的剧本。周宁扮演赵方,按照赵方的心性设计一些行为表现,与刘婆子对戏。
刘婆子一开始有点难为情,又掌握不了要领。到了最后,倒是放开下来,要悲情就能悲情,要该哭泣的时候也能够哭出来。
今次是不可能立马就派刘婆子去劝说的,还需要多几次的练习。至于为何这般劳心劳力?大致有两个原因。
一是确实对那孩子的遭遇同情,希望他回头是岸,人活一次不易;二是若能反水成功,有极大的可能获得重要的情报,甚至抓捕赵向也大有可能。
渐渐到了傍晚,刘婆子得到了周宁要保守秘密的严厉警告之后,就回去收拾东西了。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她要住在北苑内一处下人住的屋子内,对老太爷和周宁的起食饮居进行照管。
周宁的岳父赵增早就离去了,因为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毕竟他是一家之主,不能事事不管。不过,这段时间他基本不出门,以免遇到危险。
外面的事情多半交给了二弟赵益和老管家张虎管理,而事实上生意上的事基本是赵益处理着,遇到弄不清的事回来询问赵增办法,若是遇到处理不好的事则由张虎亲自过问。
张虎在酉时才回到府里。
周宁和他碰了个面,获悉已经和陆知州约定好了时间,定在明晚一处私宅内相见。张虎本想多说些什么,却被周宁拦住了。
周宁看着这个老人一脸疲惫模样,于心不忍,执意让他赶紧去休息。张虎心里明白周宁的意思,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回自己屋内休息去了。
到了第二天,周宁与刘婆子又演练了一阵,觉得差不多了,准备下午就派她进入地牢内劝说赵方。
到了下午,周宁、张虎、赵增和刘婆子四人相聚在老太爷屋内。周宁又嘱咐了刘婆子几句,就领着这群人进了地牢内。
地牢内,除了赵方,还有郑宝和黄四郎。郑宝和黄四郎二人以前满身伤痕,如今倒是伤势渐好,各在一间小牢房内,对着牢门闲聊。
这两人现在既没有多大的用处,又不能就这么给放了。酷刑逼供已经没有必要,杀了他们也是多此一举,只好暂时关着,等这事结束,有罪的话交给官府,无罪的话放了算了。
看守的死卫有二人,倒是没有管着他们。坐在另一侧小牢房内的赵方,死气沉沉,不发一言。
由于地牢设计的巧妙,导致牢内的情形让四人尽收眼底,而牢内的人并不知情。倒是那两个死卫听到了脚步声,有一个迎接了出来。
周宁吩咐这名死卫把赵方带到牢内的一处密室内。那位死卫领命而去,开锁,押人。赵方倒是挺配合,没有反抗的意思。一旁的郑宝、黄四郎停下了聊天,好奇地伸头观望着死卫的举动。
周宁带着张虎、赵增二人走向了密室隔壁的一处小隔间,准备在一旁窥视。
接着,刘婆子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心神,踩着小碎步走了进去。(PS:身为此书作者很想知道这本书有没有人看,可以书评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