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空静止,生命本该永恒,人类所要追求的至高奥义,不是生命的无穷无尽,永恒不息吗!
但天道的法则,万物既然有开始,就应该有尽头,生命依旧不能例外,即使在时空达到不了的荒漠,人类也无法超越生命最初所定的法则。
墨阳在这片荒漠中,正在经历着风沙的洗礼,体验着生命流逝的意义,当时光耗尽,面临的就是死亡,人类对死亡的恐惧,才是永恒。
他的背躬的越来越厉害,脸上的皱纹在风沙中皱起,苍白的头发在漫漫黄沙中,突兀的有些另类,他的眼睛已经模糊的看不清远方,但他的脚步依然很稳,走的速度不但没有减慢,反而加快了。
双手依旧紧紧的抱着墨曦,他的表情平静,没有哀伤,没有恐惧,就像一个平凡的赶路人,在走向他想要达到的远方。
荒漠无法困住他,在他身后的一串串脚印,风沙已经无法抹去它的印记,他一路走来,清晰的存在。
存在,这才是生命的意义,万物的真谛,苦难,是对人精神最深刻的考验,死亡,也是生命的重生。
墨阳悟到了,万年前到现在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划过,曾经的人、事,如吹过他的漫天风沙,包围,侵蚀着他,但那终究不是他,他会记住留在他心中的印记,一切也将重新开始。
这一刻,荒漠平静了,没有了一粒沙尘,天空中的昏暗渐渐变的明亮,阳光透过黑云,洒向荒漠,一棵萌芽从他曾经流过泪的地方探出头来,接着,他走过的路上,绿草成茵。
时光倒流,尘埃落地,墨阳闭上眼睛,静静的聆听着时间从他耳边虎啸而过的声音。如沙尘,却比沙尘美妙很多。
他的白发飞速的变黑,腰挺直了起来,皱纹逐渐被抚平,如果说这十几年了是他肉体的重生,那么现在则是他灵魂的重生。
墨阳抬起头,享受着这一刻,满脸的陶醉。生命,真好!
“大哥哥,我们还走吗?”墨曦疑惑的问道。
墨阳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向四周看了看,脸上充满了惊喜,他们回到了起始的位置,远处的荒漠,身后的绿洲,墨曦还活着,一切都仿佛梦一般,但墨阳知道,这不是梦。
“来,大哥哥背你走,”墨阳弯下腰,轻轻的将墨曦背在了背上,“曦,大哥哥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
“好啊!”背上的墨曦高兴的答道,她能朦胧的感觉到,墨阳在那一瞬间好像变了,但又好像没变,在她的小脑袋里,还是无法分清楚,当墨阳要给她变魔术的时候,她立即便把那个问题忘了。
墨阳双手在胸前比划了几下,然后指向前方,说道,“看,出来了。”
墨曦抬起头,错鄂的看着荒漠漫漫的变成草地,一朵朵鲜花盛开,“哇,好漂亮啊,大哥哥,真会变魔术啊!”
“大哥哥,你教我变魔术好不好,”墨曦突然问道,墨阳一下呆住了,他没想到墨曦会提出这个要求,“等你长大了,大哥哥在教你变魔术,”墨阳糊弄道。
“长大?向大哥哥这么大吗?”墨曦用手将自己的身高和墨阳的等了一下,不得不说,墨阳虽然年龄不大,但从身高上看,已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了。
“对啊,等你长这么大了,我就教你!”
“真的吗!”墨曦激动的问道,但问完她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可是墨曦什么时候才能长的像大哥哥这么大!”
“等你有烦恼的时候,就长大了,”墨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深邃,“大哥哥希望墨曦永远快快乐乐的,没有烦恼。”
“长大就会有烦恼,那墨曦永远不要长大,大哥哥也不要长大,”墨曦将小脸贴在墨阳的背上,认真的说道,她在这一会儿功夫,便将变魔术的事忘了。
“好,我们都不长大,”墨阳边说着便迈开步子向远处走去,他的考验还没有结束。
他们穿过绿洲,终于走到了东华方域的尽头,一望无际,湛蓝的海洋,在海洋边上,一艘小船停在海面上,这里并没有人,怎么会有船,墨阳知道,这就是他要经历的另一个考验。
面对过死亡,他已经不惧任何事了,带着墨曦淡定的走上小船,平静的海水,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画中的海水一样,静止不流动。
他们的小船在汪洋大海中,自由的漂动着,这是墨曦的感觉,但墨阳却知道,小船没有动,一直都是静止的。
时光飞逝,岁月如白驹过隙般划过,他们经历过夏天酷烈的阳光,冬天寒冷漫长的夜晚,冬去春来,墨阳在小船的一侧做下的记号,已经有50个轮回,也就是说他们在小船上整整待了50年,但他们却没有任何改变。
即使是没有看到过外面世界的墨曦,50年的单调生活,也让她变的厌烦,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经常一个人低着头发呆,孤独,是一个人最难以忍受的过程,况且永恒的孤独。
在这50年里,墨阳也曾感到孤独,迷茫,他曾以为,经历过沙漠中的生死,他已经不惧任何东西,但现在,他明白了,人是多么渺小,在世界的法则之下,该敬畏的太多太多。
好在墨阳没有让自己在孤独中发疯,他尝试着学钓鱼,让自己保持一份宁静,平淡,他坐的时间越来越长,一天,两天,十天,一年,十年……他仿佛一个雕塑,一动不动。
墨曦整个人因为孤独而变的呆滞,没有人管他,她的生命永远的停困在了孤独的空间之中,不生不灭。
转眼间,二百年的时光已过,海洋中,一艘小船,一个垂钓者。
海水渐渐泛起波纹,静止开始流动,一声拍打海岸的怒滔声,如惊雷般响彻天际。
墨阳飞速拽起鱼杆,一条鱼他钓了二百年,那种欣喜,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形容的,望着渐起波澜的海洋,他不由的发出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感叹。
这就是他二百年的感悟,一朝顿悟,天下明,看了看昏睡中的墨曦,他的眼睛里满是怜惜。
“睡吧,醒来了,一切都变好了。”墨阳柔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