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小年,也就是快要到大年了。这段时间内,周宁又进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他与赵玉致的关系渐渐升温,时常在一起练练毛笔字,讨论书法。有时候,也会四个人坐在一起打一场麻将。总之,周宁都会找一些有趣的事情去做。在那个小院子内,欢声笑语总是不断。
只是让周宁奇怪的是,当他故意靠近赵玉致时,她总会悄悄地躲到一边,脸色也会变差许多。周宁只好离得远点,不清楚是不是她的矜持,还是什么原因,又不能唐突地发问,所以只能埋在心里,找机会询问。
这段时间,晴儿小丫鬟经历一场复杂的心理历程。一开始独有的占有欲,让她吃起了小姐的醋,紧接着总是闷闷不乐,被周宁故意逗开心之后,才知道姑爷并没有忘了她。一番思想挣扎,才明白他俩毕竟有着夫妻名分,自己仅仅是个丫鬟,能够待在姑爷身边就足够了。她依旧清楚地记得姑爷的那句话——希望一辈子陪着他。
这期间,周宁也外出见了见三叔周通,没想到他已经换了形象,带了布帽,穿得很富贵。威远镖局江宁分号也建立起来,周宁去看了一次,发现里面一群身强体壮、凶神恶煞的汉子,倒是没有见到甘九妹和陆冲,从周通那里得知,这二人已经回了南边。
周宁看过周通之后,又约了刘海和李钰聚了一下,联络联络感情。周宁总是匆匆出去,匆匆回来,并没有在外面待多久。
到了腊月二十七,赵府的嫡长子赵文从东京太学回来了。一年只回来过两次的赵文,受到了赵府隆重的欢迎。
周宁作为赵家的一份子,也被要求参加了接风宴。他带着赵玉致一起出席,让不少赵家的人大为惊叹。
众星捧月般的赵文被家族里的几个有身份的长辈轮流谈着话,又被几个弟弟妹妹们喊去嬉闹一番。直到最后,才有空闲时间来到周宁和赵玉致的面前说说话。
赵文人如其名,一股子书卷气,长得也是俊秀,年纪大约在二十多岁,正是一生当中最好的年纪。周宁见他微笑着走过来,迎了上去,笑道:“大哥,能入读太学实在令小弟羡慕。”
赵文摆摆手,笑道:“这不算什么,都是岳父推荐的功劳,才能入了太学读书。”
周宁转移话题,说道;“听说东京繁华胜过江宁百倍,小弟倒是想亲眼见一见。”
赵文细想了一下,点头道:“你这么一说,确实也是如此。毕竟是我大周的帝都,人口不下百万,繁华异常。可惜,我待在太学内读书,很难经常出去游玩。倒是有一次被人邀请去了一次矾楼,有幸见识到了名震京师的第一名妓李师师。”
周宁讶道;“李师师?”这名字好熟悉,细想之下,却是一个历史上有名的人物。
赵文颇为吃惊,问道;“妹婿怎么也听过?”
旁边的赵玉致听到第一名妓,秀美微蹙,嗔道:“大哥也真是,嫂嫂和小妹在这呢,就谈论什么青`楼名妓。”
赵文尴尬地看看旁边的苏媛媛和赵玉致,掩饰地笑道;“罪过,罪过。文人士子在矾楼举办诗会,逢场作戏,我也不能不去参加,否则受到那些人的排斥。”
苏媛媛见到多日想念的夫婿回来,那里计较这么多,那些文人士子的勾当,她也清楚的很,只是假装微怒地说道:“作为妹婿的大哥,就想着把他往坏处带,不怪玉致妹子数落你。”
赵文连忙赔不是,赶紧转移矛头,对着周宁说道:“妹婿能够娶到我这才女妹子,不知道羡煞多少人,可千万别学坏。”
周宁愕然,矛头对准了自己,无奈道:“小弟平时都是宅在家中,练练书法,打打麻将。”
一说起麻将,赵文眼神亮了起来,笑道:“对了,从江宁传入东京的麻将是不是妹婿发明?当初我听到你的名字还曾怀疑是不是你,等到有回江宁探亲的同窗回来一说,才知道真得是你。现在,麻将在东京已经家喻户晓,就连当今皇上也大为喜爱。若是妹婿到了东京,必定惊动京师。”
周宁讶异道;“麻将也传到了东京?连皇帝都喜欢?没人说这是玩物丧志吧。”
赵文点头道:“确实如此。喜爱者众多,异议自然也有,不过不要紧。”
这时一个丫鬟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说老太爷找大少爷过去。
赵文回身看了看,发现老太爷正在瞧着这里。于是和周宁、赵玉致告罪一声,就带着苏媛媛走了过去。
宴席结束之后,赵家又开始了过年准备。
刚刚休息一晚的赵文居然拿着一封请帖到了周宁的院子内,把请帖给了他。周宁没想到这是赵文老丈人苏瑜苏学士的请帖,邀请自己去他家里参加文会。
赵文这次回来就发现自己的妹夫变得与众不同,少了点木讷,多了点灵性,替自己的妹妹感到高兴。对周宁也看重起来,不像以前那样视而不见。
周宁收拾收拾,就随着赵文一起坐着马车去了苏府,随行的还有苏媛媛。苏媛媛这次回娘家带了不少东西,里面也有赵文从京师带来的礼物。周宁没有什么东西可送,从上次梅园诗会得知苏瑜对瘦金体字感兴趣,就把自己用瘦金体写的《兰亭集序》揣在了怀里。
马车缓缓驶向苏府。
周宁与赵文同乘一辆马车,交谈甚欢。苏媛媛和婢女坐在后面一辆,在后面就是拉着礼物的车子。
过了不久,车子停了下来。
苏府到了,众人纷纷下车。苏瑜自然没有亲自来迎接女婿的道理,而是由苏媛媛的大哥苏康代劳。
众人进入苏府。苏媛媛直接去了内宅,见自己的娘亲去了。苏康吩咐完下人安置好马车和随行的赵府下人,就带着赵文和周宁去了绿竹斋。
周宁跟着弯弯绕绕,过了一处院门,就见到一片竹林。这在万物枯萎的冬季里,看到一片绿色,实在令人感到心情愉快。
周宁看的心旷神怡,却发现苏康、赵文均习以为常的样子。三个人经过一座竹桥,桥下水流潺潺。
进入竹林,沿着小道走了十几步,就到了一处稍微宽阔的地方。种植了不少的梅花树,树丛中有一雅致的三间小房子。
周宁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笑语,暗道来了不少的客人。
屋内似乎知道周宁等人到了,派了一个丫鬟迎接,到了门外,就见到苏瑜亲自出来迎接。赵文愣了一下,心道自己岳父怎么会亲自出来迎接,不可能是为了自己,难道因为妹婿?他有什么值得自己岳父重视的地方?
赵文带着疑惑,看了一眼安静稳重的周宁一眼。苏瑜看到周宁、赵文都来了,心情愉快,接受了两人的行礼,就把他们带入屋子内。
周宁进入屋子内,看到有十几个人坐在那里,年龄大的居多,只有少数年轻人。周宁想到请帖中说的以文会友,可见这些人都是真才实学之辈,让他感到有点棘手。
身份高、年纪大的宾客没有站起来,年纪轻、身份低的宾客看到周宁和赵文都纷纷站起来以表礼貌。赵文他们自然是认识的,听过周宁名字的人多而认识周宁面貌的极少。
苏瑜先介绍了赵文、周宁给在座的宾客认识,然后又一一为周宁、赵文介绍在座的宾客。周宁和赵文都是一一见礼,然后众人才纷纷坐下。
周宁又是坐在末位,赵文紧邻着他。一个丫鬟送了两杯茶过来,就下去了。这个时候,这些人又继续了讨论。
周宁细听之下,却是讨论王羲之的书法。周宁捧杯想要喝茶,却发现里面又是放了不少的佐料,无奈放下。他四下一瞧,却发现不少人正好奇的看着自己,猜测定是麻将发烧友。只是有一人的眼神让他感觉不舒服,就是和自己老婆相同名号的江宁第一才子周兴,说起来也算是本家,都姓周。
“老夫临摹兰亭集序十载,至今未能得其精髓,惭愧啊。”坐在尊位上,也是在场地位最高的三朝元老彦阁老感叹道。
周宁从记忆中了解到,这严阁老名叫彦文台,字湛清,当年的状元,文渊阁大学士,曾任参知政事。没有致仕前,人人称呼其彦相公。告老还乡之后,又改称了阁老。时常受到宁王柴喆的请问,讨论儒学大义。
“彦阁老过谦了。就连东京的书道大家蔡太师也甚为赞赏您老的字,常常对他人说,‘吾与阁老的字不相伯仲’。”苏瑜微笑着,拍着马屁。蔡京蔡太师乃是当今公认的书道大家,书法功力深厚,千金难求一字。
下面一群人纷纷恭维起来。彦阁老发须洁白,浑浊的老眼笑得眯缝起来,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紧接着,众人又开始讨论当今书法和过去书法的变化,能不能有新的发展。周宁听得了然无趣。周宁看了看赵文,发觉他正听得入神,偶尔发出自己的见解。
众人讨论的其乐融融,纷纷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周宁百无聊赖之态,又加上无意中打了个哈欠,却被场中两个正在高谈阔论的人看见,纷纷冷目,觉得受到了侮辱。
这两人一个就是彦阁老,另一个就是周兴。彦阁老倚老卖老,地位最高,看到小辈不敬,立刻冷哼一声,发难起来。周兴坐在那里,心中暗喜,考虑着如何推波助澜一番,好落落这厮的面子。
场中静默,一场暴风雨将要袭来。(求收藏,求推荐,求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