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农家小院,院门外面可以看到屋檐下挂起的熏肉,下面墙边堆放着木柴,沿着院墙两边靠着一些锄头镐头。小院中间,随意摆放着几个截掉树干的老树桩,截面朝上正好形成了桌子椅子。几棵手臂粗细的桃树枝丫横生,延伸到院门外。
此时正是刚过午饭的时辰,一个胖乎乎的少年背着另外一个赤着上身和他年纪相仿的瘦个子少年跑进了小院。
“出事了,出事了,小九溺水了,达叔达叔你家小九溺水了。”胖少年边跑边喊道。
“怎么回事?”随着问话,屋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脚下生风,瞬间来到近前,接过被称为小九的少年双手横抱在身前,转身走向屋内,胖少年慌忙跟着进来。
“怎么回事?”中年男人将小九放在左边小房的睡床上,双手不停轻轻的揉捏拍打,沉声又问了一遍。那胖少年许是累的许是惊恐,竟然只是喘气,没有回答。
“磊宝……”
“达……达叔,我……我和胜子打……赌憋气,我呛了两口水,胜子拽……我,小九下水救我,我们闹着上岸,小九晕了,我们就跑……跑回来了……胜子……喊人去……去了。”
中年男人就是小孩口中的达叔了,听着磊宝的话,达叔仔细检查了小九,按说这几个小子天天玩在水边,小九水性就算差一点那也是能在水里抓鱼的人。不可能溺水,看小九的状态也不是肚子里有水。难道是他刚才出了大汗下水惊着了才昏迷不醒。
达叔惊疑不定,站在床边不动,双手都微微颤抖,自己却浑然不觉。唤作磊宝的小孩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他达叔,小九怎么样了?”听着一声叫喊,门外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后面跟着一个少年。风风火火的跑到近前,摸了摸小九的额头。“刚才我家胜子跑回来说小九溺了水,可吓死我了。他达叔,小九到底怎么样,怎么还……这几个泥鳅自小在水里长大。定不会是溺水,莫不是他们冲撞了岛上的神明……这可如何是好。”
“张婶,可别胡说了,”这妇人正是胜子他娘,夫家本姓杨可惜早亡,同是乡邻平时走动的都很热乎,张婶这么一通话到是让达叔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随说道:“这孩子长大成人,可不就是要多经历些劫数,怪不得神明。我刚才看了的,不是溺水,许是憋了气一时缓不过来。应该没事。你看把这崽子吓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张婶转身对胜子和磊宝说道:“都回去吧,再别乱跑,让小九休息。磊宝,走,婶子送你回去。他达叔,我把这小子送回去再来看小九。”
“没事没事,你去忙。我看着呢。”
张婶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达叔走到小九身前,方才有人在,达叔稳着心神,这个小九虽然是他的养子却有着不同常人的身世,就算是不提他的身世,这近十年来的相依为命,已经让他爷俩衍生出了更胜于父子的亲情。达叔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发抖,伸右手按住小九的额头,双腿直立膝盖微曲,左手捂住自己丹田,只一息,达叔额头冒出白雾,小九光着的上身微微发红。再一息,达叔收回右手与左手重叠慢慢起身站立,呼出一口浊气。
“经脉骨骼脏腑都没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若是你小子就此离去,他日赴死,九泉之下我可有面目见你爹娘。”
达叔转身出门,端回一盆热水放在床下,从头开始往下慢慢的用棉布擦拭小九的全身,然后整理好床铺,拉过被子盖住小九,出门倒了水,回来坐在床边。床脚靠着墙,墙上有个窗户,下午的阳光照进屋内把达叔的坐影硬是多拉长了许多。达叔把手伸进被子握住小九的手,试着还温热着又缩回了手,不一会又把手伸进去试着温热又缩回来。
“就这么离去许也不是坏事,你小子从出生就没过过安生日子,才十岁,手上就布满老茧。每天幸苦磨练你,达叔对不住你了。本来想这几年来了这个岛,我们爷俩好歹安心生活下去,你若有那天分,外面自有你闯荡的天下。你若无志,便在此终老也未尝不可。”
达叔垂头自语,看着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淡,手上传来的温热也越来越冷,一个下午的时间,头上的黑发好像都蒙上了一层灰白。
“这里孤悬海外,也没有医生……就算有,我都看不出来是何原因医生能有啥用?”
达叔心急如焚,却一愁莫展。这个时候,小院外面远远的传来了张婶和其他乡邻的脚步声。
“这是得了消息都来看我的小九吗?”
达叔吸了一口气,站直身体,走出门。正好看到张婶和磊宝的父母还有几个乡亲都来了。
“可醒过来没有?他达叔?”张婶嘴快,说着话看到达叔没有表情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进房门。达叔面对着其他乡邻拱了拱手:
“大伙都来了,小九他。。。。。。”
“达叔快来,小九醒了。”
屋内突然传来张婶的叫喊。这一声叫喊正好打断了达叔想要说的什么话。达叔一动不动,还保持着双手抱拳的姿势。
“那个婆娘刚喊的什么?小九醒了,小九醒了!”
达叔转身跨步进屋,正好看到小九微微抬头,瞪着一双眼睛茫然四顾。张婶站在床边,正用手托着小九的后颈。达叔快步走过来,后面跟着磊宝胜子几个少年以及几个放工回来的大人。看着突然进屋的这许多人,张婶抽回了手正要说什么,却不想小九根本不能得力,茫然四顾的眼睛直接一闭,脑袋沉沉砸在枕头上,又迷糊过去了。
看小九又晕,大家杂七杂八的问候语言都突然中断。达叔走近前一看,这小子睡着了?
“就说嘛,这几个小子在水里泡大的,能溺了水?”这是磊宝他娘说的。
“就是就是,张婶,看你一下午急的,比自己亲生的还心疼,你到是心疼小的还是心疼老的?”这是磊宝他爹看小九没事了,故意调笑张婶和达叔。
“哈哈,胜子,你娘给你找个后爹,你看达叔给你做爹怎么样?”这个就纯粹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李二嫂子在找事了。
“达叔做我爹,你就是我娘。”胜子喊了一句就跑了。
“小王八蛋,我抽你。”李二嫂追胜子也跑了。
“醒了就好,晚上我去抓几条鲜鱼给小九炖汤,补补。”李二哥说着话走出去又回头朝媳妇喊:“我下海了,回家把火生了。”
“我回去杀只鸡,明天早上给你爷俩端来,”张婶闪身出了屋。
“不用麻烦,让大家担心了,那个……真不用。”达叔站在门口,双手垂在身侧,手掌搓着裤子,对离开的乡邻说着感谢的话。
等乡邻走远,达叔转身回房,憨厚局促的样子又不见了,仔细看了看熟睡的小九,转身出屋,到房檐下取下一块熏肉,到后面准备吃食。
当窗户外面透进来一点落日余晖。小九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怎么回事啊?”小九自己问自己,
“今天毕业了,我肚子痛在车上待着。”
“外面好像突然很乱,老师跑下车了。”
“然后,然后车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那我呢,怎么我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我是不是受伤了。”
其实醒来的小九已经不是以前的小九了。迷迷糊糊中,“小九”想起用自己以前学过的常识来判断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其实这个方法多是用于突发事故之后用来自救的。就是跟自己说话保持清醒等待救援。
“我叫小九在孤儿院长大,随院长姓张,公元1999年出生今年16岁,刚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可以出去打工了。张院长新建了一个少年活动中心,我们在这里举行毕业典礼,我肚子痛,先离开会场跑到中巴车上休息。李老师看着我。突然有人喊房子塌了,李老师拿着手机快速跑下车,我也想下车然后就听见轰隆一声,别人在喊,车被压扁了。咿呀,那意思我应该是死了呗。”
刚念叨到这里,脑袋里面突然一阵剧痛,有另外一个记忆拼了命的往脑海里钻。刚刚醒过来的小九果断的在剧痛中幸福的继续晕了过去。
好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睡梦中感觉有人在喂自己喝汤,很好喝的鱼汤,还有人在耳边喊着,小九小九,活到这么大第一次感觉被人照顾,原来被人照顾被人呼唤名字是这么幸福的感觉。但愿这个梦不要醒来。小九在梦中这样想到。
可惜再好的梦也会有醒的时候,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小九就已经醒来了,慢慢适应着这个不熟悉的身体,靠墙挪动着坐起来,打量着身边的环境。
“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小九经过了一晚上的睡梦之后,很清醒的断定自己卷入了一场灾祸,现在这个身体绝对不是自己。”
“穿越了!”
“还好。万幸。这里人也讲中文,说话语调都还听得懂。”
“张院长,盖个破房子竟然能塌了,黑了多少钱?老子不跟你姓了,李老师,照顾生病学生扔车上就不管了,抢红包玩兴奋了听见危险自己跑了,竟然把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