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重被禁足在玄武观的弟子房,倒不是义震刻意为难,他自家中出来已有半月,一路上危险重重,还有承天门对他颇感兴趣。因此他心里也是明白,不能再四处乱窜,一个羌无已经很难对付,若再让更多人知道他的特殊命格,或许会更危险,还不如老实呆在这玄武观中,好歹有个义震老头坐镇其中,寻常人随便不敢进来。
可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陆重心里一点底也没有,这时便蹲在院中的一处墙角下,沮丧地看着蚂蚁爬来爬去。
“陆重?”飘飘不知何时来到弟子房,见陆重蹲在墙边,过来喊了一声,可陆重还是蹲在那里手支着下巴一身不吭。飘飘又喊了几声,陆重还是不应,飘飘拍了一下陆重肩膀,气道:“你这人好没礼貌,我喊你这么多声,你倒是吱一声呀!”
“吱~~~”没想到陆重真的抬头吱了一声,便又垂下了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飘飘不气反笑,觉得这人好玩,便道:“看你也很无聊,不如你陪我玩啊?”
陆重这才抬起头,看了看飘飘,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便问道:“我们见过面吗?”
“当然见过了,你看!”飘飘拿起一张手绢,遮住脸蛋,大眼睛盯着陆重。
“啊,我记起来了,你是灵岩山山道上跟着我的那个少女!”陆重想了起来,同样的古灵精怪,活泼可爱,应该是没错了。
“哈,你终于想起来了,我觉着你当时傻傻的,好好玩!”飘飘道。
“原来你也是宁阳观的呢!”陆重回忆片刻,又忽然道:“那我梦中那个紫衣少女也是你了?就是义震老头对我用什么太虚幻境让我做了好几场梦,在镇龙庙的时候!”
“对呀,对呀,就是我呀!师父和师伯祖都说我太调皮,怕我误事,不许我进入你的梦境。可本姑奶奶多聪明的人呀,几句好话就让师伯祖缴械了,答应让我也进入你的梦境,只是只能在一边看不能乱动。”飘飘说了一半真话,她可不是说几句好话就让义震妥协了,那可是撒泼打滚、扬言要离家出走,义震这才不得不答应她,并且再三叮嘱只许看不许动。
“那你后来怎么跟你师伯祖、师父对着干呀?”陆重可是记得当时紫衣少女与那白鹤大帝、崔判官打得很是激烈。
“看不惯呗!哪有神仙这么无礼的,那小孩儿做错了什么就要取他性命?就算只是梦境也太过残忍,本姑奶奶可不答应!”飘飘正经说道,但也只是略略,变换了一副得意嘴脸,捂嘴笑道:“我救了那孩子和老太太,师伯祖和师父又怕太虚幻境失效,不敢以本尊身份命令我,只好与我打斗,可笑死我了!”
“后来你被你师伯祖打出了庙门,后来怎么样了?我记得你伤得挺重,好了吗?”陆重一直十分牵挂那梦中的紫衣少女,不知那紫衣少女是死是活,没想到今日见到了本尊,自然是要问一问的了。
“那是你的梦境,都是假的,我自然是没什么事了!”飘飘得意地摇晃着小脑袋,眨巴着眼睛,又嘟起嘴,似有不满道:“被打出庙门之后,我便从你的梦境里出来了,就没得玩了。”
“这梦境还真神奇!”陆重虽身世不一般,但心性总归是个平凡之人,对于这种修真奇术不免惊奇,想了一会儿又问飘飘道,“我记得你在梦中使了一招炎龙出海,就是一下子打出两条火龙的那招,好厉害呢!”
“当来厉害了,你想学呀?”飘飘一听有人夸她的招式厉害,自然是高兴了。
“当然想学呀!”陆重自然是想学的,幻月之前也教过他一招炎龙出海的招式,不过只是扔长枪打猎用的,不像飘飘用的那样好看霸气。
“那我教你呀!”飘飘见有人想跟她学功夫,她可以过一回当师父的瘾,高兴得很,便摆出架势,手中剑指祭出,口中念起法诀:“龙行踏绛气,混沌疑初判。带火……带火……”飘飘法诀念到一半,念不下去了,思来想去,也想不起来,黯然道:“我、我把法诀忘!”
陆重惊道:“这也能忘了呀?”心道这丫头得多缺心眼儿,这样重要的法诀也能忘了?
“这炎龙出海诀不是师父教的,是我在一篇竹简上偷学来的,我就看过一次,时间久了就忘了!”飘飘咬着手指,有些难为情,小声道。陆重一听,看样子是学不成了。“你要是真想学,我带你去找那篇竹简,找到了不就能学了!那法诀就在东边的尼姑庵里!”飘飘一拍脑门道。
“真的?”陆重一听,来了精神,可接着又没了精神,丧气道:“义震老头不让我出玄武观,免得再被羌无抓走。”
“你说的羌无就是半天前被我一招打败的那个人?”飘飘回想起来,还颇为得意,想不到自己的撩阴爪这般了得,此时提起,更是得意洋洋,没有丝毫丢脸的念头。
“是……是的!”陆重也想起了飘飘彪悍一瞬,都替羌无疼得慌。
“没事儿,有我呢,他要来抓你,我对付他!”飘飘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陆重就走。
两人经过十方子的房间,十方子正好提着鸨鸟笼子从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小盒子。
“师父,你这是做什么去啊?”飘飘问道。
“作死去!”十方子只回答了一句,提着笼子往玄武观后墙走去,嘴里含含糊糊道:“是对是错,天地知得;对又如何,错又如何;全凭良心,辨好识恶;好又怎样,恶又怎样;好不成仙,恶不做魔;今日送你升青天,他朝莫要入黄泉……”
“师父又发癫了!”飘飘道。
“你师父时常这样疯癫的么?”
“那是自然的了,你看他好好一个道士,还剃了头当和尚,成天没个正行,放着我这么漂亮的宝贝徒弟都不管,害得我天天无聊得很。”飘飘埋怨道。
两人走出玄武观,往东边水月庵走去。
陆重心里了然,这十方子看上去十分放荡不羁,没有出家人的清规戒律,也没有那些高深隐士的气质修养,果然是修道界的一朵奇葩!
……
“二飘,咱们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进尼姑庵吗?我总觉得有些尴尬呀!”走在半道上,陆重一个大男人又不拜佛,冒冒失失进尼姑庵,感到有些不妥。
“又不是让你去调戏尼姑,你尴尬个什么劲!还有,我叫飘飘,不叫二飘!”飘飘杏眼圆睁说道。
“飘飘不就是二个飘嘛,一个二字多体现你的性格呀!挺好挺好!”陆重打趣道。
“你才二呢!你还六虫呢!六条虫子,哼!”飘飘也不示弱,反击道。
陆重愕然。
“啊,对了,你与塑儿关系如何?”见陆重吃瘪,飘飘心里暗爽,又突然想起来义震的吩咐,要撮合陆重和李塑儿,这才问道。
“你说塑儿姑娘?还好吧!这一路上也多亏了她!”陆重对李塑儿印象还不错,两人几次共度危机,也算是患难之交。
“你喜不喜欢塑儿?”飘飘没有当过红娘,更没有****体验,不知道该怎么撮合,便直接问道。
“挺喜欢她的呀!虽然被她师父教得有些刻板偏见,总的来说还是挺不错的,我挺喜欢的!”陆重想了想认真道。
“真的?那让你娶塑儿,你愿不愿意?”飘飘一听,十分欢喜,若陆重愿意,再与李塑儿说说,便能成事了,到时候不知道师伯祖会给什么奖励,他可是说了会有大大的好处的。
“娶她?”陆重眼前忽然闪过一处情景:多年之后,他跪在地上,面前站着一个漂亮少妇,少妇大眼美眸,古井无波,只鼻子闻了闻,便说道:“今日是不是又偷偷喝酒去了?身上怎么有西边王寡妇的味道?”,然后又伸出手来说道:“把藏在鞋子里、腰带里、左边衣角缝隙里的银票交出来!”
想到这样悲惨的场景,陆重不禁打了个冷颤,立马否决道:“那怎么可能!我心中早就有了心仪之人,此次从家里出来就是想找到她,然后与她成亲,厮守终生,怎么可能再娶塑儿姑娘呢?”
“你有心上人了呀?”飘飘有些失望,看样子师伯祖的好处是拿不到了,却又不甘心,又道:“那你为何又说喜欢她?”
“喜欢她,也如喜欢二飘你一样,活泼可爱、心思活络、胆子又大、又讲义气,你和塑儿姑娘都是好姑娘,我哪有不喜欢的道理!”陆重解释道。
飘飘听了陆重夸赞,也不介意陆重叫她二飘了,又高兴又害羞,差点忘乎所以,可想到师伯祖的好处,又回过神来,说道:“不行,你必须娶塑儿,不然师伯祖就不给好处了!”
陆重心说是义震授意的,那老头又打什么算盘?
飘飘见陆重不答,又道:“要不你和塑儿假装一下,等我骗到了师伯祖好处,你们再假装吵架不就好了,大不了好处我分你点!”
陆重一翻白眼,心道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这飘飘行事也和师父十方子一样,别具一格,不按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