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犹豫再三,还是按照小九的想法,工人一个都不请,反正有大把的骷髅兵采石砍树挖墙脚……废弃的房子,土墙,烂瓦都不动,就在红日峡谷入口靠近山脚下草坡边树林里建造几间屋子,什么仓库,住所都无所谓……小九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弄那些,真要为我们止杀行会考虑,就建一座纪念碑。
老高问,纪念碑是什么?
小九说,就是祠堂的意思——用来纪念咱们止杀前辈和逝去的兄弟们。
老高深以为然!
越发敬佩面前的年轻会长。
既然决定要建纪念碑,小九又想到一个问题,这红土沟本来就是恶名远播——几十年来被人传成了一个只有亡灵肆虐的绝地,如今虽然搞清楚了这里的缘由,但是外人并不知道——何不就把这里改建成我们止杀的烈士陵园?
老会长司马洪留下的法阵正好守护这一方。最主要的,自己不日就要去北边,走了之后,最好这里仍然是亡灵肆虐的红土沟,若有人前来,只能看见一片墓地——亡灵跟墓地反正是一个系统的,这样应该就不会引来什么麻烦吧。
按照小九这个思路,几个人加上一群骷髅开始动工,就在穿过红日峡谷一进来的左手边先竖起了一排石头房子,房子高矮不一,都是面对着湖,背靠着山,再挨着石头屋左侧修整出来一大块地,然后用石墙围成一个四方大圈,圈子中间建了一个四方高台,最后在台子上立起一块长条巨石——这石头其实是拆的骷髅洞三层那个石头门板——为了这个石头,小九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兰儿哪里哄过来——其实这个石头门板立起来大小还不及葫芦岛上的那块大石头的一半。
纪念碑竖起来了,还是多亏了兰儿帮忙,拆那石头门板的时候小九试了试重量,他铆足了力气能竟然能抬动半边,不过也仅仅就是半边而已,还是兰儿指挥一群骷髅硬是用了三天,才把那石头从洞里抬出来再竖上高台,纪念碑竖起来就要写字,还好这石头本来是做门板用的,不用继续打磨,到也平整,小九本来想写“止杀英雄永垂不朽”这几个字,犹豫了一下,那“止杀”二字说不定会衍生祸事,跟老高一商量,干脆就先空着。
其实老高已经被小九设计的这种陵园以及纪念碑震撼了——在一个月之后,老高走进这四方的小广场,感觉周身就被肃穆庄严的气息包围,来到石头台子跟前抬头仰望,面前高耸入云的大石头就像是一个连接到天上的通道,老高站在碑下,伸手摸着大石头,嘴里低声念叨着老兄弟们的名字,站立良久不动,眼里老泪纵横。
小九在一旁说,这里就是我们止杀行会重振雄风的第一个基地……
这一天早上小九起床,虽然新建了几间石屋,他还是住在先前建造的木头房子里——来到湖边,伸伸手脚,准备和往日一样去骷髅洞三层,左手腕上记忆手镯却是一阵很细微的颤动,从昨晚开始,这手镯像这样毫无征兆的突然颤动已经是第三次了,每次还有微弱紫光发出,搞得小九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难道是云飞又在搞什么事情……这货去凤来城求亲,成了的话应该返回红日城,若是不成——那不可能,他们两家门当户对,又私定终身,还有过生死相依的感情经历,没理由不成,可这手镯怎么回事?当时云飞带上记忆项圈的时候手镯是有感应的,也是冒出紫光,相互辉映,可现在这样抖动,难道那货求个亲还能惹出什么大麻烦?”
小九心里越想越是不安,转身返回木屋,看见兰儿正噘着嘴,气冲冲往峡谷外走。
“兰儿,干什么去啊?”
小丫头不做声,回头看了看小九,吐了吐舌头,转身又走。
“兰儿这些天喜欢睡懒觉,可是高老爷子每天早上就跑过来看你那个纪念碑,兰儿又担心他出事,那法阵里一有动静就跑出去接他,又舍不得自己的小床,生闷气呢。”
苏云也起来了,本来正在木屋后面的树林里修炼,这时也走到木屋前。
原来这些日子建房,小九抽空在木屋里给兰儿也做了一个小木床,就放在屋里大床旁边,这小丫头本来不爱睡觉,可自从有了自己的小床,这才没几天,她竟然学会赖床了。
“这是个问题,那个法阵太厉害了,虽然能守护我们,也让我们出入不便,小云,老实说,你独自走过那法阵没有?”
“没有,每次都有兰儿一起。”
“那是对的,我去看看,只可惜对于法术我还是没个头绪,总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那你今天不下洞了?”
“不下了,骷髅们现在都很难碰到我,没意思。”
小九说完往峡谷口走去,来到小广场,兰儿还没有返回,记忆手镯停住了抖动,紫色的光韵却还没散,小九纵身跃上纪念碑顶,站得高,看得远,有风吹来,外袍呼呼作响,心神一振,那不安的感觉似乎消散了一些,小九盘膝坐下,龙吟琴横在身前,随后,一首“追梦人”响彻整个峡谷……
一曲终了,兰儿和高老头已经站在碑下,小九收起龙吟琴,轻飘飘落下。
高老头上前拱手。
“会长少年英雄,风采直追当年司马洪老会长,可喜可贺。”
兰儿却翻了个白眼。
“就知道装,也不害臊。”
小丫头说完转身往木屋那边走去,也不见她怎么提速,小身子一晃就到了二十步外,小九随后发力冲锋,却不是兰儿离开那个方向,一瞬之间,力尽停步,小九借势跃起,右手往外伸出竟然凭空抓住了兰儿的胳膊,拽着胳膊把兰儿揽入怀中,兰儿小腿乱蹬,小九哈哈大笑,俩人一起滚倒在地。
“看你再跑,哥哥能抓住你了吧。”
兰儿挣扎不脱,索性不动。
“抓住我很厉害么?要不是我还没睡醒,你才抓不住。”
“抓不住抓不住,兰儿最厉害,你先别回去,哥哥刚才弹琴的时候在想一个问题,你帮帮哥哥。”
小九牵着兰儿小手,俩人回到纪念碑下,高老头见他俩返回,笑而不语。
“兰儿每天都早起亲自去接高爷爷进来,真乖,可是作为一个小孩,要是睡不好觉可不利于长身体,哥哥在想,兰儿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让高爷爷还有小云姐姐能自由出入这里的法阵,不受那些给你看家的骷髅小兵的攻击,这样你就不用自己跑来跑去那么辛苦,还能好好睡懒觉,你说对不对?”
小九跟兰儿说这一番话,高老头在一边听着有点哭笑不得,看来自己每天往这里跑,害得兰儿睡不好觉了,可是自从建了这纪念碑,一天不来心里就感觉过意不去,那些在天有灵的老兄弟们,只有在这纪念碑下,才能感觉到他们并未走远——峡谷的法阵确实是个问题,虽然大多时候可以避开那些骷髅,可难免意外碰上几个,那东西一旦碰上就会越引越多——倒不是这把老骨头怕死,等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年轻的会长就要重振止杀,若不好好再多活几年那就太可惜了。
小九说完,兰儿歪着脑袋想了想,走到树林里爬上一棵老树折了一根粗树枝,随手掰掉枝丫修成一根粗糙的拐杖拿回来递给小九。
“烧一烧。”
“嗯。”
小九接过拐杖,双手虚握,焚天罡气控制在掌心,两手来回一撮,那拐杖冒气青烟,树皮脱落,水分蒸干,颜色由青变黑,有些凸起的木刺也被烧掉,通体光滑如玉。
兰儿拿回拐杖,竖着放在地上还高出自己一个大脑袋,低头沉思了一会,小丫头突然把手伸进嘴里,“咔嚓”一声拔出来一颗牙。
“哎呀!好痛……”
“你干什么?”
高老头和小九同时一惊,连忙阻止,哪还来得及,然后就看见兰儿一手拿着拐杖,一手拿着牙齿,痛得又哭又跳。
“把牙分成两半,一半嵌入拐杖,给高爷爷,还有一半镶个首饰给姐姐戴着,他们身上带着我的牙,那些小骷髅应该不敢乱来——嘶,好痛,我回去了……”
兰儿把拐杖和牙都给了小九,小胖手捂着脸,眼泪还挂在脸上,迈开小短腿往回就跑。
高老头连忙双膝跪下。
“老朽如何敢让前辈自残身体以赠宝物,会长,这万万不可……”
高老头早已知道兰儿是骷髅精灵,虽然平日以祖孙相称,那只是担心暴露身份,而且兰儿虽然喊自己高爷爷,自己可从来没有答应过,开玩笑,这可是几百岁的老妖魔!
兰儿走远,小九扶起老高。
“高老前辈,你说你这是何苦,早说了如今咱们就是一家人,兰儿就是您老人家的孙女。”
“道理我知道,可这……”
“行了行了,试试这拐杖可还顺手。”
小九把兰儿的牙齿捏断,把其中一小块用指力镶嵌在拐杖里头,把拐杖递给老高——突然,他想起了云飞的大骨头法杖——那大骨头法杖应该也是镶嵌了什么厉害妖魔的牙齿——或者法杖本来就是什么妖魔的骨头做的,肯定是这样。
老高双手举过头顶接着就要双膝跪下,又被小九拉起来——把拐杖往老高手里一扔,小九笑着摇摇头,追着兰儿离开。
老高拿着拐杖,横放在身前,走到纪念碑下,还是缓缓跪倒,却是行的止杀礼节。
小九慢慢溜达,返回木屋,苏云正抱着兰儿,手还在她后背轻轻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