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板正地坐在书桌前看书却翘耳听着宿舍门口照例的八卦的沈柔仿佛是中了一种毒,世界上无人可解的毒药,她渐渐知道她彻底沦陷了。
相思怕是世上最毒的毒药,而不为人知的单恋更是深种心底,每一次心脏的跳动将毒素循环传送到身体的每一滴血液中,藤蔓般紧紧束缚着,纠缠着,夜深人静时勒地人无法呼吸,却让她深溺其中。
这又晦涩又甜蜜的感觉也许是这世上最难以言说的事情。
远远地看着傅衍知在B大校庆典礼上代表全校师生致辞,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只注意到他清冽又不失温雅的声线透过话筒在偌大的礼堂里回响,聚光灯照耀下愈发显得主席台上正在发言的他耀眼地像是天神降临一般。
这世上有一种男人,温润如玉,谦谦儒雅,偏偏却又那种让人臣服、信任的王者风范,与家世地位无关,有的人生来就是王者,愈是了解,愈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也许,沈柔想着,就这样默默地在角落里喜欢着一个人,对于她就足够了。没有人知道,只是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喜欢的他发着绚丽耀眼的光芒,不去打扰他,就足够了。他是天之骄子,是天生的王者,应当配得上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
悄悄关注着有关于他的一切消息,他连年在经济管理学院专业排名第一,精通中英德俄四国语言,是学院教授们最得意的弟子,他被评为B大历年来最受欢迎和最具影响力的学生会主席,他带领团队开启的创业项目,获得了风投的诸多青睐,被评为未来最具发展潜力的创业项目之一,他参加全美数学建模大赛,获得最高奖项,他代表B大参加国际模拟联合国代表大会,席间风姿卓越,广受关注,他……
沈柔为傅衍知获得的每一次成功和荣誉而欢喜,也在心中把他当成目标,读他看过的书,学他精通的语言,参加他获奖的比赛,感受着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只是她也许永远都无法追赶上他的步伐,他是天才,是天生的王者。
这一次,沈柔再也无法去追赶他了,听说傅衍知去了美国留学,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听说他也许不会再回国了……
深秋的夜,微凉的气息沁人心脾,她悄悄爬上国贸大厦的顶楼,倚在天台的栏杆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天发呆。夜空深邃动人,点点星辰映在她的眼眸中晶莹透亮地,倏地几滴眼泪掉落下来落入衣领,沈柔心里说着:“傅衍知……再见。”
……
“听说傅主席在美国车祸了,好像是死了…”
“天哪…真的假的?”
“肯定是真的,我家亲戚就是哥伦比亚大学的哪…”
“你胡说!…”……
从来没有人听过沈柔用那么大的声音对人说话,那几乎是压抑了许久许久从灵魂深处嘶吼出来的。
看着对方一脸惊愕,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涨红了脸,仿佛深藏了许久的秘密被暴露在青天白日下鞭笞。
“对…对不起。”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转身就跑。
一路跑出了学校,沈柔像是逃离了一切束缚和围观,像疯了一样沿着夜晚的公路逆行。
夜晚的京城仍旧灯火辉煌,白日的庞然大物陷入了深眠中,于是夜晚的怪兽苏醒在光怪陆离的夜晚,它们像看怪物一般睥睨着满脸脏兮兮泪水和汗水混着的沈唯奔跑着。
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国贸大厦。站在高楼大厦间的沈柔显得愈发渺小,抬头仰望夜空被林立的摩天大厦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突然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汗水,泪水,彻底模糊了她的视线,眼前的灯火辉煌,摇曳闪烁地像一块巨型的磨砂玻璃环立在周身。她拼命地用手背抹去泪水,两只杏仁眼搓地红彤彤地,像只迷路的兔子,但那泪水就像断了线似的流不尽。
“傅衍知…傅衍知…傅衍知…傅衍知……”沈柔只是压抑了太久,想要一次性痛快地喊出来,这个不敢在人前轻易说出口的名字——傅衍知。
没有回声,也没有回应,再大声的呼喊也只是深沉大海般湮没在整个城市喧嚣热闹的夜景中,绝尘而去…
双手合十虔诚地向着漫天的星辰许下一个愿望,她想着:“老天爷,是我太贪心,我不应该偷偷地喜欢他。但是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求求您,让他回来,我愿意去最荒凉偏远的地方放逐自己,求求您……”
……
那天夜里,沈柔站立在整个城市的最高处整整一夜,回到宿舍,面对又担心又想问不敢问的顾嘉嘉什么都不想说,用被子紧紧地包裹住身体,昏天暗地地睡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早上才发现自己生病了,高烧地浑身发烫地疼,嗓子干哑地没法发出声音。那场高烧来得凶猛疾势,足足养了半个月才有所好转。
顾嘉嘉眼看着沈柔遭罪地本来就不胖的小脸更加憔悴的样子,心疼地忙前忙后照顾她,想提那个人却每每欲言又止。
病好了之后,就是忙着期末考,一场又一场的考试接踵而来,忙得人喘不过来气。那个人顾嘉嘉不敢提及,沈柔知道。她也拼命地让自己忙起来,整日地在自习室和图书馆里待着,复习,考试。
她在图书馆的一本书上看过,“时光永远是治愈任何伤口的良药,无论是针扎的小孔,还是碗大的伤疤,请相信,时光,足以磨平一切。”
是的,时间,会磨去所有年轻时的棱角,拔光心底所有深藏的刺,直到每个人都变得光滑圆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