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仆,随我回金陵城,保护我重视的人吧。”杨铁芯的话不是主人对仆人的命令,也不是一种请求,而是一种朋友间肝胆相照的“信任”,那种言喻不了的信任,超越了十五年分别的陌生,也超越了他们自己。
鬼仆倏地在暗黑的房中消失,俨如鬼魅一样,他不是逃走了,他只是隐藏在了杨铁芯的影子之中,成为了他的守护神。
杨铁芯道:“多谢你,朋友。”
然而,杨铁芯的面容上却仍残存这一丝忧虑,因为索饶在他心中多时的那股凶兆,正不断的在他的心中蔓延,扩散。
杨铁芯当然不知道他离开了的两天之中,金陵一家亲大酒楼已发生了那等翻天覆地的剧变。
在沈天阳的寿宴上,热热闹闹的狂欢了一夜的次晨清早,金陵一家亲大酒楼仿如一座死城一般,内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地的碎碟破碗。
无数的破碗及一些送菜残渣。
那数百名金陵城的贺客们的家人以及朋友已在楼前聚集,一时间,咒骂声,埋怨声,控诉声,甚至哭泣声此起彼落。
他们的亲朋戚友,昨夜都来了金陵一家亲大酒楼参加了沈天阳五十大寿的寿宴,但是,却一个人也没有回到家里去。
接近三百多人,连同罗通达、独孤白虹及青儿等人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但街坊却不敢踏进金陵一家亲大门一步,因为他们害怕。
当然,他们不是害怕乱成一团的大堂,他们害怕的是刀。
地上,那是四截被人搁在地板上的断尸,谁都认识尸体是金陵一家亲酒楼的两名老者,他们的名字是日月门神。
人群指点的吵杂声混杂了阵阵的尸臭,这十五年来,这个清晨中的金陵一家亲大酒楼首次出现了此等诡异的现象。
人群忽然在金陵一家亲大酒楼的门前向两边分开,他们是被一个人所散发的气逼开的,那人就是杨铁芯。
泪,也是杨铁芯所流下来的。
此时,只听人群之中有人高声叫道:“杨掌柜的回来了。”
同时,只听一人道:“他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呀!”
当中几人大声道:“找他负责吧,我的儿子今晨也没有回家!”
一个仆人打扮的人道:“我家夫人很焦急找儿子啊!”
眨眼间,已经有人上前问话道:“我们的亲人咋晚都在金陵一家亲大酒楼失踪,你怎样交代?”
一人道:“我的丈夫还没有回家呀。”
众人的叫嚣质问之声,一句也钻不入杨铁芯此刻的意识中,他只看着日月门神的尸体。
那令他不安的凶兆终于一步一步的靠近。
首先是金陵一家亲的三百人连同他的朋友一起失踪,接着是十五年来朝夕相处的前辈日月门神被分了尸。
杨铁芯在心中不由暗暗道:“两位门神在临死的一刻仍带着‘笑意’,难道他们死在一个天下无敌的刀客手下?”
杨铁芯不禁沉默的想道:“只是一刀,便把两位前辈杀掉?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杨铁芯察看了尸体的伤口之后不禁战抖起来。
只见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像着那个素未谋面的无敌刀手。
刀,是最快,最绝情的刀。
人,是最冷,最无情的人。
也只有最冷,最无情的人才可以挥出那样的刀来。
他是谁?
可以一刀杀掉日月门神的,到底是谁?
“杨掌柜,这么多人在这里失踪,你打算如何处理?!”一个满带怒意的街坊忍不住向杨铁芯责难。
杨铁芯却是不发一言的站起身来,步出了金陵一家亲大酒楼的门外。
他的沉默令所有人也骤然沉默起来。此刻,在他的脸上只有一股浓烈的杀气和愤怒。
此时的他的手,按在金陵一家亲酒楼门前的一头石狮子上。
众人就见那石狮子迅即被掌劲震裂,裂缝中隐隐透现一阵耀目的光芒出来。那是一道赤红色的光。
这是杨铁芯的剑,命名为赤剑,这把剑终于重现世上。
十五年前,杨铁芯隐居金陵一家亲酒楼,不再过问江湖事,封剑戒杀,把赤剑埋藏于金陵一家亲酒楼门外的石狮子内,以期挡煞守护之用。
十五年后的今日,他杨铁芯无奈地再握起赤剑,以行动告诉所有人,他决定以自己的力量去迎接那可怕的凶兆。
鬼仆,赤剑重出江湖之日,杨铁芯以暴制暴的心已决。
十五年了,杨铁芯才真正的再次出现。
赤剑一现,群众被震慑得鸦雀无声。
杨铁芯义正辞严地向所有人说道:“各位亲友在本楼遇事失踪,我保护不力,深感歉意。三日内,我保证把失踪者找回。我以我杨铁芯的名字起誓。”
“他……他真是杨铁芯?”群众中有不少人也知道当年杨铁芯的不少事迹。
“杨铁芯……传闻并没有错啊!”
一时间,杨铁芯简短有力的承诺带有不可抗拒的说服力,群众稍作犹豫便渐渐散去了。
在距离金陵一家亲不远处,一个身穿灰黑色衣衫的老者也听见了杨铁芯的名字,这老人手执一只烟斗,皮肤上的皱纹极多,少说也有六、七十岁的高龄了,在他那苍老的面容上带着一份邪阴之气。但此时的他蓬头垢面的,只像一个老年的乞丐。
这老家伙觑咪起的双眼突然闪出了一丝光芒,呵呵笑着道:“嘿,他果然是杨铁芯。”
忽然,一个黑影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这老者的背后。
“嘿嘿……他是杨铁芯,你必定是那残废的鬼仆了。”见到来人,老者用干枯的声音带着冷嘲说道。
鬼仆随杨铁芯返回了金陵城,便留意到这个一直在偷看金陵一家亲酒楼的神秘老者,鬼仆并不清楚他的意图,但万料不到老者不但知悉自己的身分,还竟出口伤人。
老者说罢,便以极快的身法窜进了后巷之中。鬼仆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古稀老人竟有如此快捷的身法,当下便施展轻功向老者追去。
鬼仆的轻功天下无双,却竟未能追上,这样看来,这老人必是绝世高手了。
但是,二人的距离也愈拉愈近,差距不出一尺的同时,老者回身一掌悍然轰出,带着一股腥臭的掌风劈出,显然,这掌上有剧毒。
鬼仆横身避过老者的一掌,头一低,辫子已索着老者的手腕。
“好武功。”
那老者见了,不禁脱口赞道。
随即,他手底下一加劲,右臂一扯,鬼仆竟被他凌空抽起,几个起落,落在了地上。
鬼仆心道:“怎么竟有此等高手?莫非他便是杀掉日月门神的人?”
摹地,后巷中狂风卷起,老者亦不禁一呆。
狂风来自一只击向老者后心的手掌。
一只属于杨铁芯的手掌。
“摩罗神掌?”老者口中说话,左手拿着的烟斗已翻转,利用烟斗的前端迎上杨铁芯的掌招!
顿时,‘轰’的一声,那老者一连退了七步,右掌立刻拍打在烟袋的后端,那才稳住后退的身躯。
“杨铁芯不过四十,怎么有如此可怕的内力修为?怪不得江湖上对他的武功如此推崇备至,好!”老者稳住身形,与杨铁芯来了个内力互拼之局。
二人比拼内力,那老者的汗珠不由一颗一颗地掉下。
很明显地,他实力稍逊杨铁芯一筹。
“你究竟是谁?”杨铁芯不由惊声道。
“天啊!内力拼斗中,他仍能开口说话?此等修为真是震古砾今。”老者心中不禁一惊。
此时的杨铁芯惭把掌力内功减弱,老者才可以吐出一口气,说话道:“杨铁芯,我并不是你的敌人,昨夜金陵一家亲酒楼发生之事我也全部看见了,那三百人是被一个叫‘阴阳使者’的魔神宫头目用数十辆马车运走的。”
“魔神宫?”杨铁芯疑惑的道。
“那么你又是何方神圣?”杨铁芯追问道。
“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太阴毒宗’岳不群是也,我来到金陵城,只欲寻人,你金陵一家亲酒楼之事我才没有闲情理会。”老者怒道。
“你我无仇无怨,亦无瓜葛,无谓再作多余的纠缠了!”那岳不群趁杨铁芯掌力收弱之际,猛地发劲,震开了杨铁芯。
同一时间,鬼仆的辫子已缠在了岳不群的头颈上,岳不群与杨铁芯比拼内力之下,损耗极巨,心神一乱,才给鬼仆乘虚而入。
此时,但见红光一闪,杨铁芯的剑柄已抵住了岳不群的心脏前方,若赤剑出鞘,岳不群一条老命早已丧掉。此时,杨铁芯和鬼仆二人武功盖世,合攻一人,哪有不胜的道理?
“妈的,以人多取胜,有何用。”岳不群一声怒哮。
杨铁芯道:“前辈,我也是迫不得已,因为事关重大。”。
“若我刚才有半句谎言,我地狱门太阴毒宗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岳不群咬牙切齿说道。
杨铁芯犹豫了半晌,这才放下赤剑。
“让他走吧,看来金陵一家亲酒楼之事真是魔神宫所干。”
鬼仆也松开了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