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张青松沉默了,他出神的望着潭面,潭水不深,只浸到了他的腰际。蓦地,他在潭面上发现了自己俊秀的脸庞,一时间不禁傻眼了。
只听他自言自语的道:“那多少年轻,多么英俊啊。”
张青松一见自己的影子,他的头更加垂了下去。从他自己的影子之中,他想起了父母之恩,想起了太多太多的事。
就在这时,突然,只听一个严峻的口音飘传到他的耳中,道:“什么人在潭中大吵大叫的,把我的鱼儿也赶跑了。”
张青松蓦地一惊,不禁本能的举目望去,但只见在水潭的另一端,一棵小树的树荫之下,静静的蹲着一个蓑衣斗笠的老人,正在那里垂钓。
本身的教养使他自然的对那垂钓的老人生出一丝歉意来,只听他歉声道:“啊!老人家,恕小子不知,冒犯老人家了。”
那老人立时斥道:“你要死什么地方不可死,偏要跑到这里来要死要活的。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要是惹起了我老人家发火,你就是要活也活不成了。小子,趁我未发火之前,快走吧!再不走,你就后悔莫及了。”
张青松正在年青好胜之际,老人的这几句话立时激起了他的反感,不禁‘咦’了一声,答道:“老人家,我尊重你是前辈老人,不然这荒潭又不是你的,我去留你可管不着。”
那老人突地勃然大怒,站了起来,道:“小子,你还敢顶撞我老人家?”
张青松大声道:“我顶撞了你又怎样?”
只听那老人道:“好,你别走。这回,你是要活也活不成了。”
就见那老人钓秆一抖,将钓丝收了起来,蓦地,就见他一脚踏入了那潭中,竟从潭面上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好像走在实地之上一般无异。
天啊,这……这是先天之境?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啊。今天竟然有幸见到了先天境界的高手,真是幸运。
只是,哎,自己就要死掉了,这,哎,算了。
此时,张青松心中一震,暗道:“他是什么人?分明他功力已达炉火纯青,化神入虚的先天之境,怎会火气这么盛?”
张青松本能的如临大敌,暗暗运了一口真气。
可是,突然间,那死的意念又袭击他了,他一转念只见,不禁对自己大恨道:“张青松啊张青松,难道你当真是杀人的魔王么?那老人家与你无怨无仇,你怎会又突然对他敌视?如他真出手伤你,你便置他于死地么?啊,张青松,这样你就真的不可救药了。”
这时一念之间,他心中顿时产生出来了另外一种舍生的情愫。不禁默然**道:“任你打我、折磨我、凌迟我吧。这样,使我得到补偿和解脱,他就杀了我,我也不许还手,我不是原就想死了的么!”
他这样一想,脸上立时飞扬起一丝愉悦的神采来。就见他微微的笑了,望着那老人一步步朝他身边走来。
那老人到了潭边,一跃上岸,蓦地一场手中的钓杆,不分青红皂白,一杆便抽在了张青松的脸上。
只听老人家怒斥道:“你小子好大的胆子,居然对我老人家顶撞,看我不鞭死你。”
随即他又是一杆呼地抽下。
张青松的脸上却是一阵火辣的疼痛。
但他自己却在心中在严厉的要求自己,忖道:“不可还手,任他打吧。张青松,你是不是杀人的魔王,便在这次考验之中。好,老人家,用力啊。”
但龙马傲雪一见张青松被打,不禁一声怒喝,前蹄人立起来,一窜之间,便要朝那垂钓老人踏来。
张青松蓦地出指如电,只听丝的一声,便点住了龙马,傲雪便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可是,那老人并不因此而住手,反而更加大怒,道:“好小子,你自以为不屑还手么?你在我老人家面前敢狂妄若此,我要叫你活着离开天绝山才怪呢。”
猛然间,老人手中那根钓杆立时呼呼作响,竟似雨点般抽打在张青松的身上,张青松咬牙忍受。
但他心上却快活异常,他一面承受着,一面自忖道:“张青松,忍耐啊!你不是杀人的魔王,你尚有同情心,尚有恻隐之心。”
渐渐地,张青松忍耐到了极至,他的神智不禁模糊了起来。
但他依旧坚持着,强大的灵魂力量让他一直坚持了下来。
然而,最终,他还是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已经从朦胧之中醒转了过来,当他的意识又开始活动时,他仍记着自己在挨那老人的抽打。而为了要证明自己并不是杀人的恶魔,他只有忍受。
此时的他已经转醒过来了,所以他立刻又喃喃道:“忍耐啊,张青松!你不是杀人的魔王。”
但,他的话刚一出口,立时便听到一个慈和的口音答道:“是的,你不是杀人的魔王,不过你是一个怪得使人不能相信的怪人。”
张青松的心中一震,双目睁开,便见昨日那垂钓的老人正站在自己的身侧。
此刻的老人已完全不是昨日那凶恶的老人了,但见他脸含微笑,正目光柔和的望着张青松。
张青松再望了望四周,发现这里竟在一间精致的石室,自己两人正置身于石室之中。他躺在一张辅有厚锦褥的石床上,身上盖着的被子也十分的考究。
面前的老人更不是昨日蓑衣斗笠的装束,这时的老人穿了一袭青缎长袍,恰像是一个家财万贯的员外一样。
张青松不禁轻声‘咦’了一声,轻声道:“我在哪里呢?这莫非是在做梦。”
只听那青袍老人慈和的笑道:“小哥,你不是在做梦,你是在天绝峰的深山,我老人家的洞府之中。你好好的调息些时,便能完全的复原了。
张青松不禁诧异的望着这老人,老人又对他一笑,道:“你真是一个怪人,不过这样却救了你一条性命。昨日你要一经还手,我便会立刻杀了你。小哥,想不到你小小的年纪,却练成了这种能身化血魔的功夫,实在是让老夫惊讶。”
老人说到此,双目陡地射出两道湛然神光,凝视着张青松。
张青松全神一震,暗道:“他怎么会知道?我在他面前并未施展化魔神功啊。”
老人好像知道他的心意一般,笑道:“你怀疑我怎么知道的是么?你一纵马跃落潭中时,我见你完全是一个血人,那马也血迹遍身,当时我便启疑。后来你口口声声吼着咒骂着自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我便惊疑了。因此,我才向你走来,从你的印堂上一看,果然是盖着一片血影,这是化魔神功练到能身化血魔的境界时候的特异标志,当时我便想下手除了你。”
老人顿了顿,见张青松吃惊的盯着自己,便继道:“但我想起你又哭又笑,要死要活的神情,和你心中万分的懊悔和自责,当时的我便用杆抽打你。那时的我下定了决心,一直要将你打昏过去为止,只要你能忍受过去,这证明你且练成了身化血影,当今天下几无人的是你的对手,但你并非滥杀之徒,更非歹徒恶贼之流。这样一来,你的功力愈高,便对武林愈有益。但是,你当时假如一个忍耐不住,我势必立刻取了你的性命。”
张青松不禁心里一寒,但他低声疑惑的问道:“请问如若我一旦运起了化魔神功,身化血魔,老前辈你又怎么能取我的性命呢?”
只听老人道:“别人或许办不到,但我却不难。”
说着他忽地自怀中取出了一个像牛角的物件来,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张青松不禁摇了摇头。
老人道:“想要制血魔于死地,只有一法,便是放****身上的血液。昔年的排云居士制血魔于死地,便是以排云掌将血魔震出了一个血洞,他的血流干之后,便自然的死去了,而我手中的这件宝物是万年犀牛角,无坚不摧,不下于稀世宝刀宝剑之锋利。所以当时你如稍加反抗,我会立将这犀牛角戳穿了你的胸腹。”
张青松听了心中不禁打了一个寒噤,但他一念之间,立又想起了太多的事,双目中一颗颗泪水不禁顺颊而流。口中喃喃道:“前辈,你虽不杀我,但我也再无脸见人了。”
老人一怔,随即笑道:“你安静在此地再调息一两个时辰吧,等会我还有许多的话要问你。想不到我数年未出山,武林竟出了这等大事。”
说着他便走出了石室。
张青松一骨碌从石床上爬了起来,但老人的声音忽地传来,道:“叫你调息一两个时辰,怎么不听话?”
张青松只得又躺回石床之上。
但他睁着眼睛,望了望石室,但见四壁晶莹如玉,室中的摆调雅致略带着女人的闺房的气息。
一时间,他想不出老人的身份。
可是,就在这时,那老人的声音又传来了,道:“我看你也无法调息了,好吧,我们就隔室谈谈吧!我问你,你那匹马上有一根鬼头杖,你是从何处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