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不同的角度审视护城河,有人说它是一道风景;有人说它是一道防线;还有人说它是让人馋涎欲滴的聚宝盆。有人怀念它曾经的秀美;有人叹惋它曾经固若金汤的豪迈;还有人大大咧咧地说就现在这样最好,一马平川,大市场大繁荣,大家方便大家发财。
围绕护城河的整修改造,那几年县政府真是伤透了脑筋。南腔北调,百家争鸣,究竟该听谁的不听谁的?两R县长都没能拿定主意,稀哩糊涂好几年过去了。到了这R县长履职,大家依旧还是扯皮。
这天,分管农业的副县长来向他当面请示,说民政局福利工厂搞了个惠农生产资料义卖,想让他去出面鼓励鼓励。县长正在剔牙,剔几下卟咂卟咂嘴,剔几下卟咂卟咂嘴,直到“噗”地一口终于排除了异已,他才转过脸来问道:“哪个福利工厂?”副县长忙恭恭敬敬地说:“就是城南护城河边上的那个。”这么一说县长想起来了,县电视台为他拍摄“心系全县百姓”宣传片的时侯,曾经引导他去那里握过几只残缺不全的手。心生感慨道:“到底是放开搞活新气象,连残疾兄弟都能自立自强助农惠农了!好嘛好嘛你去吧,顺便也代我向咱那弱势群体问个好,就说政府想着他们呢!”这么着,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可那位副县后来又因为什么没有去呢?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就是不高兴民政局办公室三次打电话催他。本来打第一次电话是秘书接的他也听到了。明确告诉你“已列入日程安排”,你还有什么不明白不放心的呢?!耐心等着不就行了吗!可还偏又来电话问几点几分能到琴台路口?真是混帐!领导的日程安排都是分分秒秒衔接好的,几点上车几点起步,走什么路线拐什么弯儿,到什么地方喝水打尖看大地看蓝天,那都是板上钉钉规划好了的!能再为你那个什么路口打断环节重新考察设计吗?!更可气的是,第三次来电话居然说他们的车已在琴台路口等着了。太放肆了!领导的算盘珠子能是你随意要挟随意拨动的吗?!你以为你想拨就能拨得动吗?!你想让我往哪我就往哪吗?!......
这位副县长越想越生气,坐进车里了还气呼呼的。司机师傅估摸着去城南的时间已很紧迫,怕起步晚了届时赶不到,轻手轻脚地就将车子发动着了。发动着了之后他也没敢挂档就走,小心翼翼地扭脸看了看还在生气的副县长。不料这一看把他满肚子里的火看出来了,没好气地问:“这车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司机师傅陪着笑说:“当然是听您的。”副县长冷着脸问:“我让你发动了吗?”一句话噎得司机师傅不声不响地熄了火也不吭声了。副县长又问:“这车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司机师傅伏在方向盘上带着哭腔说:“当然是听您的。”“你口口声声都是说听我的!你回答我——我让你拧钥匙熄火了没有?成心想给我难堪是不是?!”这种混帐不讲理的官脾气,难为得司机师傅恨不得给他下跪磕头。忍气吞声求饶说:“原谅我,我说错了,本来我开车这车是听我的,我不该把责任推给领导。”实指望服软求饶能息事宁人,万不料这种回答更让副县长光火。他干脆也不再装作边看文件边漫不经心了,索性用手一指厉声道:“你下去,你给我滚!我就不信,你滚了之后这车还能听你的!”真是混帐得出类拔萃。
司机师傅悻悻下车后,副县长小声愤恨说:“早就看着这小子不地道,肯定是他把咱们现在的位置泄露出去的,不然民政局的人怎么会料定咱们会走琴台路口呢?!”秘书这才恍然大悟,佩服当领导的就是好心眼儿没有孬心眼儿多。不放心地自言自语说:“咱们来这里的活动不知有没有让他看到?”副县长说:“我不是让他把车停外边了吗,防着他呢!”
副县长已无意再拿弱势群体作秀,让秘书打电话告诉民政局因故不能出席。秘书轻车熟路也不多问,拨通电话张口就说:“省里来人了,出大事了,让政府主要领导紧急到场!”民政局长一听,马上对手下说咱也不去了。有人惋惜刘嘉能多日劳心操办,且早早订下了湖西楼。民政局长说咱换个地方不凑那个热闹不就行了吗!
这就是县、局领导和有关单位领导庆典仪式上临阵缺席的真正原因,阴错阳差让肖婵荣露了个小脸儿唱了回主角,说起来真是有点搞笑。其实更加搞笑的事情还在后面,就像辩证法解析某种条件下的相互转化变幻无常一样,这件看似有点搞笑的事情也转化出了一连串让人意想不到的结果。最直接了当的一个例子,就是在此后不久县委、县政府联合召开的“全整治护城流域座谈会”上,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和民政局长,都当着市民代表的面信誓旦旦地表明,他们始终是和人民站在一起的。一个大家都能公认的事实,就是福利工厂侵占护城河滩搞惠农大卖场时,他们不但严词拒绝出席开业庆典,而且还态度坚决地给予了严肃批评。进一步的处理意见,将依照联席会议的精神从严制定。
他们这一见风使船,可就把刘嘉能撂到河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