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兴冲冲地跑到梦凡家里,只见梦凡妈在菜园里摘菜,“江婶,梦凡在家吗?”
因为事情还没定下来,沐阳只能强行压制住内心的喜悦,装作淡定地问梦凡妈。
“是沐阳哪,今天怎么来了?差不多开学了吧?梦凡刚刚到堤外边扯蓠蒿去了。”
沐阳支好自行车“她往哪个方向走的?我有些事找她。”
“往哪个方向?我可没注意,这个鬼妹几,好像哪个囚禁了她,一出门就跑得不见人影。她那性子扯不得几根这会回的,你还是在屋里等她。”
“不,这事有些急,我得尽快找到她。”沐阳边说边迈开大步往大堤上走。
“哎,伢子呢硬是一个好伢子,家世不错、人又长得好、又知书达理,不晓得我屋里凡妹子有这个好命没?”梦凡妈看着沐阳矫健的身影消失在大堤上,暗自叹息着。
沐阳站在狭长的杨树林中,左右顾盼,梦凡会在哪头?东还是西?他想起在书上看到的一个情侣间测默契的段子,不如也测一下,看我与梦凡的到底有没有缘?缘深还是缘浅?如果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梦凡的人或找到她所在的方向,就说明自己与她真的有缘份,两人的感情将会一帆风顺;如果要反复东西两头来回找寻,许久才找到,说明情路有些坎坷;如果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就说明我与她真的是有缘无份……爱神丘比特、观音菩萨保佑,保佑千万不出现第三种情况。
虽说是一个人的游戏,沐阳却显得格外慎重,原地考虑一下后,他决定走出树林,在外面河滩上往树林里看,以期快速找到梦凡。
走出树林,他不经意的瞟见,洲子转弯处有个人影。天啊,我运气不会这样好吧?她没在树林里,倒跑到河边来了。因离得较远,他不敢确定,只是试着高喊:“梦凡、梦凡……”
被铺天盖地的愁绪包围的梦凡没理他,她没想到会有人找到这里。沐阳站在树林边越看越觉得像。因他轻易地辨认出那人身穿一件紫色中长大衣,正是去年年底他们一起到县城买的。他兴奋的往洲子转弯处跑,“梦凡、梦凡……”
梦凡总算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回过头,见沐阳跑过来,连忙背过身去,用衣袖擦了擦脸,回过头看着他,“沐老师,你怎么来了?”她不会沐阳那份兴奋劲,所以不至于迎上前去。梦凡甚至对他那仿若中了头奖般的喜悦很不理解。当然沐阳基于前几次的冒失,肯定也不可能跟梦凡讲他真的中了头奖,并且认为这是冥冥中的启示,在这场情感追逐中他一定会跟梦凡有个好的结果。
“当然是有事找你,要不然我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沐阳离梦凡三步远的距离像刹车般止住了奔跑的步伐。
“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急着跑过来,我妈不在家?你跟她说一声不就行了。”
沐阳一点不在意梦凡语气中的淡然,“这次可是个好消息,你代课的事,我找了联校段校长,他让我带你去联校。你认识王场长?”
“王场长?哪个王场长?”
“新调来的,很年青的那个。”
“我就认识我们管理区的那个养甲鱼的王场长,倒不认识什么年青的年老的。”
“那就奇怪了,我昨天去联校说起让你代课的事,王场长还嘱咐段校长,让他适当的干预一下,我以为你们很熟呢?”
“有这样的事?”梦凡一头雾水,因为场部在那边垸子,梦凡又百事不理,场里的书记是谁她都不知道,哪认识什么场长?
“哎,别管他了,快、快回去换鞋,跟我去联校,还不知段校长处理得怎么样了。”
梦凡见沐阳的神情不像作假,“我去做什么?那校长又没说一定会让我去你课,如果搞砸了,别人还以为我想工作想癲了。”梦凡迟疑着不肯动。
“那校长?是段老师,你不记得了,以前在中学教语文的段德海老师。”
“段老师?我初二的班主任?才几年时间,他当官了?他怎么不教书了?”
“这我就搞不清了,反正他是升得挺快的,这不几年功夫就调到联校当校长了。”
“说起这个,我们那时也挺好奇的,我们读初三时,突然听说他因为当教导主任,才不当我们的班主任,也不教我们的语文,改教政治。”
“说他做什么?你快些跟我到学校去吧。”
梦凡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不去吧?我又没考上什么学校,丢段老师的脸了。”
“你这妹几,说这些做什么,俗话说宁欺白发叟,莫欺少年郎,你还小,说不定你以后会有大出息呢。去吧。我来喊你就说明这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会让你出洋相?我舍得?”
梦凡的态度与沐阳想象中的场景大相径庭,“还是不去吧?我没做好思想准备,一直以为你说着玩的。”
沐阳真的差点被她气死了,原来自己这一段日子的努力在她心中就是“说着玩的”,他来不及为他满腹心思哀悼,先得把这小傻瓜带去联校才行,在段校长及王场长面前,她本人怎么样得有个态度。
“去啰,就当陪我去报到行不?你放心如果没戏,我肯定不让你去出丑,相信我。”
沐阳拽起梦凡的手往树林里走,“沐阳,你放手,放手……”
“不放,我如果放手,你就不跟我去了。”
段德海在办公室被廖正清烦得不行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对喋喋不休的廖正清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拿起电话:“喂,你好,我是段德海,请问你是?……王场长,你好,有什么指示?……解决了……那好,那好,谢谢王场长……人?昨天沐阳说带过来的,不知怎么还没来?……一定,一定……谢谢您支持联校工作……”看着恨不能把耳朵贴到自己脸颊的廖正清,他有些厌恶,把电话放下,故意不说话。
“老段,是谁的电话?王场长的吧,那个事解决了是吧?不会要小张回去吧?老段,你别不说话,这样就有些不厚道了,你……”
“你还说我不厚道?你不晓得老子是在跟你揩屁股?一个堂堂的校长,做事不考虑全局,一件小事被你生生搅成了一件收不得场的大事,你还好意思。都是几个老人了,我还真不想批评你,这次幸亏有王场长,再有下次,你自己处理,我绝对不会再留情面。”段德海看着廖正清那德性就烦燥,不晓得他这个校长是怎么当的。哎,幸亏还有沐阳这种有志青年回场啊,看能不能带回一批真正有学问、有见识的好青年回苇场教书,否则苇场教育堪忧啊。
“绝不会有下次,沐阳这个剌头,找机会我一定会处理他的,请校长放心。”
“你说什么?你是猪脑子啊,我哪句话让你处理沐阳?廖正清啊,你不只是不顾全大局,你还……哎,我怎么说你才好。”段德海气得指着廖正清的手指头都轻颤着,真的想打开这人的脑袋看一下,脑子里是不是装满了猪脑髓,一句好好的话跑到他那里就变成这样了。
廖正清张着嘴看段德海的手指颤了半天,又颓然放下,心中不以为然,沐阳,值得你这样吗?不就仗着有个当副局长的姑父吗?你怕成这样?几十年的革命老感情了,为一个小小的沐阳,你可不留情面的骂了我半天,幸亏旁边没别人,若不然,姓段的老子让下不得台。
“你先走,我还有事,趁这个机会,你要好好反省反省。”段德海终究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廖正清出门时故意把门重重一甩。段德海被门声惊得差点站了起来,这人,哎——明知廖正清此举是在告诉他,他很不高兴,但是作为一个领导者的涵养还是让他继续若无其事的坐在办公桌前。