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散了之后,安如意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冷静了一下,还是在收拾桌子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傅萌:“萌萌,你和傅战,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你很不对劲呢!”
傅萌拿碗的手颤了颤,强颜欢笑道:“你觉得呢,我一个带着孩子的单亲母亲,能够嫁给这个城市里的显赫家世的傅战,你觉得他的家人会接受我么?”
安如意收敛了脸上的微笑,不敢相信的问道:“傅战是世家子弟?你怎么知道啊?他不就是一个警察吗?什么时候还是有家世的人?”
一连好几个问题抛了出去,倒是让傅萌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以前觉得安如意是个好人,心思也单纯,果不其然,自己看人的眼光除了那个渣男之外,还是正常的。
傅萌苦涩一笑,然后抿了抿唇,头撇开看着店里装修的时候挂上的中国山水画,叹了一口气才回答道:“如意,不是我没有自信,实在是我带着一个孩子,而且这个孩子的身世不清白,他的父亲不要他,我又是一个没有什么家庭背景的人,所以难免会心虚。”
安如意打断了她的话,拍了拍傅萌瘦弱的肩膀,然后回答道:“萌萌,你觉得今天来的那个浑身穿着名牌的女人,开着奔驰车来的,她怎么样?”
今天是年三十,自己早已经和顾客们说好了的话,提前三天就打烊了,谁知道今天还是有顾客上门了,还是一个陌生的客人,说要加倍付钱做艾灸。
其实就算是付十倍的工钱,安如意都不想做,但是看她不舒服的样子,又觉得于心不忍,看她的脸色,应该是肝郁很严重吧。
果不其然,安如意让新来的刮痧师傅给她后背刮痧的时候,那一道道醒目的黑红色,就知道这个女人在家里受了多少气。
安如意给她的配学就是:肝俞,胆俞,中脘和足三里,安如意照例给她喝了自己配制的中药之后,开始给她做艾灸的,其中她接了一个电话之后,脸色就变的无比的愤怒,不顾安如意在场,就歇斯底里的喊起来:“你以为你肚子里揣着肉就可以进我的家门了,我告诉你,不但没门,连窗户都没有,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这个狐狸精,你不得好死!不,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番发泄之后,那个客人喘着粗气,对安如意说道:“让你笑话了,我这个正室只剩下了钱,连孩子都没有,对,我的男人也没有了,他的人和身体,都在另外一个女人,不,是另外几个女人身上,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安如意安慰道:“夫人,你现在动了大怒,所以暂时不要艾灸,我让人给你泡泡脚,然后再艾灸吧,切记,只有告别过去的自己,才能有新生!”
安慰了那个女客人之后,安如意心里一片凄凉,这个社会都是这样的风气,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如果不是见识到了身边的男人都是负心汉,恐怕安如意还会对这个社会抱有希望。
也对,在古代,纳妾就是正常的事情,只是现在不能明着纳妾,却不能暗里做小动作。
傅萌今天早就过来打下手了,自然是听见了那个女客人的话,这样一对比,傅战可要比那些说一套做一套的男人好的太多了,至少自己也没有什么引以为傲的东西让他惦记,自己是生过孩子的女人,还是顺产,他能图自己什么呢?
想到这里,傅萌的心情好了太多,脸色也缓和了不少,至少带着一点微笑了,傅战在门口接了个电话之后,对傅萌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忙忙的走了,也是,大年夜能够放下父母陪自己吃饭,已经是对自己的绝对肯定了,自己又在担心什么呢?
傅萌的心结一疏解,顿时人就有了活力,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她以为是傅战,却不知道是傅和的电话打了过来。
“哥哥?”
傅萌刚一开口,就觉得话堵在了嗓子眼里了,一股压抑了很久的酸涩感觉瞬间弥漫在自己的胸口,一时间,傅萌只觉得连说话都开始费劲,她的鼻子也堵住了,有着浓浓的鼻音。
那头的傅和手机开着免提,傅妈妈和傅爸爸则是在一旁听着女儿酸涩的说不出话来的声音,心里一酸,推了傅和一把,傅和一愣,瞬间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他哆嗦着身体,咳嗽了一声,然后小声的说道:“萌萌,家里人都想你了,今天是大年三十,你,嗯,还有你的孩子,一起回家吃饭吧,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不是吗?”
说起来傅和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就是标准的家族接班人,一直按照最高的要求培养出来的世家子弟,却是一个护妹狂人,如果不是那个赵安实在是刁钻可恶,自己的妹妹没有经历过人世间的困苦,又怎么会听了那个渣男抛弃了最爱她的哥哥和父母呢?
一想到妹妹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却是个要强的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在父亲接到妹妹手中的股份名字都变成了赵安之后,也不会按捺着等自己家的小公主哭哭啼啼的回来诉苦。
谁知道两年的时间过去了,萌萌居然独自带着孩子就是不肯低头,如果不是傅爸爸身体出现了问题,而且过完年就要去医院化疗了,想要见见自己的女儿和外孙的念头,却越发的强烈了起来。
傅爸爸迟迟没有听见小女儿的回答,心纠了起来,疼的厉害,他本来就因为身体不舒服的腰再也直不起来了,瞬间就弯了下去,人的精气神也少了,只摇头叹气,似乎对女儿不再有幻想了,顿时,傅家原本就冷清的客厅里,似乎陷入了一种绝望中的困境一样。
傅妈妈看着自己老公瞬间苍老了不止十岁的样子,一把就接过了电话,声音颤抖着说道:“萌萌。”
只是一叫出这个名字,傅妈妈就忍不住捂着鼻子轻声的哭泣起来,梨花带雨的好不柔软,傅和是她的儿子,哪里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现在是有苦难言,夹在中间没有办法做人了。
他的心里刚开始还是激动的,但是随着电话里的沉默之后,渐渐熄灭了情绪中的激动,带来一种复杂的失望之感。
傅萌呆愣了一会儿,在听见了母亲的轻轻的哭泣的声音的时候,她再也装不下去了,她狠狠的咬着自己的拳头,然后拼命的点头,只是说不出话来,在她用尽力气说出:“好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傅和立即回答道:“妹妹,你现在在哪儿,哥哥我马上去接你,乖乖的待在那里不要动,不用收拾东西了,只要把小外甥带回来就好。”
傅萌报了自己的地址之后,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安如意整理厨房的样子。
看来真是要苦尽甘来了,自己毕竟是父母的心头肉,本来还想等父母的气消的差不多了,然后自己也事业有成的时候回家,哪里知道父母和哥哥会在这个时候会给自己台阶下呢?
肯定是哪里不对劲,但是一想到父母和哥哥除了在反对自己和赵安在一起的事情,从小到大,又会在哪件事情上和自己闹别扭呢?
傅萌安慰着自己,然后给傅战发了一条消息,意思是让他待会儿就不要回来接自己了,自己要回家一趟。
和安如意随便说了一下待会儿要带蛋蛋回家的好消息,安如意虽然不太了解傅萌过去的事情,但是却也知道傅萌的家世肯定不会太差,只是自己对她抱着平常心对待,也不会因为她落魄了就冷眼相待,更不会因为她发达了,自己就去谄媚,这不是自己的性格,安如意只会为傅萌感到开心。
收拾完了一切之后,已经快要到晚上10点钟了,因为安如意有守岁的习惯,所以在下午的时候早已经补眠了,看着蛋蛋安静的睡在傅萌的手上,傅萌趁着等待哥哥来接自己的时间,对安如意慢慢阐述了过去的事情。
安如意一听完赵安居然是这样的一个男人,简直就是完完全全的渣男一个啊,莫恒再无耻,也不过是玩弄了自己的身体之后消失不见了,自己的财产还是没有受到损失的,哎,现在不是纠结钱的事情,嗯,对,就是人品的问题,如果莫恒真的是为了自己的钱而喜欢自己的话,那么只能证明自己的眼睛的确是瞎的,跟安如意的前身没有区别。
安如意看着傅萌和蛋蛋坐上了一辆路虎越野车之后,开心的朝着傅萌一笑,什么都比不上和家人团圆来的幸运,自己上辈子进宫后就没有见过亲人,这一辈子也没有父母,只有安吉吉这么一个弟弟相依为命,曾经以为还会和莫恒在一起,然后生个一儿半女的,谁知道这一个世界太迷乱,自己一不小心就失去了清白的身体,而且还没有把男人的心留在自己的身上。
安如意刚因为傅萌的事情开心起来的情绪,却因为想到莫恒的时候,还是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
心有点酸疼,那种曾经以为自己找到了最终的归宿之后,终于可以歇息一下的心理,却被残酷的现实所打败,安如意苦笑了一声,看来又要去捣鼓艾绒了!
晚上的气温下降的厉害,安如意穿着笨重的棉睡衣在店里打艾绒,安吉吉看着自己的姐姐心里愁苦,脸色也不好,于是想要转移姐姐的注意力,说道:“姐姐,我今年的压岁钱你都没有给我呢,你今年赚了大钱了,可不能这么小气啊!”
安如意看着安吉吉一副小财迷的样子,打艾绒的手不停,笑道:“你错了,这个店里本来就有你的一份,今年的收入一共有20万,我和你还有傅萌傅战四个人合股的,这样我们两个人有10万块,你就有5万块呢,这还不算是大红包了?”
安吉吉狡辩道:“那是我应得的,所以根本就不算事红包。”
其实安吉吉是故意这样说的,当姐姐看着傅萌姐姐被她的家人接走回家过年的时候,姐姐眼里的羡慕和失落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的,自己故意扯皮,当然是想要转移姐姐的注意力了,再说了,自己算什么股份啊,一个小孩子,平时就是在周末的时候帮帮忙,最忙的还是姐姐和傅萌姐姐了。
安如意当然知道安吉吉的想法,看着弟弟长大了不少的样子,心里安慰,脸色也缓和了很多,只是但笑不语的看着弟弟。
安吉吉心虚的看着姐姐,又继续说道:“姐姐,今晚的白松露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难道真的买回来了那么贵的东西给我吃啊?姐姐,那样的东西我们还是不要吃了,我们家底薄,如果现在赚了一点钱就开始挥霍的话,肯定会败光的。”
安如意看着安吉吉少年老成的劝解着自己,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回答道:“你放心,我这么小气的人,才不会买那个玩意儿呢,那是客人送给我的礼物,上次不是有个人风湿痛了几十年,在我们店里艾灸和拔罐之后,终于暂时控制住了病情,然后不用到处寻医问药的受折磨,他送我的时候,只说是他儿子外国带回来的普通的蘑菇,我也就收下了,谁知道会这么珍贵啊,我看着松茸和这个差不多,就随便泡开了之后炖汤了,谁知道傅战傅萌的嘴尖,一下子就尝出来了。”
而安如意不知道的是,那个客人是莫恒推荐给她的,而且那个白松茸也是莫恒收拾仓库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就安排人送了过来而已。
莫家此时的气氛,非常的萎靡不振,因为莫恒受伤了之后,医生得出的结果就是:以后都不能走路了,而且就算是做了手术,这一辈子也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莫老爷子似乎一下子就老了十岁,他握着拳头看着还在昏迷之中的莫恒,打了一个电话之后,眉头却始终皱着不松开。
莫恒被送回家里休养之后,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双眼紧闭,嘴里却再一次的在小声的无意识的喊着:胖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