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芸近一段时间是学校老师们茶余饭后的风云人物。不说她跟张老师认识不到一月,就奉子成婚;不说前一段时间她让张老师去她家帮忙春插,张老师累个半死,还得回来给她打洗脚水帮她洗脚;只说如果她哪天趁天气好,出来溜个圈,透个气什么的,张老师不出五分钟定会拿着小洋伞屁颠屁颠的赶过来,撑开伞为她遮阳,还拿着喷香的湿毛巾隔不了几分钟帮她擦根本没机会流出来的汗,仅凭这一点够让学校里那一群女老师嫉妒。所以梦凡对学校里传的那些李老师的风流韵事一直持怀疑态度,她不敢相信,凭张老师对她那紧张劲,她还会瞎想。只是觉得这汤老师一个大男人有这种爱好,窝在小垸太浪费了。如果在大城市里,他应该是出名的狗仔、知名娱记。
汤旋可不管她想些,只要她搭一句腔,他便可以自顾自地把他搜集来的真实的、捏造的和他臆想的一股脑的倒出来。
“你不晓得,那姓张的,”汤旋凑在梦凡耳边小声说着,还不时左右前后地观察情况,遇到有熟识的老师走过,他立马止住话头,故作憨厚地朝人傻笑。“那姓张的爆发了,伸手打了他的心头肉。”
“不可能吧?前天下班时,我还见他扶着李老师一路轻言细语的走了出去。难不成李老师也是白蛇变的,端午节现原形了?”
“这个比方打得好啊,到底教语文的,有水平。这李老师可不就是白蛇精变的?说来也只怪学校里那些乱嚼舌根子的女老师们,当着姓张的面争李芸那高耸的肚子到底有几个月了。你晓得这张老师平时听到别人讲李芸坏话,还笑着说别人是因为嫉妒才造谣中伤他老婆,不知他这下怎么就信了啰,端午节前一天,他不是请假了吗?当时都以为他是着急走岳母家,谁知他是冒着扣除三十元全勤奖的风险,硬带李芸去县城检查了。不想,这一检查就出大事了。”汤旋擦了擦有些干的嘴角,“梦凡,到你房里搞口水来喝行不?”
“你不晓得自己去喝?”梦凡想着两人这样站在教学楼讲别人的是非确实不怎么好,转身走向宿舍楼。
还没进门,梦凡被窗台上罐头瓶子养栀子花心中一喜,顾不得开门,走过去捧起花,凑到鼻间轻嗅。“这下被我逮了个正着。早晨沐阳拿着花进来时,我就笑他是给你摘的不,他还不承认,看我见到他怎么收拾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找他要一朵都不肯……”
梦凡沉浸在花香中,倒没在意汤旋在自言自语些什么,等她拿出钥匙时,才发现一只手开锁不太方便,便把钥匙递给汤旋,“汤老师,帮我开下门。”
打开门后,汤旋熟门熟路的倒了一杯冷开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干后,自己搬了条凳子坐在门外,隔着个门槛跟梦凡闲聊。
“检查时,那女医生问他们‘几个月了?’张老师还在算呢,李芸张口就说‘三个多月。’
女医生捊起李芸的衣服看了眼,‘妹子啊,算错了吧?你这是三、四个月的肚子?这样子起码也是六、七个月了。’
‘医生,你不知道,她营养足,肚子可能比别人大些。’
医生一听急了,‘你这位同志是在怀疑我的专业水平啦。好、好、好,我不跟你争了,一切用事实说话。’说完怒火直冒地让李芸躺到里间的手术室。不管李芸怎么解释、怎么请求,医生仍然一根筋通到底。检查完后,一言不发写下诊断书,‘胎儿双顶径9.0cm,脊椎排列整齐,连续。股骨长度6.6cm,胎动正常,胎心141次/分……孕期29周。张老师看到这29周,呆住了,指着诊断书问医生,‘医生,29周?是什么意思?’张老师蒙了,29周!29周便是近七个月,那时他好像只听说过学校有李芸这样一号人物,面都没见过,怎么会?纵观古今也不可能会有只听说名字就怀孕的离奇事啊?
一根筋医生可不管张老师心里是被这消息泼了一瓢凉水还是一桶滚水,把诊断书递给他,‘你看,你看,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你没话讲了吧?我几十年的妇产科医生了,专业技术那可是过得硬、响当当的,放眼整个妇幼保健院我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李芸整理好走出来时,她又热心地对李芸说了些注意事项,然后带些责怪意味地对张老师说,‘你这做爸爸的可不能只做一个现成爸爸,你也得翻翻产妇手册啊什么的,省得自己什么时候播的种都不晓得。’说完叫着下一位,不再理会如同被雷劈中的张老师,李芸倒是很镇定的把他拖了出来。只是任凭姓张的怎么问,她都不说孩子到底是谁的。
两人回来后,闹翻了,李芸都在廖校长家住了好几天。”
惊呆了的还有梦凡,七个月?她暗自推算了一下,那岂不是去年她和沐阳来学校那时,李芸找她时,她就怀上了?那时,她喜欢的沐阳,那孩子是?不会吧?他应该不是这种人吧?想着她狠狠的摇了摇头。
“怎么?你不信。”汤旋见梦凡连连摇着头,以为她不相信。
“不是。我是……”梦凡一想,自己都不确定的事,可不能乱说,“我是说既然李老师都住在她姑父家了,那张老师又怎会动手打她?”
汤旋听梦凡这样一问,叹了一口气,“哎!要不人们老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呢。这事啊还真是巧了,全凑到一堆了。昨天,张老师教他们班上信息课时,发现电教室教学电脑里有一个光盘,点开一看,原来是一盘那种片子。这本没什么,巧就巧在,张老师是先把投影打开再点开光驱里的盘的。这事一出,孩子们回去一说,家长们可不干了。来了好几拔人找学校领导反应情况,廖校长昨天找张老师谈了一番话,出来后,张老师如战神附体,猛抽了李芸一记耳光,咬牙切齿地说了句……”
“汤旋,又在扯哪个的是非?”沐阳是真怕梦凡揪住他,硬要把钱还给他。但是想到早晨经过浮桥时,浮桥已经和旁边的水泥桥墩平齐。这几天,虽然天天艳阳高照,但是洪水还是来势挺大的,担心梦凡推车过桥时有什么闪失,只好冒着被捉住的危险跑过来告诉她,下班后他和她一起回去。不想,见汤旋捧着一个水杯,坐在门外说得个摇头晃脑、唾沫横飞。
汤旋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沐阳,头也不回继续他未完的话题,“他咬牙切齿指着李芸说了一句,‘你个婊/子,好狠!’……”
沐阳一听,这汤旋说什么呢?“好好的,说起她做什么?汤旋,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能不能出息点?嘴怎么比个娘们还碎。”沐阳边说边走进梦凡房间,见梦凡正拿着自己早晨摘过来的栀子花闻,“花再香,隔空闻闻就行,别凑近了,花心里有小虫子。”
“哟!哟!这是说给谁听?做给谁看呢?受不了你们了。梦凡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走了,走了,‘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等沐阳走出房门时,汤旋鬼溜子一样哼着小调早跑了。
沐阳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梦凡书桌边,撑着桌沿俯身看着她,“别听他乱嚼舌根,张老师是因为你们小垸缺老师才调过去的。”
梦凡一听,把手中把玩着的笔放下,瞪着双圆眼看着沐阳,满脸不可置信,“还把张老师调离了?那汤老师说的是真的?李芸肚子里的孩子真不是他的?”
沐阳看了看她,欲言又止,希望以沉默来回避这桩不是是非的是非。
不想梦凡见他不回答紧接着说了句差点把他吓趴了的话,“那孩子不会是你的吧?沐阳,沐老师,我刚听汤老师说,李老师的孩子有29周了,那时,她不是正喜欢你吗?”
沐阳一听脑壳都差不多摇断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梦凡,我得向你声明一下,我从未喜欢过李芸,也没跟她发生任何肢体碰触。这样你懂了没?”
梦凡也只是好玩似的想到哪说到哪,并没有追问深究的意思,见沐阳如此紧张、慎重,又有些好玩似的回了一句:“谁知道呢?”
“梦凡,饭、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乱讲。在你的印象中我就是那、那种人?”沐阳一着急起来,竟然有些结巴。
梦凡笑看着急得面红耳赤的沐阳,“还说没发生任何肢体接触。鬼相信呢?那天我就亲眼看见了。”说完故意卖关子似的用眼角余光瞅着沐阳。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可以保证我跟她之间绝对清清白白,怎么会有肢体接触?你肯定看错了!”沐阳在房间里烦燥地兜着圈子,恨不能指天发誓。
梦凡把右手食指伸到沐阳跟前晃了晃,“那可不一定,你再想想,再想想。在去年冬天一个暖和的午后……”
沐阳握住那只没的晃花人眼的手,“你就编吧,接着编。我跟你讲句实话,梦凡,整个学校,除了你我还真没跟任何女的接触过,就连落在玻璃边的雌蚊子我也没亲手打过它。我本来不想跟你讲的,既然你这么爱多想,我就跟你讲讲这李芸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梦凡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看,我没说错吧?你果然知道,还说跟人没关系呢……”
沐阳怎么听梦凡这话都象是情侣之间的责问,伸手把她按在椅子上坐好,又转身把房门关上,转身对梦凡说,“你这傻瓜,真跟我有关,我还会在这里?你再不理世事,也该知道这李芸是廖校长的内侄女吧?如果我始乱终弃,他会放过我?我本来不想趟这趟浑水,既然跟你解释不清,我就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得保证出我口进你耳,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梦凡见沐阳如此神秘兮兮地,早就如捣蒜泥般连连点点着头。
沐阳蹲在梦凡耳边轻声告诉她。
“啊?!”梦凡不可置信地大叫一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瞬间又捂住自己的嘴,“我不信。你这是怕我在外面乱说孩子是你的才随便找个人出来敷衍我吧?”
“这事确实是真的,先前我也不知道,直到后来……”随后沐阳把怎样撞见李芸与姓廖的在办公室偷情、又怎样想用这事威胁姓廖的帮他解决梦凡代课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等沐阳有根有据的说完,梦凡仍被这消息震惊得大张着嘴,老半天才低声问沐阳,“难怪你不理李芸,原来是这样……”转而又问,“沐阳,你就不怕,他们玩阴的报复你?”
“我?我会怕他?”沐阳指了指自己又转手虚指门外,“你别忘了,我姑父是谁?我会怕他?”
“这人还真看不出呢!这李芸到底是怎么想的,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如果被她姑姑知道,她还能见人?哎,想不到呢?一个小地方的校长还是自己的姑父,至于吗?应该是姓廖的强迫她的,对!一定是的。”梦凡想破脑壳也想不出李芸这样做的目的,只好这样做出这样的解释。
沐阳摸了摸她一会乱摇一会乱点的脑袋,“别多想。我本不想说给你听的,又怕你误会,所以才……不是有位诗人说过‘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他们的思维及逻辑是我们常人无法理解的。好了,别想了,收拾下东西,回去吧。水来势好猛,过不了几天要防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