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下去挖矿的时候人都很散,遇到这种突发事情人群很难集中,当小九第四次送人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达叔也扛着俩人出来了,两人对望一眼,顾不上说话又各自跑下去了。洞口现在也是乱成了一团,女人和小孩的哭声,李大洪的吼叫声,还有那苏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洞口了,还有几个家丁打扮的人也在帮忙。
“还有人吗?”不停的喊着这句话,小九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下面跑了多久,救了多少人,杀了多少僵尸。当体力慢慢耗尽,矿洞下面到处弥漫着燃烧尸体的味道。小九准备往上面走,突然听到镐头砸在矿石上的声音。
这是还有活人。
顺着声音小九走向一个很窄的矿道,远远看见几个僵尸正横在路中间,断手挂在身上,还拖着一条断腿,小九提气冲过去,打死这几个僵尸一看,王伟秀和熊小野俩人正在里面一个凹进去的墙壁角落里,俩人拿着镐头,满头黑土,一脸愕然。小九过去把这俩人扶起来,那俩爷们竟然同时抱住小九哭出来了。
要说这俩人还真有急智,利用地势躲进墙壁侧缝里,用镐头和筐子顶住一个僵尸,利用那一个僵尸挡住后面的僵尸,这才坚持到小九找来,要是和别人一样乱跑——这么半天估计也是凶多吉少。小九仔细一看,这哥俩身上除了全是土以外竟然比自己身上还干净。
三人转身往上面走,一路上小心翼翼,到了矿洞口翻过石头墙一看,眼前的景象惨不忍睹。
地上到处都是血,受伤的矿工就那么随意躺在地上,有的断手,有的断脚,有的肚子破了,还有的被咬得面目全非。女人们各自守在男人旁边,哭声,惨呼声,此起彼伏。小九大略的一看,中午在这里吃饭的矿工,这个时候能站着的不会超过二十人。看着这个场景,小九觉得好像自己站在了以前电视里见过的战场上面,手足无措。
“小九。”耳边传来达叔的声音,小九望去,达叔也坐在地上,慢慢走过去,挨着达叔坐下。达叔用手摸着小九的头发,让小九靠着自己的肩膀。小九现在只感觉自己筋疲力尽,正好这么靠着达叔慢慢调息。
“医生来了,医生来了。”李大洪的声音传过来,小九抬头看去,见两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年轻人快步随李大洪跑了过来。这俩人装束小九还从来没见过。头上戴个像小屋顶一样的帽子,帽子是灰色的,两边垂下来两根带子,说是医生,手上也没拿个药箱什么的,年纪稍微大一些的那人走到一个伤者身前,蹲下,那伤者正是肚子被扯破了,医生直接伸手按住那人胸口,一阵雨雾突然降下,那伤者肚子上的伤口竟然慢慢愈合,然后沉沉睡着。
“这么厉害?”小九看得目瞪口呆。
“这算个屁啊。”达叔小声说道。“这只是最简单的水系治愈术,这俩人是天门弟子。”
顿了一下,达叔又轻声的说道:“这俩人应该是和苏爽一起的,岛上可没医生,这里没有我们的事了,我们先回去。”
小九随达叔慢慢起身,这个时候大家都忙着救人,也没人注意到这爷俩。小九回头看去,正好看见那天门弟子正在施法救助那个被咬伤头面的矿工,同样的一手按住胸口,另一手比划了一个手势,一阵雨雾降下,那人的伤口也是慢慢愈合,竟然还原成了本来模样。
等离开了人群,小九和达叔对望一眼,达叔还无所谓,小九可是一脸的无奈,俩人往家里走去。
回到了家里,只感觉浑身无力,打水冲洗一番,来到小院坐下。等达叔出来,小九望着达叔,没有出声,达叔却知道,小九这是想询问,可是不知道这小子想问什么,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爷俩就这么坐着,过了好半天,达叔自顾自的说道。“这么多年了,真没想到矿洞里会出现僵尸。”
“嗯,”小九也接着说道。“都挖了两年矿了,听都没听说过矿洞里还有这么个东西。你说那医生能救活多少人?”
“这说不准。”达叔摇了摇头说道。“天门的治愈术很神奇,比一般水系治疗法术强大好多,可是,那也得是能救治的伤,当时就死了或者伤太重了,一样没办法。那俩天门弟子看样子修为不高,这次——”
达叔正要往下说什么,小九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来,喊道:“龙吟琴。龙吟琴掉在矿洞里了。”
“啊?”达叔也是一愣。“我还以为你没带龙吟琴下矿呢,刚才乱哄哄的,哪还顾得上你的琴,矿洞里现在没人下去,要是掉在矿洞里,肯定还在。”
“万一被僵尸咬坏了怎么办?”小九急道。
“你放屁。”达叔说道:“我都打不坏,僵尸能咬得动?”
“不行,不行。”小九练练摇头,感觉心里很不踏实,龙吟琴可不能丢。“我还是要回去看看,不找回来我心里不踏实。”
“那也要先等等。”达叔说道:“矿洞门口现在肯定人还没散,也快到晚饭的点了,你调息一下,恢复些体力,我先弄点吃的,吃饱喝足,等天黑了再去找找。”
小九沉默不语,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一下子出了这么个事情,都是父老乡亲的,死了这么多人,人家都在痛苦中煎熬,咱就这么跑回去找琴,怎么说都有点不像话。龙吟琴虽然重要,还是应该避着一些,就晚上再去找吧,幸亏龙吟琴不是吃的,那僵尸应该咬不动吧?
达叔晚上煮了汤,烤了肉,可是小九没吃,就喝了几口汤,下午杀了那么多僵尸,忍到现在还没吐已经是了不得了,看着达叔端出来的烤肉,我靠,真没勇气去咬一口。
“真想不通你是怎么回事?”达叔边吃边说道:“你五岁就跟我一起杀虎剥皮,这都十五岁了杀几个僵尸竟然还犯恶心。老子当年十五岁已经上过战场了,尸山血海里爬来爬去都算不得事情,这个肉腿毕竟还是烤熟了的,当年在战场上吃生肉,还不是眼睛一闭管球那么多?还不说饿不饿的问题,你不吃就没体力杀敌,没体力就等着被人杀。”大叔说着话,把手里的肉块还送到小九眼前晃了晃。
小九闻到肉香一下子想到下午那些被烧掉的僵尸,浑身打个激灵,转身往屋里走。嘴里还强硬的说道:“什么我犯恶心,我那是担心我的龙吟琴。”说着话,小九跑自己床上躺着,不看达叔吃饭了,自己吃不下看别人吃也是一种煎熬。还是先休息一下,晚上有力气找琴。
当月亮升起,小九和达叔俩人一起又往矿洞走去,小九本来想自己一个人去,可是达叔死活不放心,只得作罢。
刚来到下弧村,隐约听到有几户人家穿出来一阵阵的哭声,小九又是一声叹息,望了望矿洞门口,已经见不到一个人影。达叔和小九沿着街边在屋檐下往前走,月亮光照不到屋檐下面,也没人看见这爷俩这个时候又折返回来了。
来到矿洞门口,却看见洞口这个时候已经被大石头封住了,正准备掏个洞往里面钻,旁边库房里突然穿出来一阵微弱的说话声。
“就这么定了。”是苏爽的声音在说话。“反正那爷俩也是这些年才来的葫芦岛。”
小九和达叔对望一眼。“这是在说我们爷俩?”
“少爷英明。”钱掌柜的声音也响起来了。“如此也可以把些许事情遮掩一二。”
达叔和小九干脆猫着腰,慢慢移动到库房外面,这个库房平日只做临时存放矿石用,墙壁都是用土墙模板隔起来的,爷俩找到一个缝隙,把眼睛凑过去一看,原来库房里面苏爽正坐在一个木凳上,李大洪和钱掌柜分别站在两边,还有三个家丁分散站开。
“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只是……”李大洪欲言又止。
“我说你还在犹豫什么?”钱掌柜说道:“二少爷可完全是为了你着想的。”
李大洪想了又想,慢慢的说道:“你们连夜运走一些矿没问题,但是动用老爷当年定下的抚恤银钱,是不是等明天大掌柜的来了再说……还有,硬说是那爷俩冲撞了神明惹了灾祸好像理由牵强了一些,大掌柜的若不信,怎么办?”
“你别混为一谈。”钱掌柜的说道。“抚恤银钱的事情,岛上知情人没几个了,再说我们也不是都拿走,你留下一些给那些矿工,没人多说废话的。而且你答应了我们的矿都没挖够,二少爷很为难,虽然出了这个事情,可是不能怪我们吧。我没记错的话矿洞十六年没出现僵尸了,你不找几个替死鬼,怎么骗过老爷子,到时候老爷子重新选个人来做了村长,你还怎么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