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哈……”
又是一股鼻息吹到陆重脖子上,火折子的火光晃了晃,陆重愣住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点蜡,鬼吹灯”?
也不知身后站着多么可怕的鬼怪,陆重还未来得及转身看一眼,便被一只大手提了起来,重重摔在了墙上。陆重躺在地上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火折子的火也熄灭了,周遭一下子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还不等他喘息,一团软肉砸了过来,陆重下意识抱住,不想来势凶猛,又将他狠狠抵在了墙上,一时间体内气血翻涌,意欲作呕。
歇了片刻,陆重才缓过劲来,揉了揉胸口,眼睛渐渐适应黑暗。怀中的软肉便是李塑儿,轻摇之下,毫无反应,一探鼻息尚存,只是晕过去了。
陆重仔细观察镇妖塔一层内的动静,还是那神像、供桌以及供桌上的大签筒,再往塔门外一看,只有一片黑暗,没有丝毫异样。
难不成又遇见鬼了?
若是往日,陆重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鬼神之说,即便真有鬼存在,他也不相信会让自己瞧见。可这些时日,不说在义震老道的太虚幻境中见了各种鬼怪,来宁阳观的路上可实实在在遇到了个死人炼成的鬼仆。这等奇技淫巧可谓让他大开眼界,此时的陆重反而淡定不少,他将李塑儿放在墙边,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胸口,站起身来,仔细查询,看看偷袭者到底是人是鬼。只是陆重转了好几圈,塔外也稍稍巡视了一番,可丝毫线索也无。他想,敌人在暗我在明,若是不把他揪出来,后面的路可难走得很,谁知道他何时会蹦出来来个致命一击?
陆重按着方才进来是的流程,又爬上神台,来到神像后面,探头进暗道假装探查,时刻留心身后。
“呼哈……”
果不其然,那鼻息声又传出来,陆重急忙转身,倒要看看是何方鬼神!一看之下,陆重便呆住了。
眼前竟然是一个长了手脚的大签筒!
那签筒竟然还有鼻子有眼,此时鼻子里还“呼哈呼哈”的呼气。这时陆重才明白过来那签筒为何不对劲了,这宁阳主观沉入地下百余年,四处都积满了灰尘,方才摸那签筒之时,签筒上一点灰尘也没有,这么奇怪的事情陆重居然没有注意到。
陆重心想,谁说镇妖塔里面没有妖怪的?这他娘的不就是,还是个签筒成精。
“喂喂,签筒大哥,不要生气嘛!我们不过是想找个出路,不是有意要打扰您老人家睡觉的,您老人家继续睡,我们这就走!”陆重试着与那签筒沟通,没想到那签筒更加恼火,扑了上来。
陆重赶忙躲了开去,心里可沮丧起来:“家里好好的少爷不做,非跑出来,这一路上,先是遇上个鬼仆,又遇上个老妖怪,现在又遇上个签筒精。老天,你玩我呢吧?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幸好那签筒活动并不灵便,动作并不快,陆重偶尔还能闪到签筒身后踢上几脚,打上几拳,倒也并不落于下风。那签筒虽是竹子做的,却也坚韧非常,任陆重怎么踢打,丝毫不损,陆重也暂时拿这签筒没办法。
陆重闪躲那签筒的攻势颇为轻松,还能时不时做个鬼脸羞辱签筒,那签筒好似看的明白,呼哈之声不绝,见拿陆重没有办法,双手探进签筒内,抓出两把签子。
“嗤嗤嗤嗤……”连着几根签子甩出来,速度奇快,直奔陆重而来。陆重大惊,连忙几个翻滚,堪堪躲过,那些竹签子削得十分锋利,外加签筒力气颇大,竹签子纷纷嵌入地面。
陆重看着那些签子,满头冷汗,这要是被刺中了,不死也得残废。
签筒见一击未成,又抓过两把签子,向陆重打过去,陆重闪转腾挪,险险避过。签筒发了有百余根竹签子,再往签筒里莫,却是一根也没有了。
陆重一见,敌方弹尽粮绝,手舞足蹈嘲笑起来:“哈哈,没打中,没打中!”一边捡起插在地上的签子,又说道:“该我了吧?”
说完,将签子一一掷向签筒,却不想那签筒比地面还硬,签子打在上面只留下一个印痕,便掉到地上。陆重不服气,他的力气也不比这签筒弱,尽然扎都扎不进去了,心中很是不服气,便又捡起地上签子,绕着签筒不住发射签子,打了几十枚签子都没有任何效果,唯有一枚扎了进去。陆重仔细一瞧,那枚签子正好插在签筒背后的裂痕上。
裂痕被签子撑开,变得十分明显,裂痕自签筒口一直延伸到底。陆重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又捡起不少签子,绕到签筒背后,瞄准那条裂痕,将签子一一嵌进去,签子嵌得越多,那裂痕也越来越大,签筒底部也裂了开来。
签筒虽有手臂,却十分笨拙,想要去拔掉背部的签子却是不能。陆重一不做二不休,一跃而起,抓住插在签筒背后的签子,左右晃荡,想把签筒整个掰裂了。
签筒裂口越来越大,陆重摇晃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再努力一番便可毕其功于一役。可就在这节骨眼上,签筒一把抓住陆重荡过来的脚,用力之下,将陆重甩了出去。
这一甩,签筒使的力气极大,而陆重很不走运,头先撞到了墙,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头晕眼花,什么都看不清了。
“呼哈……呼哈……”
签筒已经无法正常走动,一瘸一拐慢慢向陆重挪移,走到陆重跟前,掐着陆重脖子高高举起。陆重此时昏昏沉沉,毫无抵抗之力,眼看就要气绝。
然而在这千钧之际,那签筒终于裂成两半,掐着陆重脖子的手也瘫软下来。陆重勉强集中精神,看到签筒身后站着一个美貌女子,正是苏醒过来的李塑儿。她掰动嵌在签筒背后的签子,只稍一用力,谁知那便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签筒应声而裂。
李塑儿扶起陆重,两人稍稍休息,才缓过劲儿来。看着地上碎成两半的签筒,陆重问道:“这是什么玩样儿,这么难对付!”
“这个好像是兑字一脉奇门遁甲之术里的签王术。”李塑儿捡起一枚竹签子,答道:“上任观主凝阳子精通于奇门遁甲之术,那神像背后的暗道似乎通向十分重要的地方,此处有签王看守,也是正常。”
“我看宁阳观也好不到哪去,就会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陆重被这签王整得好惨,便怪起了宁阳观。
“宁阳观一共八脉,这奇门遁甲之术不过是兑字一脉的一个旁支,还有许多妙法是我们不曾见过的!”李塑儿也只是听她师父提过,再深入她也说不出来了。
两人休息片刻,便入了那暗道,暗道一路向下,也不知通往哪里。还好暗道中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油灯嵌在壁上,点亮之后倒也不难走。
走了约莫有一个时辰,差不多深入地下几百丈了。
“再这么走下去,该不会走到阴曹地府了吧?”陆重有些心浮气躁,说道。
“师父说世间哪有什么阴曹地府,不过是世人为了恐吓那些心术不正之人的托词,倘若世上真有阴曹地府,那些用情不专的男人早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你师父该不是怨妇吧?怎么总教你些歪理邪说?”陆重对李塑儿的师父丝毫没有好感,纠正道:“世间之所以认为有阴曹地府,是因为世间善良之人,相信因果轮回,造恶业有恶报,结善缘有善果,为人处世都应凭心而定,绝不能做有损他人之事。”
“师父从未说过,她只说,他人生死与我等无关,我等祸福亦无关他人。”李塑儿回忆道。
“若是如此,我被鬼仆打伤,生死未卜,应当与你无关,你又为何要救我?遇到喜神之时,我要你先跑,我来拖住喜神,希望你逃得一命,你的生死与我有无关系?方才签王即将置我于死地,按你师父所说,你应当立在一旁,看我死去。可你为何要帮我?”陆重凝眉瞪眼,正经说道。
“可是……”李塑儿自小跟着师父,师父说什么便是什么,师父说的便是对的,可自从见到陆重,师父的话都变成错的了,这对她自小养成的观念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但在她的认识里,又无从辩驳。
“你呀,都被你师父给教坏了!”陆重见李塑儿呆呆的不知想些什么,便把责任全推到了李塑儿师父那里。
“你不要说师父坏话了,虽然你说的话好像很有道理,但我还是相信师父!”李塑儿维护师父道。
“好吧好吧!”陆重知道想把李塑儿长歪了的观念掰过来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做到的,也不纠结。看了一眼前面,好似有亮光。
两人加快脚步前行,暗道尽头又出现一个巨大空间,空间正中横架着九条合抱粗细的铁链,铁链相互交缠,将一副石棺锁在空中。石棺之下是个石台,石台四周则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石台与四周岩壁以锁链相连,锁链尽头处都有一个暗道,便如陆重和李塑儿所站之处一样。细数之下,一共八十一条锁链,八十一个暗道。
而此时石台之上,站着六个人,分站两边。左边五人,陆重认识其中三个:光头的那个是十方子,此时他已经穿了道袍,但那副猥琐模样,陆重一眼便认出来了;一个是义震,还有一个是义震的徒弟莫信。其他两个是一男一女的中年人,都是四五十岁模样,女的是道姑打扮,面色红中带火,一看就是个暴烈性子;另一个男的精神十足,背上一把长剑,负手而立。
另一边只有一人,陆重也认得,正是擒他二人来此的幽冥王羌无。
此时羌无单膝跪倒在地,手捂胸口,似乎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