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之地位于曲临江上游,虽非高山丛林之地,却也多丘陵湖泊。南楚之军除了乘骑陆战的甲士,还多有船舶水战的甲士,受地域影响,南楚最为强大的军队还是水军。
而大梁境内虽同有曲临江贯穿流过,却并没有太多水系相连,加之与南楚相邻各国都知道南楚水军的厉害,各国对于与南楚相连的水道严防死守,大梁同样也如此,才使得南楚没能顺着曲临江江道攻伐而来。
对于苏秦轻言灭国南楚,霓凰郡主的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然后还是不相信。毕竟南楚多水的地域环境在那里,想要灭亡南楚,那便只有水陆齐头共进,一旦水路或陆路的其中一路突进过快,那边很有可能陷自己于绝地包围中。而大梁的水军战力一般,甚至还不如一些曲临江上的漕帮,想要水陆同时发兵伐楚,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南楚多山傍水,八成土地被湖泊河流所围绕,欲灭南楚,需水陆同时发兵,任何一路不可冒行,两路人马当齐头并进,稳固扎打,点点蚕食。”苏秦道。
“那你可知道这样攻打南楚,又将耗时多久,战损几何?”
霓凰郡主平复了心情,冷静的等待着苏秦会如何分析。
“南楚水系连贯,为了保证两路人马的后勤所需,点点蚕食之下,三年可动摇南楚根基,五年有望灭国南楚。至于战损,伤亡至少十万,钱财、物资不可计数。”苏秦淡淡分析道。
“如此倾一国之力,耗时五年方可完成,我大梁怎么可能回去做,何况周边大渝、北齐、北燕虎视眈眈,又怎么可能不乘机出兵攻打大梁。”
此话一出,却是霓凰郡主对于苏秦所说的计策完全的否定了。
“此计策本就不可行,可是我又何曾说过要用此计策。三年才能动摇根基,期间若是南楚利用对水系的熟悉,处处偷袭,那么大梁军队最终只能龟缩防守。”
“那你口称灭国,你又会如何去做。”
一双凤目紧紧盯着苏秦,仿佛在期待着他的惊天一计,苏秦不由得感叹比格这东西果然还是装高的。
“郡主是领兵之人,可知用兵最为重要的是什么?”
“我也曾读过一些兵法之书,更是多年领兵与南楚对峙,这用兵之道也有所心得。于我看来在于军纪严明,闻鼓而知战,见旗而知令……每时每刻都以将令为尊。古朝名将吴甲更有‘军以勇为先,甲士当知令而行,死亦不退’的名言。”
霓凰郡主说完看向苏秦,却见苏秦皱着眉头不说话。
“先生似乎并不赞同?”
苏秦不说话确实有不赞同的原因,而更多的却是吴甲这个名字带来的震撼。曾经在看《琅琊版》时,苏秦也曾以为这是个故事的背景架空与于南北朝时期,但是名将吴甲的出现显然将这一点否认了,他不知道吴甲到底是什么时期哪一朝的名将,但是引用兵家用兵之道,更为有名的当属春秋战国时期的《孙子兵法》,可是连霓凰郡主如此身份似乎都不知道这一兵法圣书之言。
显然这琅琊世界有可能并非是一个被改变了的南北朝时期,而是历史的车轮早在不知何时便已经发生了变化,虽然同样是讲着汉语,写着汉字,但是地球世界历史上曾出现的璀璨盛世,似乎并没有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擦也。”
苏秦看着霓凰郡主试探道,他想要确定霓凰郡主是真的不知道这《孙子兵法》的开宗明义,还是有听说过。
“这话很是有理,可惜我一时捉摸不透,不知是先生之心得,或是兵书之言?”
苏秦话一出口,霓凰郡主便被震撼了,苏秦的这一句话可以从字的意思上去理解,同样又不能仅仅停留在对于字的理解上,发人深省。能说出这番话,霓凰不由得对苏秦以先生相称,之前对于苏秦的一些偏见也是改变了许多。
“这是《孙子兵法》开宗明义。”
“我却是未曾听闻过如此奇书,先生可否将此书借我一观?”
霓凰郡主的话最终还是证明了苏秦的揣测,但面对郡主的问题,苏秦不知道他该不该将《孙子兵法》全书说出来,要知道《孙子兵法》虽是兵家圣书,兵家却是主杀伐、屠戮,一旦此书现世,苏秦也不知道这世界会有什么样的影响,是好,亦或是坏?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殊途而同归,皆曰道。对于这点,你并有必要去多想什么,天地之间有无数的道在这世间传播,如果你能为其阐述传播,那么便是功德所为。”
就在苏秦纠结说不说的时候,老魔的声音淡淡在苏秦心中响起。而苏秦听了老魔的话也想明白了很多,既然担心流传开来会有所影响,那便控制流传出的范围就行了。
“郡主需答应我一件事。”苏秦看着霓凰郡主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什么事?”
“此书只得郡主一人观看,未经我允许,不得让他人知晓。”
“好的,我答应先生。”
霓凰郡主看着苏秦认真严肃的神色,也认真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若是被我发现兵书内容未经我允许而流传开来,那么我便不管知晓之人是何等身份,必穷尽我之能力杀死所有未经我允许而知道的人。这句句话,无论郡主当作威胁也好,劝诫也好。我仍希望郡主谨记。”
霓凰郡主没有再说什么,在苏秦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一股坚定的气势从苏秦身上直冲而出,她更感觉到了苏秦说这番话时的坚决。
“那么我会将书抄录一遍之后再遣人送来。”
苏秦说完便也不再多言,起身准备离去。
“先生留步,先生还未曾告诉我该如何解决南楚欲发兵大梁的灾祸。”
见苏秦要走,霓凰郡主急忙上前几步拦在苏秦身前。
“南楚发兵只是你们穆王府诸多谋士的猜测而已,南楚如今国力日渐强盛,但也轻易不会发兵的。”苏秦淡淡说道。
“先生为何如此肯定?”霓凰问道。
“兵之五事,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法你已经知道,那么以你对楚国的了解,再从道、天、地、将、法五个方面去分析,你就会知道为什么南楚轻易不会发兵了。征战只是朝堂的延续,而兵伐一国更不是有人就可以的。”
“那什么是道、天、地、将、法?”
虽然从字就可以理解,但是霓凰郡主却不敢肯定自己理解的就一定是完整的、正确的。
“等你看到书你便知道了。”
说完苏秦绕过霓凰郡主的阻拦,缓缓离去,出门、上轿,苏秦都没有再跟霓凰郡主有过一句交谈。
“你到底是什么人?突然出现却已是名扬天下,而之前的你,无论我穆王府的探子如何打听,始终无人知道,仿佛这世间的人都只知道名扬天下的你而已。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舞动了风云,引得八方礼遇,却偏偏愿意随着纪王来到这梁都。一个不知师承的人,三件天下传说的事,今天一番刺探,却是让我更加看不懂你到底是如何一个人了,你来这梁都又是为了什么?”
看着那顶离去的小轿,这个世界虽然有轿子,可是大多贵族商贾出门都选择乘车,对于苏秦的这点特立独行,霓凰郡主并没有多加评价,她就这样一直静静看着小轿越行越远,今日她的一番试探却反而徒增了心中更多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